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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天氣很冷,江氏靠著陳宇蜷縮在地上的干草上,眼楮貪婪的盯著江妙伽身上僅有的薄棉襖,抿了抿干涸的唇又垂下眼簾,她竟然沒有起了貪欲將其昧下。江妙伽瞥了她一眼,見她目光在陳又文身上掃過,很快便知道了她的心思。

江氏並不是心疼她這個佷女,不過是怕兒子真的變傻了而已,若真的變傻了,留著江妙伽好歹可以做媳婦,還能為陳家生兒育女,任勞任怨,然後伺候公婆。

女人想要生孩子,最受不得涼,所以江氏為了兒子以後能留後,不得不忍受寒冷沒有去搶江妙伽的衣服。再者說江妙伽身材比較瘦,除了陳嫣紅別人也穿不了江妙伽的衣服,可閨女和兒子比起來,還是兒子比較重要一些,所以江氏毫不猶豫的便選擇了兒子。

這件薄薄的棉襖穿了已經半個多月了,江妙伽抬抬胳膊甚至都能聞到不好聞的味道了。可現在的環境容不得她嫌棄,只要她敢月兌下來,估計下一秒就會被陳家其他人搶了去。

陳嫣紅靠著江氏,眼楮羨慕的看了江妙伽一眼,她不是沒跟母親說過將江妙伽的薄襖搶來,可卻被母親拒絕了。江妙伽感受到陳嫣紅的目光,咧嘴無聲笑了笑,氣的陳嫣紅轉過頭去。

富裕之時,別人不會看得上自己這麼一件棉衣,可在這普遍棉衣的一群人中卻尤其珍貴。

好在她骨架本來就小,身子也瘦,穿了一層薄襖其他人倒是沒有看出來,不過對她更熟悉的江氏卻看出來了,等知道江氏不會搶她的棉衣了,江妙伽這才放心下來。

到了後半夜,睡的迷糊的江妙伽突然听到有哭聲,她睜開眼,發現外面還是黑的,屋里沒有點燈,只有淒慘的月光照進來,勉強能夠看清東西。

悉悉索索聲,她听見江氏低聲道︰「我去看看,指不定是老四家的不中用了。」

然後她又听見陳宇低聲嗯了一聲,接著江氏便出去了,走出去門口忽然想起什麼徑直走到江妙伽面前,一腳踢在她身上,低聲道︰「起來和我去看看四太太。」

江妙伽吃痛,不過還是趕緊站了起來,跟在江氏身後模索著出去了。

外面月光亮一些,院子的四周零零散散的點了幾盞煤油燈,一陣寒風吹過,瞬間吹滅了幾盞。

到了院子里,哭聲更明顯了,江氏眉頭微皺,微不可察的哼了聲朝西南角的一間屋子走去。

那是四房暫時落腳的地方,江妙伽很快便知道剛剛听到的哭聲就是從這里傳出來的。

那哭聲是陳語嫣的。

此刻陳四爺正開著單薄的衣襟將陳四太太抱在懷里低聲安慰著,而陳語嫣正哭著叫著娘。

江妙伽的同情心早就沒了,可看到這樣的陳四爺心還是顫了顫,上輩子的陳四爺雖然沒有給過自己多少幫助,卻也沒和其他的陳家人一樣禍害自己,看不得自己好。她沉默著,只站在江氏身後,借著黑夜的暗影將自己掩映在黑暗里。

陳語嫣發現了江氏,哭著跪在江氏面前,拉著她的褲腿哀求道︰「大伯母,求求你救救我娘吧,求求您了,我知道您那里有錢,求求您拿出一點來讓官差請個大夫吧,求求您了。」

江氏一陣肉疼,她現在手里的錢也不過一百多兩,加上她鞋子里按照習慣藏的二百兩也沒有多少。而四房太太卻是病入膏肓了,以前有陳家這棵大樹在,買些人參之類的補品或者請好的大夫都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可是現在對她來說一文錢她都不舍得的。這些錢會是他們一家子安身立命的錢,還是陳家五房在肅州活下去的錢呢。

給一個馬上要死的人看病簡直是浪費啊。

江氏嘆息著,突然又想到︰死一個人,就少一個人和她分那一百兩銀子啊。

這是來的多麼及時的一個好辦法啊。

黑夜中江氏的眼楮很明亮,她看了哭的接不上氣的陳語嫣,模著她的小臉蛋略帶憐惜道︰「語嫣吶,伯母也沒辦法呀,伯母這里只有你江沉哥哥給的一百兩銀子,這些銀子是咱們到了肅州後五家安家的錢吶,听伯母的話,最後陪陪你娘吧。」

