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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破禁

離落落身邊貼身的大丫鬟想來平日在下人面前驕縱慣了,並沒有養成敲門的好習慣。

離滄海看著管事丫鬟驟然變得驚訝的面容,知道自己這次偷襲以一種極為滑稽的方式失敗了,而月紅衣之事,大約也無法再隱瞞下去。

離滄海腦中這些念頭剛轉過,右掌已經砍到了月紅衣頸上。

月紅衣先前正沉浸在研究中,突然房門被人推開,警惕性在那個瞬間提到了最高,幾乎出于本能,體內的水系法力開始急速運轉。由此,離滄海原本應該致命的一掌,唯一的效果就是把月紅衣打得飛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

管事丫鬟的尖叫聲幾乎貫穿了長公主府的殿頂,無數宮殿中的燈光同時亮了起來,府內大大小小的丫鬟下人們來不及穿戴整齊便沖了出來,一身間人影綽綽,混亂不堪。

而那些下人們在沖出自己住處之後,卻是停下了腳步,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

兩道極為強大的氣息從侍女們雜居的地方沖天而起,隱約可見兩道人影沖上了半空,那二人貼得極緊,顯然是在做最凶險的搏斗。

離國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精彩的斗法了——便是上次靈師與離景衛的斗法,雙方也不過是切磋而已,而這一次卻顯然是生死搏殺。

更何況此時尚是深夜,這兩位強者又極為突兀地出現在長公主府之內。

有些機警些的立刻去尋自己的主子,發現主子不在,于是一部分人趕去離宮向國主稟報這件事,另一部分人則去向離景衛的穆玄大人求助。

半空中的離滄海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心里想著,穆玄的表情大約會很有趣。

按照她的原意,本來月紅衣應該死在她的偷襲之下,不會驚動任何人——豈料離落落的大丫鬟突然闖了進來,撞破了她的行藏,以至于事情變成了現在這樣的局面。

丫鬟這驕縱的性子想必是隨了離落落……到頭來,毀的也是離落落的聲譽。

當真有趣。

她一邊拆解月紅衣的法術,一邊在心里微嘲想著,自己殺人的手藝真當是生疏了,剛才如果她選擇直接勒住月紅衣的脖子而不是砍她的後頸,就算中途被人撞了進來,月紅衣現在也應該是個死人。

不過她到底是近了月紅衣的身。對于法師來說,無論出身哪個種族,最脆弱的都是自己的身體。看月紅衣行動時那般妖妖嬈嬈的情態,想必不是修身之人。

在化解了月紅衣的幾次精神攻擊之後,離滄海終于抓住了她精神力不濟的瞬間,用寂滅法術轟破了她最後一層防御。隨後離滄海整個人如鬼魅一般貼近了月紅衣的身體,一手插著月紅衣的眼窩把她的頭扳了起來,另一手毫不留情地插|進了她頸間。

月紅衣的尸體從半空中墜下。

離滄海連自己在打斗中滑落的斗篷都來不及收拾,搶在離宮反應過來之前離開了長公主府。此時穆玄已經帶著離景衛趕到,恰在這時抬起頭來,和半空中的離滄海對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復雜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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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的事情震動了整個離國都城。

離滄海和月紅衣制造的能量波動太過強烈,幾乎所有居住在都城里的海族都有所感應。而出事的地點又在長公主離落落的府上,這讓許多海族不由浮想聯翩。

不久之後,便傳出長公主離落落在府上私藏了一個人族,意圖對離國不利的消息。

在這條消息帶來的震驚以及穆玄的費心掩蓋下,出事那夜,離落落為何不在自己府里的事情反而沒什麼人關注了。

離國居民對離氏皇族一向尊敬有加——但是,他們尊貴的長公主殿下竟然私藏了一個企圖對離國不利的人族?

隨後,在穆玄的授意下,那些被離落落剝了面皮囚犯的家屬紛紛控訴。

原本幾個囚犯的生死,也沒有人太過關注,但是這些囚犯死狀實在太慘,家屬們又鬧騰得厲害,穆玄只好「勉為其難」地調查了一下此事。

調查的結果自然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此事竟然是離落落所為!

那些囚犯們剝臉而死的場景實在太過血腥殘酷,早已在幽獄中引起公憤,可惜離景衛的調查毫無結果,只好把這事兒壓了下去。如今被發現此事與離落落有關,在加上她私藏人族,離國民眾們對長公主殿下愈發憤怒,連離北冥都彈壓不住。

