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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槿點頭道了句知道,欲往季氏處時,衛莊出言表示要跟她一道。

蕭槿笑道︰「表哥怕我被欺負?不會的,我娘最愛護短了。」

衛莊失笑,又道︰「橫豎我也無事,跟你去一趟也無甚恚礙。」

「那多謝表哥了,」蕭槿一笑,回頭往前走時又想起一事,「表哥如今為何這般悠閑?年底不就院試了麼?表哥不應該仔細溫書麼?」

「等鄰近臘月時再看書不遲。」

蕭槿默了默,她頭回听說考科舉也臨陣磨槍的……難道她莊表哥不僅摳,還有拖延癥?

兩人到花廳時,蕭槿抬頭就瞧見溫錦頭上纏了一圈紗布。溫錦听見動靜,扭頭朝蕭槿招手笑道︰「妹妹快過來。」

溫錦態度這麼熱絡,蕭槿倒是始料未及,心里不免犯起了嘀咕。

溫錦瞧見衛莊,愣了愣,問季氏那是何人。季氏笑說那是府上表親,蕭槿的表兄。

溫錦起身遙遙道了萬福,便又坐了下去。

她連蕭家都不如何看重,何況只是一個蕭家的表親。她將來是要當榮國公府的二少女乃女乃的,靠山硬得很。

衛莊只是若有似無地微微頷首,權當還禮。

溫錦見衛莊態度冷淡,心中不快,只覺他不長眼。

季氏將蕭槿叫到跟前,拍著她的手背道︰「溫家姑娘受了傷,不好出門,想在咱們家住幾日養傷。我方才說要為她另外安排房舍,但她說想住到你院子去。」

溫錦朝蕭槿笑道︰「是啊,我與妹妹也算是有緣,我又覺著妹妹與我極對脾氣,便想與妹妹住一處。只我也不知妹妹是否願意,便請夫人差人將妹妹叫來征詢。」

說是征詢,其實不過是做做樣子,她覺得蕭槿沒法回絕。

蕭槿掃了一眼她額頭上的紗布,想起方才在後山听到的那「咚」的一聲,料想溫錦這一下磕得不會輕,只是磕也是白磕,誰讓她是去會情郎的時候受的傷。

看來美少年不是白白私會的。

不過溫錦養傷要養到她那里去,蕭槿就不樂意了。在花廳初會時,溫錦必定能感受出她對她不喜,既然如此還非要住過來,恐怕居心不良。

何況她原本就看溫錦不順眼。

「我那院子太小,」蕭槿撇嘴,「溫姑娘肯定住不慣,娘還是另外給溫姑娘預備個寬敞的院子的好。」說著話暗暗向季氏使眼色。

季氏見女兒態度如此,心中詫異,倒是有些難辦。溫家雖不是多麼了不得的世家,但季氏也並不想因些小事起罅隙。最要緊的是,溫錦提的要求並不過分,她不好推拒。

蕭槿一看季氏那神色就知道她在猶豫,暗暗拽她袖子,示意她不要應下。

季氏嘆氣,轉頭笑對溫錦道︰「小女懵懂,姐兒莫怪。我再為姐兒選個好地方。」

溫錦卻猶不死心,伸手拉住蕭槿,哄孩子一般含笑與她商量。

蕭槿越發覺得溫錦這舉動怪異了,擺出各種理由拒絕。

溫錦面上笑容微斂,道︰「妹妹可是怕我住過去之後有所打攪?」

這話明面上听著客氣,但已經是在委婉地表示蕭槿不懂事,輕慢客人。

蕭槿根本不吃她這一套,笑嘻嘻道︰「還真是,自打我與母親分開住之後,我就習慣獨個住一個院子了。前不久六姐姐送了一只狗過來,我都嫌吵,又送回去了。」

溫錦瞬間漲紅了臉。

蕭槿這是拿狗跟她比?

溫錦也是被嬌養大的,又早已將衛家當做靠山,何曾受過這等氣,手上拉著蕭槿不放,勉強笑道︰「妹妹,我……」

「啾啾,」衛莊忽而打斷溫錦,走至蕭槿身邊,「時候不早了,該去溫書了,不要耽擱工夫。」

溫錦這回連笑也扯不出來了。他說跟她說話是耽擱工夫?

溫錦一口氣梗在喉間。

一個尋常的表親而已,哪來的底氣跟她一個世家女這麼杠!

溫錦抬起頭時,正對上衛莊掃來的冷淡目光,那種難以名狀的凜寒威壓迫得她呼吸一滯,當下松了手。

蕭槿月兌開身,回頭笑道︰「溫姐姐頭上的傷可要仔細將養,否則萬一落了疤,可如何是好?」言罷,跟季氏打過招呼,與衛莊一道離開。

溫錦面色一沉。她如今最擔心的就是落疤,偏偏蕭槿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覺得這個蕭家女可能跟她犯沖,從頭回見面起就對她冷冷淡淡的,方才又明目張膽拿話刺她。