朦朧中,陳語嫣愣住了,也忘記了哭泣,她呆呆的看著江氏,好似頭一次認識自己這個大伯母一樣。

可是從江氏的口中,她知道了一個事實,那就是自己的大伯母不願意拿錢出來給她娘看病。

小姑娘想明白了這事突然就站了起來,抬起早就髒成一團的袖子擦了擦臉,冷聲道︰「伯母是不願意拿錢給我娘看病嗎?伯母,這是我娘!」

江氏被陳語嫣突然的嚇到了,倒退著退了幾步,穩住心神,江氏去看落在地上落魄的男人,哪里還有一點曾經京城四公子的樣子。

還不等江氏開口教訓,陳語嫣突然陰狠的靠近幾步江氏,被眼淚清洗過的眸子異常的黑亮,她惡狠狠的盯著江氏道︰「大伯母,沉哥哥給的一百兩銀子,應該有我們家的二十兩吧?」

江氏猛的抬頭,果不其然從小姑娘眼中看到了威脅。曾經的陳語嫣天真爛漫,雖然任性枉為,可從未和她這個大伯母這樣說過話,可現在就是這個小姑娘說出的話突然讓她打了個寒戰。

她自然是不舍得那些錢的,她原本想著,等到了肅州給一家十兩銀子打發了事,可這個小姑娘卻張口就說了二十兩。

「語、語嫣。你听大伯母說。」她吞咽了口水,拿出長輩的氣勢出來,挺直了胸膛,注視著陳語嫣,打算說服她放棄,「咱們陳家人口多,銀子,還沒想好怎麼分呢。況且就算現在給了你,你也請不來大夫,而且你和你爹到了肅州還得過活呢。」

陳語嫣尖叫一聲打斷她︰「江氏你別給我說些沒用的,把我家應得的二十兩銀子給我,能不能請來大夫是我們的事。」

她連大伯母都不願意叫了,江氏突然就揪住這個把柄打算將話題引開一下,「語嫣吶,你好歹也是千嬌萬寵養大的,該懂的大家閨秀的禮儀都不差,怎麼能如此和自己的伯母說話!你娘已經病了,大伯母為了你們爺倆好,這也錯了?」

「把錢給我!」陳語嫣尖叫著伸出手去,眼楮直直的盯著江氏。

江氏一哆嗦,突然看到坐在地上抱著陳四太太的陳四爺,大聲道︰「四弟,孩子這樣你也不管管!」

原本垂著頭的陳四爺聞言緩緩抬頭,黑暗中那雙黑亮的眸子和陳語嫣如出一轍,只是陳四爺眼楮平靜沒有波瀾,似乎陳四太太這個樣子也不能有什麼變化,可是就是這樣的眼神,江氏卻覺得有些可怕,甚至渾身冷的難受。

陳四爺靜靜看了她一眼,復又低下頭去,目光始終落在陳四太太蒼白沒有血色的臉上。

「是我們的便給我們,不是我們的,我們也不要。」

就在江氏送了一口氣準備走的時候,一直盯著陳四太太的男人終于開了口。陳四爺重新將目光落在自己大嫂身上,「大嫂,二十兩,一文不多要。」

江氏抿了抿唇,將目光移開,不敢去看陳四爺吃人一般的目光。

突然江氏想到了江妙伽,回頭見她躲在暗處,不由的惱怒,一把將她拽出來,「這是我的親佷女,江沉是因為是我親佷子才給我錢的,有本事讓四弟妹的佷子送錢來啊,怎麼沒一個人來?」

是了,憑什麼給他們呀,這銀子是自己佷子給她的,誰都別想要。他們這些人想要錢找他們的佷子要去啊。

江氏轉身就走,不想在這被這父子倆弄出病來。

誰知還未出門,便一把被人拉住,她驚恐的回頭,就見陳四爺冷臉道︰「二十兩。」

江氏掙扎一下,沒掙扎開,目光落在陳四爺臉上,她更加恐懼,此刻更加後悔為何沒叫上自己相公一起過來。

江妙伽冷眼看著,低低勸道︰「姑母」

江氏冷哼一聲,維持住她大家的派頭,從袖子里掏出從下午剛從江妙伽手里搜刮來的十三兩銀子,扔給他,「給,這是最多了,以後不要再來找我要錢。」

陳四爺掂量著分量,最終無奈的松開手。

江氏得了自由飛快的走了,江妙伽回頭看一眼陳語嫣,也快步跟了上去。

還未到大房落腳的房間,便听到陳語嫣在院子門口大呼小叫要請大夫的聲音,江妙伽沒有停留,快步進了屋,然後將冷風關在了外面。

坐在角落里的草堆上,江妙伽隱隱的還能听到陳語嫣的祈求聲,可是她對陳家的人早就沒了同情心,只是听著,她將自己的心關的緊緊的,從懷里掏出早就干的不像樣的餅子啃了幾口,然後沉沉睡了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江妙伽又被外面的哭聲吵醒了。

自從被抄家以來,她的睡眠便很淺,稍微有一點聲音就能醒過來。昨晚好不容易睡著,只是現在又醒了。

外面已經蒙蒙亮了,江妙伽起來活動了活動身體,便輕手輕腳的開門走了出去。

院子里只能听見小姑娘嗚嗚的嘶啞的哭聲,顯然昨夜求助官差沒有成功。

而陳家其他房的人,從昨夜開始到現在居然除了江氏再也沒人去看過那淒慘的一家。

院子里有口井,江妙伽小心翼翼的搖上來半桶水,就著水的溫度洗了臉,總算清醒了過來。

走到院子門口,果然看到了陳語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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