然而離落落畢竟是離北冥的妹妹兼情人,所以無論國民們怎樣憤怒,國主都極為強硬地壓下了這些非議,讓離落落在長公主府的日子過得依舊逍遙自在。

直到顧斯文當眾將此事提了出來。

那時正是朝會,丞相顧斯文突然出列,指責長公主離落落罔顧國民、私通人族,形同叛國,念在她身份尊貴,即便不用立即處死,也該廢為庶民。

離北冥當即震怒,一掌將王座的扶手震得粉碎,「落落那是一時糊涂,難道也要向那些賤民一樣給她定罪?」

「國主,」顧斯文躬身一禮,淡淡說道︰「幾個月前,秦夜盜走解藥,您是怎麼處置靈師的?離滄海也是最尊貴的離氏血脈,又有靈師的尊號,您還不是一樣定了死罪?」

「離滄海沒死!」離北冥抓起一旁的茶杯,摔在地上,憤怒吼道。

顧斯文沒有再說,退了回去。

就在離北冥以為丞相大人無話可說的時候,朝中百官突然齊齊跪下,「請國主治長公主的罪。」

離北冥終于知道,他一直低估了顧斯文在朝中的實力。

顧斯文跪在百官之首,低頭看著身前的地面,平淡說道︰「國主一向賞罰分明,為了維護國主公正的名聲,我們會一直跪在這里,直到國主同意處置長公主殿下為止。」

離國的國務,離北冥幾乎不踫,如果朝中百官同時罷工,他還真是……束手無策。

離滄海講到這里時,慕容淡淡笑了笑,問道︰「後來離落落呢?」

離滄海微垂眼簾,「軟禁在府里。」

慕容拿起離滄海帶來的酒,倒了一小杯——他喝酒一向極講究——也不嫌棄離國的酒味道粗糙,端著杯子抿了一口,「我記得,離落落一直對你印象不好。」

「隨她去了。」

「你不怨她?」

「離國一直都是如此,」離滄海平淡說道︰「鮫人的心里裝不下那麼復雜的事情,否則以鮫人們數千年的壽命,這些事情足以逼得他們發瘋。」

慕容又笑了笑,「你也是鮫人。」

離滄海搖了搖頭,也給自己倒了杯酒,仰頭喝了下去。幽獄里什麼桌椅床凳都沒有,石制的地面冷硬而潮濕,慕容跪坐在這樣冷硬潮濕的地上,卻是一如既往地淡漠從容,仿佛他正坐在最雅致的樓閣里撫琴。

「我和那些鮫人……有些不同。」離滄海也不知道自己在解釋什麼,搖了搖頭,說道︰「我看看你身上的禁制,這麼多天了,應該除得差不多了。」

離滄海第二次來幽獄的時候,便確認了慕容身上的禁制出自穆玄之手。穆玄的法力高出她太多,斗法的手段卻多半是從她這里學的,離滄海因此對他的禁制極為熟悉。回去之後,她仔細分析過慕容身上的禁制,竟然真的一點點解了開來。

慕容放下手里的酒杯,任憑離滄海走到他身後坐下,伸出一只手貼在他背後。

寂滅法力在人族的經脈內游走的感覺不怎麼好受,然而慕容只是靜靜坐著,面容平淡,看不出表情。

離滄海仔細地控制著自己的法力,探查著慕容體內的情況。在她的寂滅法力接近慕容丹田位置時,她停了下來,微微蹙眉——丹田是人體內最重要的地方,穆玄禁制的核心也在這里……但是,一個不慎,慕容的法力不止不能恢復,還會永遠地失去。

慕容像是知道離滄海在想什麼,微微一笑,「靈師盡管動手便好。」

離滄海雖然知道這是廢話,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你確定?」

「確定。」

「我最多也只有七成把握。」

「我听人說,殺手殺人的時候,有一成把握便可動手,靈師的七成把握,已經很高了。何況,這個禁制若是不解,我就算回了大陸,也是一個死字。」他說著笑了笑,「這點事情,我還是清楚的。」

離滄海沉默。慕容平時不是多話的人,這次難得解釋了這麼多,說明他心里並非和他嘴上一樣平靜淡然。

不過,離滄海知道這些事情勸也無用,只得低聲道了一句「我要動手了」。

慕容點頭。

離滄海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的法力,拆解著慕容丹田內的另一股寂滅法力。兩股寂滅法力在體內亂戰一場,即便是慕容,也難以忍受這樣的痛苦,身子微微顫抖起來。

離滄海感受到了手下那個身體的顫抖,卻不敢冒進,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專心應對穆玄的禁制。片刻之後,她收回手掌道︰「好了。成沒成……你自己看看。」

慕容點頭,因為背對著,離滄海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看到那身白衣顫抖得更厲害了些。

慕容緩緩抬起手,手腕懸空,像是輕撫著看不見的琴弦。

離滄海有些緊張地看著他的手指。

錚地一聲,一道清越之極的琴音從他指間傳來,這道琴音不復上次的空虛淒厲,飽滿而純正,其間蘊藏的法力雖然還有些虛弱,離滄海卻能辨認出來,這正是慕家最正統的功法!

她知道這次終于成功了,長出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背後已經汗濕。

離滄海卻沒有想到,這也是她最後一次在幽獄里見到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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