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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江氏卻並不想給他們這個機會了,若說最開始的時候她還想著每家分個十兩或者二十兩的,那麼現在她一文錢都舍不得往外拿了。

陳二太太將江氏變幻莫測的表情看在眼里,頓時急了,她用眼楮示意三太太和五太太道︰「三弟妹和五弟妹,你們就不說句話嗎?這銀子要來可不只是給我家人買棉衣啊。這麼冷的天咱們大人都受不住,孩子能受的住嗎,再這麼下去不用到了肅州咱們就該凍死了。」

三太太和五太太瞅瞅自家滿含期待的孩子們,沒法也只能對江氏道︰「大嫂,江沉給的銀兩,怎麼說也該有我們一份吧?再者說了,就算江沉是您的佷子,可咱們並沒有分家不是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們大房好歹和江家是姻親,可我們呢,卻完全無辜啊,大嫂,咱可不能這樣啊。」

江氏被她說的臉上紅一陣青一陣,任憑他們怎麼說都不願意給,她張口道︰「自抄家的時候就分家了,這銀子想都別想。」

二太太急了,蹭的站起來,卻問陳宇道︰「大哥,你是一家之主,你說句話。」

「說什麼?」陳宇淡淡的看了眼二太太,「她佷子給她的,又不是給我的。」他才管呢,不給最好,都到這種地步了,親兄弟又怎麼樣,誰都沒有自己重要沒有自己兒子重要。

「你們!」二太太氣急。

陳二爺和陳三爺以及陳五爺也站了起來,這麼冷的天穿著單衣莫不是凍死?可他們大哥大嫂卻擺明了不願意拿錢,三兄弟合計了一下,一起到了陳宇和江氏跟前,「大哥,這錢你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

陳宇有些怕了,瑟縮了一下眼神閃爍問道︰「你、你們想干嘛,我是你們大哥!」

陳二爺冷笑︰「現在知道你是大哥了?你看看你那些佷子佷女,凍成什麼樣了?你就忍心?你就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兄弟親佷子凍死不成?大哥,咱們可是一個娘生的!」

陳二爺和陳三爺都是和陳宇一母所出,說出這話陳宇確實不能反駁。

陳三爺也道︰「就是,大哥,若是不給我們買,那麼你們家也不要買了,否則,哼,買多少我們兄弟幾個搶多少。」親大哥都不把親兄弟看在眼里了,他們又何必給大哥面子。

「你們!」一旁的江氏也有些怕了,她環顧四周,發現另外幾房的孩子都凍的瑟瑟發抖,幾個大些的更是有些仇恨的看著他們,似乎他們一不答應,這些人就要上來撕了他們是的。況且他們大房本就人丁稀薄,若是真和這幾房起了沖突,他們大房可不佔優勢啊。

陳宇抿了抿唇,臉漲的通紅,他轉頭看向江氏,將氣撒在她的身上︰「你怎麼做大嫂做大伯母的,看著孩子們受委屈,還不趕緊將銀子拿出來給大家買棉衣!」

江氏委屈的看了陳宇一眼,到了這種地步她不拿錢也得拿錢了,還讓陳宇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訓斥,江氏面上不好看,磨磨蹭蹭的去找成衣鋪的管事商量價錢。

不得已,江氏將價錢壓到最低,給幾房各買了棉衣,江氏買的棉衣都是最差的,最不值錢的那些,包括他們家也是,穿在身上土里土氣的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可每日挨餓受凍的一群人有棉衣穿就不錯了,更別想和以前一樣追求款式和面料了。

當然,有棉衣穿的除了大人就是嫡出孩子,庶出的孩子和跟著來的妾卻是沒有的。好在江氏怕江妙伽凍壞了以後不好生孩子,也給她買了一件。

那些人地位低下,有心想要棉衣卻又不敢說話,做小妾的只能緊緊的摟著孩子,默默流淚。當然也有的小妾臨抄家時順帶了一些碎銀子,此時便拿出來給自己和孩子買了棉衣,但是剩下的銀子卻當即便被主母搜刮了去。

這一下,幾房的主母居然都從小妾身上搜到了銀子,幾個婦人頓時面露喜色。

但是大房沒有小妾,江氏頭一回後悔當時怎麼不給陳宇多納幾房,若是納了現在說不定也能搜出一些來。

棉衣雖破,可到底御寒,其他幾房的人也還算滿意。二太太還想要剩下的銀子,被陳二爺用眼神制止了。

四房的陳語嫣和陳四爺江氏肯定不會給買的。陳四爺默不作聲的自己出錢給自己和陳語嫣一人買了一身,穿在身上總算有了活人的氣息。只是陳語嫣再也不是曾經任性天真的姑娘了,她看向江氏的目光里滿是惡心和厭惡。

江氏被看的不自在,看了一圈陳家人,決定一次做到底。

趁著休息的時候,江氏將買棉衣剩下的四十五兩銀子拿出來道︰「既然今日大家說開了,索性今日起就將家分了,到了肅州咱們不知被分到哪里,各房拿了銀子就各家過各家的日子,你們自己藏著的你們肯定不會往外拿,現在明面上的就這四十五兩銀子,四房的昨晚我已經給過了,現在,四十五兩我們四房就分了,我們是大房,得十五兩,你們一家十兩。都過來拿錢吧,拿了錢就等于分家了,以後過的好與壞都與我們大房不相干,不要再賴著我們了。」現在若不分開,等以後再有了四房那樣的事情,她是管還是不管,不管落個刻薄的名聲,管的話她又舍不得銀子。