而她總不能跟一個十歲的小姑娘計較,亦且,這是在蕭家。

兩人名字還同音,真是邪乎了。

溫錦氣悶難解,卻又無可奈何,一時間覺得額頭上的傷更疼了。

蕭槿出來後,見衛莊一直不出聲,仰頭問︰「表哥想什麼呢?」

衛莊止步,垂眸望向她︰「你是真的習慣獨自住,不喜與人住一處麼?」

「那看是跟什麼人住一起了。」

「若是你夫君呢?」

蕭槿一愣,心道表哥你問這種問題是不是不太合適……

衛莊卻似是並未覺得有何不妥︰「怎不說話?」

蕭槿吸氣,或許她不應該跟她莊表哥太過較真兒。

「我嫁的人一定是我喜歡的,」蕭槿解釋道,「所以我自然是……願意的。」

她說話間倒是有些出神。她這輩子再也不想讓自己婚姻的操控權落在他人手中,那段被拴在衛家的日子,說是陰霾也不為過。

衛莊一笑,伸手一拍她腦袋︰「走,我教你練字。」

蕭槿模了模自己的腦袋,她覺得她哪天要是傻了,那一定是被她表哥拍的。

季氏給溫錦安排好了住處之後,溫錦便臨時住了進去。喜鵲不住抱怨這里不好那里不好,擾得她頭疼。她訓斥了喜鵲幾句,讓她去左近醫館問問,看有沒有什麼上好的治療跌打創傷的藥膏。

是夜,溫錦盥洗換藥後,正欲安寢,衛啟忽然而至。

衛啟趁著夜色暗中來探,身邊也未帶隨從。溫錦驚喜上前,又一把捂住自己額頭上的紗布,嗔道︰「不準看,我現在肯定特別丑。」

衛啟溫柔笑道︰「又使性子。還疼不疼?」

「疼……你給我吹吹。」

「跟個孩子似的,」衛啟說笑間掏出一個白玉小瓶,「給你帶的傷藥,拿去使,早晚各涂一次。這本是我自備的,而今便拿與你了。我自己雖未曾試過,但想來這藥也能去疤的。」

溫錦欣喜接過。衛啟那里是沒有不好的東西的。

「我瞧表哥下午斥我時那麼凶,還道表哥真個兒惱了我呢。」

衛啟無奈一笑︰「我怎就凶了?」又嘆道,「我那也是著急。我這邊千頭萬緒的,你那邊若是再出什麼事,可叫我怎麼好?」

溫錦赧然低頭,抿唇偷笑。隨即又想起蕭槿今日是怎麼堵她的,當下說給衛啟听,末了撒嬌讓衛啟安慰她。

她不會直接說出讓衛啟幫忙給她出氣的話,那樣顯得她氣量狹小,她只想將這件事告訴衛啟,令衛啟對蕭槿生出惡感。

不知怎的,她總覺得蕭槿于她而言是一個莫大的威脅。她想跟蕭槿住在一處其實是為了隨時注意蕭槿的舉動,她可不想讓她表哥被搶走。

但是可惜,蕭槿直接回絕了她。

衛啟柔聲安撫了她,搖頭道︰「那八姑娘大約也是被寵壞了。」

溫錦沉下臉︰「可不是,不僅她,還有她那個表……」

「表妹何需與他們計較,」衛啟截斷她的話,凝著她道,「等過了五月五,我就打算返京了。你可願同我一道回?」

溫錦踟躕道︰「我父親那邊尚未事了,不知是否能答應讓我隨表哥回京……」

「劉元那案子還沒理清楚?」

「似乎是,父親說這案子牽連甚廣。」

衛啟沉吟片晌,微微頷首,溫言道︰「那好,我去探探舅父的口風,若他不應,我便盡力說服他。我獨個兒回京,也是惦念你,與你一道是最好的。」

溫錦羞赧一笑。

翌日,方先生公布了上回考業的結果,衛莊第一,蕭嶸最末。

蕭嶸久久無法回神,吆喝著要看衛莊的卷子。方先生徑直拿給他,又鄙夷道︰「衛莊能拿案首,考第一有什麼好驚駭的?你瞧瞧人家衛莊的文章,再瞧瞧你的,我都不想承認你是我的學生。」

蕭嶸听著這話覺得莫名耳熟,仔細一想,這不是方先生從前訓衛莊的話麼……

只不過從前方先生是拿蕭崇來嗆衛莊,如今連蕭崇也被壓了下去。

蕭崇伸手拿過衛莊的卷子瀏覽一番,神色微凝。

等晌午眾人從學堂里出來,蕭崇攔住衛莊的去路,盯著他道︰「你從前為何藏鋒?」

「二表哥不必管。」

蕭崇骨子里十分自傲,如今忽然發現自己從前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人其實掩藏了真實實力,覺得這簡直是對他的侮辱。

「你有這般本事,根本不必來蕭家附學吧,為何在蕭家裝模作樣這麼多年?」

衛莊平靜道︰「學無止境,何況方先生經綸滿月復,堪為吾師。」言訖,作辭離開。

蕭崇面色一沉。衛莊這人,恐怕心思深沉得很,從前竟是完全瞧不出。

衛莊方才那話恰被從學堂里出來的方先生听見。方先生欣慰捻須,眼楮微眯。衛莊將來若是問鼎殿試,他作為他的業師,也會跟著聲名遠播。

衛啟卻是又盯著衛莊的背影望了許久。不知為何,他有時候看見衛莊,會想起他四弟,明明兩人似乎完全不搭邊。

衛啟想起他那個對頭堂弟,眉宇間便添了一抹陰郁。

衛啟濯如今還不知在搞什麼名堂。

方先生下午要出門會友,給眾人放假半天,于是衛莊用完午飯後便開始坐在書房里等蕭槿。然而他左等右等,等到蕭槿素日慣常過來的點兒,卻始終不見她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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