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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刺殺過國主?」離滄海眉梢緩緩挑起。

離北冥的法力雖然說不上太強,但堪堪也有接近兩千年,何況他身邊還有許多法力高強的護衛。即使是從前的她,對上這般陣容,也不敢說必勝。慕容或許是一位強大的人族法師,但是硬拼這麼多人,無疑是一種極其找死的行為。

顧斯文點了點頭,「嗯。」

「國主……沒有殺他?」

慕容現在還活著,這明顯不符合離北冥的風格。

「國主說,若是讓他這麼輕易就死了,那以後阿貓阿狗都敢來刺殺他了。」顧斯文緩緩說著,回想著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國主剜了他的眼楮,用最痛苦的方式廢了他的法力,然後在他體內封了一道寂滅法力,把他關在幽獄的最深處,永世不得解月兌。」

離滄海沉默。鮫人因為體質原因,可以毫無障礙地接受寂滅法力,但是以人族的身體接觸寂滅,那感覺……就像沸水澆在雪上,痛苦至極。

然後她問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他為什麼要刺殺國主?」

「不知道,」顧斯文皺著眉頭想了想,「國主——」

離滄海截道︰「這是人族的意思,還是他自己的意思?」

如果這場刺殺是人族指使的,那麼離國的和平就維持不了多少年了。

「和人族無關,」顧斯文肯定地說道︰「哦——我想起來了,他的父母都死在國主手上,他是來報仇的。」

「離國與大陸隔絕多年,而且慕家在大陸上也算有些名望的家族,他的父母為什麼會死在國主手上?」

「慕家在大陸算是有些名望的家族?」顧斯文訝異問道。

離滄海想起來這些鮫人對人族的事一無所知,于是解釋道︰「人族的勢力很復雜,分為國度、宗門、家族等等,這些勢力又相互糾纏在一起。但是離國應該與大陸隔絕多年,為什麼會扯上那邊的人?」

顧斯文皺眉思索。他皺眉的樣子極美,像是一株亭亭的青竹染上雨色。

「據慕容說,他的父母被鮫人抓去研究人族法力,然後就失去了消息。」

大約是兩個不慎進入寂滅海——人族叫浮屠星海——深處的人類,離滄海想。在她傳授那些斗法的技巧之後,海族不像以前那麼畏懼人族了,抓走兩個人族,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可以理解是一回事,認不認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離滄海心里升起了淡淡的警惕,「離國和人族已經很久沒有接觸了,國主大約忘了以前那些被人族追著跑的日子。不管怎麼說,以離國現在的實力,接觸人族,都算不得一件好事。」

「我會注意的。」顧斯文坦言道。

「慕容他,」離滄海提出了最後一個問題,「眼楮還在的時候,好看嗎?」

她還記得鐵牢里的琴師。那個人族男人永遠是一身破舊的白衣,從容而淡漠,淡漠得讓人心痛。

顧斯文很是驚訝,「靈師——見過他?」

離滄海垂下眼簾,「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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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滄海去星歷閣的時候,守經人或許听說了什麼,沒有像上次那樣加以羞辱,只是裝作看不見她。

大概顧斯文和她的事情已經傳開了。

顧斯文身為丞相,在離國地位極高。加上他平時素來為人謙和,體恤百姓,很得眾人愛戴。國主和丞相對這位失去法力的靈師態度截然不同,這讓許多原本輕視離滄海的人改變了看法。

守經人雖然是位貴族,在離國的地位卻遠遠不如顧斯文,自然不敢再拿離滄海怎樣。

離滄海得了清閑,就在星歷閣里翻看一些書籍。

在她走後這一千年里,星歷閣大致的格局還是沒變,書籍擺放雖然混亂了許多,卻也還沒有亂到找不到書的地步。離滄海隨意翻閱著,發現她留下的許多關于法術技巧的書都還在,有些意外。

在離滄海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離開離國之前的這近千年里,她主要做了三件事。

第一便是傳授海族近身技巧。這是從那個世界帶來的東西,因此她沒有留下任何文字。

第二是仔細研究鮫人的法術系統,改進施法方法。

第三是陣法。

鮫人的法力固然來的簡單,屬性卻也單一。輪回訣的攻擊力太弱,寂滅訣的施展條件太苛刻,因而從前的鮫人經常被人族攆得滿寂滅海亂竄。但是如果輪回和寂滅相互配合的話,卻能取到意想不到的效果,這便是所謂陣法。