江氏話說的難听,可其他人也沒法拒絕,白花花的銀子現在能得一兩是一兩,不拿白不拿,更何況雖然說分家了,可今後有什麼事照樣都是姓陳,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該找大房幫忙還是會去找,大房總不能看著陳家人不管吧。而且抄家的時候趁亂,家里婆娘也帶了點銀子,若不分家,到時候肯定都得拿出來,現在這種情況,誰都不願意拿出來的。

二太太姚氏和三太太蘇氏,五太太趙氏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江氏的話。

幾房人迅速的領了自己的銀子,貼身藏著,這些都是以後的救命錢。

一行人又上路了,天氣也越來越冷。還未到肅州的邊界,二房一個庶出的七歲孩子便被凍死了,陳二太太自然不會傷心,死一個她今後少養一個人,最好連跟著的幾個妾也一起死了才好呢。

可陳二爺卻有些心疼的,死的孩子是他最小的兒子,而且是他最喜歡的小妾生的,雖然嫡庶有別,他不能要求二太太拿錢出來給小妾和庶子買棉衣,但是此刻還是很心痛的。

然而有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過了沒兩日,缺衣少食的五房的一個小妾和五歲的小姑娘也凍死了。

那小姑娘很小,很可愛,江妙伽以前逗過幾次,可那個小姑娘就這麼凍死了,死的時候身上已經皮包骨頭,她的娘親看著死去的孩子徒手扒了一個坑親手埋了,然後在當晚也凍死了。

江妙伽自顧不暇,當然不敢靠前,而陳家人已經麻木了,一路走了接近倆月,吃不飽穿不暖,誰還有那等同情心卻管與自己無關的人。

除了孩子的生母痛哭之外,連孩子的父親也麻木了,兒子他們不缺,可現在他們更缺的是銀子。

也不知誰出的主意,陳二爺最喜歡的小妾喬姨娘居然在一日在驛站中休整的時候被送去服侍押送的官差了。

官差自然不會嫌棄,出門兩個多月,路長不說,天寒地凍,又見不著婆娘,一身的邪火有地方撒自然是好事。

喬姨娘自從孩子死後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陳二爺送去供官差發泄的時候也是麻木了。

喬姨娘回來的時候身上披了一件灰撲撲的棉襖,其他房的人默默的看著,誰都沒上前問一句。

人那麼多,卻沒人關心,二太太倒是心滿意足,因為喬姨娘去服侍官差,官差便在用飯的時候多給了幾個雜面饅頭。

一個自己厭惡的小妾,換了幾個饅頭,讓二太太看到了後面漫長道路的希望,于是喬姨娘在後面的路上經常被送去服侍押送的官差。

喬姨娘心里如何想的,別人不知道,也不會去問,除了她自己恐怕再也沒人知道她那一晚發生了什麼,心里又是怎麼想的。

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能活下去,還能給二房帶來幾個粗面饅頭,這在二太太眼里就足夠了。

只有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喬姨娘那雙死氣沉沉的眼中才會散發出駭人的目光,那目光追隨著姚氏和陳二爺,恨不得剝皮抽筋。

後面的路,陸續又有幼小的孩子挺不住死了。

當然有正房太太照顧的嫡子是不會死的,死的都是那些沒有棉衣御寒的庶出孩子。

五房的一個小妾為了孩子能有件棉衣穿,趁著夜色偷偷去了差役那里,第二天早上的時候眾人便發現小妾的孩子身上裹了一件舊襖。

嫡出的孩子們心里鄙夷這樣的女人,可那小妾卻不在乎。妾生的孩子沒人疼,但是她們自己疼,自己都為了臉面讓孩子受罪了,那孩子哪里還有活路。

五房太太嫌棄她丟人,明里暗里沒少掐她,可小妾不在乎,只任憑五太太虐待,只要孩子凍不死,怎麼樣她都心甘情願。

慢慢的,其他的小妾也心動了。

妾在這個社會本就是供人玩樂的玩意兒,若是被人睡上幾次就能得一件棉襖,她們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自己的男人依靠不住,她們只能出賣自己的**。既然自己和孩子已經被拋棄,又留著臉面干什麼,臉面不能讓自己的孩子活下去。

漸漸的,陳家一家人對小妾的這種做法也當看不見了,而且因為這些小妾的犧牲,那些差役對待他們的態度好了很多。當家的爺們甚至開始思索,是不是應該將這些小妾保留著,等到了流放之地,好拿這些姿色不錯的小妾換個好的前程。

陳家男人除了陳宇和陳四爺,另外三個都有四五個小妾,這些小妾本該當做奴婢被發賣的,不知怎的就跟著這些人流放了。

能被陳家男人看上並做了小妾的,無不長的貌美,即便經過兩個多月的風吹,那姿色也是不錯,假以時日稍微休整,又是貌美勾人魂魄的女子。

江妙伽冷眼看著,心里卻在嘆息,上輩子也是這般,甚至到了後來這些妾被當成玩物,被送給上司,就為了得一個好的前程,甚至是為了被安排到一個好的地方。

為了自己,妾算的上什麼呢?

接近兩個半月的路程,疲憊不堪的一行人總算到了肅州府。

站在肅州城外,江妙伽仰頭看著城門上的三個大字,微微一笑︰肅州,我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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