離滄海歸國那日,離遠提到的「星落陣法」,便是其中之一。

離滄海始終認為,在自己之前,一定也有鮫人研究過陣法和技巧。離國的古籍都收藏在星歷閣之中,離滄海便向離北冥要了個守經人的位置,專心研究這些事情。

她向離北冥要來星歷閣,不只是為了術法研究,也是出于她自己對書的執念。

在那一千年里,她將星歷閣整理得很好,直到後來離開離國。如今星歷閣破敗成了這個樣子,她極是痛心,可惜無能為力。

離滄海在星歷閣里待到傍晚,直到僕役點上了燈,詫異地看了她幾眼。

星歷閣不存在開門時間這一說法,但是很少有人來這里看這麼久的書。離滄海笑了笑,放下手里的書,轉身下樓。

她已經太久沒有用過法力了,需要復習一下那些技巧。

然後她去街上買了一頂斗笠。

入夜之後,正是寂滅訣修行的時間。一般鮫人的作息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和寂滅訣的修行時間正好沖突,這也是為什麼修習寂滅的鮫人那麼少。

系統提供的法力和她自己修煉而來的法力並不沖突,而且系統的法力是有上限的,所以離滄海一直沒有放棄修煉。

離國都城之中,修煉寂滅訣最好的地方,便是星歷閣頂。

星歷閣是都城中第二高的建築,僅次于皇宮。星歷閣頂視野開闊,不會阻礙對月系能量的吸收,而且風系和水系的能量也極為充裕。

離滄海將斗笠扣在頭上,遮住了容顏,然後再次進入星歷閣。

冥想時極為忌諱被打擾,她不再是從前的靈師,可以獨享星歷閣頂這樣的修煉之地,還是少惹些麻煩比較好。

她徑直上到了七層,如她所料,守經人不在。離滄海抓住窗稜,將自己蕩了出去,然後翻身上了屋頂。

寂滅海的月色一向極好,離滄海也很快進入了冥想狀態。

一個時辰之後,她的冥想被人打斷了。

「嘿,兄弟,」一個侍衛服飾的男子推了推她,伸手指著邊上的一個角落,「這個地已經有人了,麻煩你挪到那邊去。」

所幸離滄海心智堅定,若是換了個人,冥想中途被打斷,極有可能造成法力反噬。

離滄海對此很不滿意。

此時她尚未結束冥想,六感極是敏銳。離滄海緩緩從冥想狀態中退了出來,沒有回答侍衛的話,卻听到另一個人小聲嘀咕道︰「雨炎公子已經進入寂滅海深處修行了,沒想到還有人會來這個地方。」

離滄海終于徹底從冥想中退了出來,問道︰「雨炎去寂滅海深處了?」

「可不是,」先前說話那人答道,語氣間頗為不屑,「不過是一個法力全失的靈師而已,也值得他如此對待?」

離滄海注意到他也穿著侍衛服飾,向四周看了看,發現這群人應該都是離北冥的侍衛,「這地方……除了雨炎和你們,便沒人來修行了?」

星歷閣頂是極好的修行之地,她以為在她走後,很多鮫人都不會放過這塊地方。

「已經沒幾個鮫人願意修行了,」打斷離滄海冥想的那個侍衛不屑道︰「尤其是寂滅訣。我們這些侍衛,大概就是離國法力最高的人了,你——不會是想賴著不走吧?」

說道最後一句的時候,他語調提高了不少。

周圍的侍衛們听到動靜,紛紛放下手里的事情,向這邊看來。

「二十一,」眾人看到了坐在屋頂上的離滄海,紛紛道︰「好久沒人搶你的位置了吧?看來今天有好戲看了。」

二十一被自己的同僚們看了笑話,也是有些急躁,對離滄海喝道︰「兄弟,你到底讓不讓開?」

離滄海緩緩站了起來,說道︰「按照離國的規矩——」

侍衛們的眼楮都亮了起來。

按照離國的規矩,遇到這種問題,都是打一架來解決。只不過他們是離北冥的侍衛,已經很久沒人敢挑戰他們了,許多人早已手癢,只是苦于沒有動手的機會。

「打斷別人冥想是很危險的事情。」離滄海看著二十一說道,「即使有很重要的事情,也要等到對方從冥想中醒來之後再說,這才是最基本的規矩。」

如果她不是離滄海,這個侍衛這麼一拍,幾個月甚至幾年的修煉可能就白費了。

「是又如何?就你這點法力,打斷了又能怎麼樣!」二十一喝道︰「打贏了小爺,小爺給你道歉!打輸了,就給我乖乖滾下去!」

侍衛們都退到一邊,讓出了場地,等著看一場好戲。他們能清晰地察覺到離滄海的法力,在一般的鮫人當中不算少,但是遠遠比不上二十一。兩百年的法力差距不是那麼好彌補的。

換句話說,就是必輸無疑。

「不知好歹。」有人忍不住低聲嘲諷。

離滄海估計了一下,二十一大約有五百年的寂滅法力,正好可以試試她新獲得的控水能力,于是說道︰「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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