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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叫作阿瑾的就是那中年女子,她此時面上神情古怪,顯然不太甘願,輕聲道︰「綠腰姐,林茂他這樣……」

綠腰道︰「還不快去!」聲音里儼然有了威嚴之意,中年女子不敢再多嘴,回手當空一抽,身後不遠處一口櫃子的抽屜便自動打開,飛出三張繁花紙箋來,另一旁的櫥里則飛出了三份筆墨,她將東西遞給綠腰,還想說什麼,被綠腰看了一眼,只好閉上嘴默默走開。綠腰道︰「來,你們三個把這個填一下,就可去領入場的考證了。」

齊墨鶴道了聲謝,接過那張花箋來看,只見上頭列了好些要填的內容,姓、名、字、生辰年月,想要報考的堂系等等。齊墨鶴在上頭寫了,姓陸,名無鴉,字……別說陸無鴉大約沒有字,就算有,齊墨鶴也不知曉。齊墨鶴想了想,在那後頭寫上了「九皋」二字,這原是他前世用過的字,取自《毛詩正義》鶴鳴于九皋,聲聞于野的意思,然而寫到末了卻又猶豫起來。他既已代替陸無鴉行走人世,又何必再留戀那些舊日痕跡?齊墨鶴想著,思慮再三,將「九皋」二字劃去,改寫了「明世」二字。鴉者,墨也,以無鴉譬喻清明之世,倒也算恰如其分。齊墨鶴卻未曾想林茂在他身旁看到了他所寫,正愁找不著字,便照搬寫上了「九皋」二字。陸無鴉的出生年月齊墨鶴是比著十四歲左右倒推回去算的,生日用了他重生那一天的日子三月初一,到了要選堂系的時候,他卻猶豫了。

綠腰不知靠什麼視物,見齊墨鶴停了,便關切問道︰「怎麼了?」

齊墨鶴答道︰「尚有些猶豫該選考什麼堂系。」

一旁那個阿瑾便有些不快道︰「你既然來報考錦生總該是有了目標了,這樣平白地跑來胡鬧,豈不是枉費了綠腰姐一片好心?「

綠腰卻柔柔道︰「少年人心思跳月兌,偶爾有些猶豫也屬平常,你且想想平日里最喜歡的器物是什麼,又或他日成為煉器師之後最想要做的是什麼?」

齊墨鶴便認真想了一想,如果他真的能夠成為一個煉器師,以後要干嘛呢?按理,他是要替陸無鴉報仇的,那便是選兵甲二堂,尤其是兵堂最為合適,然而前世種種已讓齊墨鶴明了,就算一個武修再出色,以一人之力也未必佔得優勢,更何況再會打的煉器師又哪能和武修比,反倒是寶堂之道,看著好似並不起眼,卻與凡人生活息息相關,而且沾了個「巧」字,說不定就有機會改天換地。

齊墨鶴道︰「想好了,我就選寶堂吧。」

一旁喬單頓時慘叫一聲︰「陸明世,你是要跟我對著干吶!」原來為了保持各學堂間的力量平衡,朱明學堂里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每三年招錄的學生人數各堂各系皆是一樣,因此三十二個人分八堂八系,就是每處兩個名額,如此一來,倘若哪一個堂報考的人特別多,那麼競爭就要比其他堂系激烈許多。喬單喜歡寶堂,歷年來報考寶堂的人也沒其他堂那麼多,以他前錦生的身份,他覺得自己可算十拿九穩,誰想到冷不丁就冒出個齊墨鶴來。

齊墨鶴還不懂這個規矩,所以有些莫名。綠腰卻道︰「小無雙,你今年打算瞞著家里考寶堂嗎,不怕被你哥揍啊?」

喬單听言把袖子一撩,露出青青紫紫的手臂說︰「昨天已經揍過了,我不怕不怕啦。」

綠腰「噗嗤」一聲,其余幾人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綠腰邊笑邊搖頭說︰「你這次可算是有出息了。」

喬單說︰「我一向都有出息,以前是……哎,不想傷家里人的心。」

綠腰道︰「今時不同往日了,太平盛世,寶堂的煉器師可發揮的天地大著呢,我支持你考寶堂。」轉而又對林茂說,「小茂,你考什麼?」

林茂說︰「兵堂,我娘說了,希望我將來像她一樣做個出色的煉器師,最好還能像我爹一樣做個厲害的武修。」

綠腰沉吟片刻道︰「那你要加油了,功課上要是有什麼不懂的,這段時間盡可以來問我。」

林茂並不知道這是得了多大的恩惠,喬單卻馬上道︰「好啊,綠腰姐,你居然偏心,林茂可以向你請教,那我呢?」

綠腰無奈道︰「自然少不了你這鬼靈精,明世也是,你們三個最近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都可以來找我。」

齊墨鶴忙躬身行禮道︰「陸無鴉多謝綠腰前輩。」

綠腰愣了一下,隨後才笑道︰「小無雙,你要跟你這朋友好好學學禮數了,看看人家。」

喬單嘟噥了一聲,忽而道︰「咦,這後面怎麼多了一列字,倘使不被報考堂系錄用,願否服從調配……這什麼意思?」

綠腰道︰「怎麼你這個鬼靈精都有錯過的消息?」她說,「這次增開小選本就是為的學堂里近日即將新來一位煉器師,山長要為他新開一堂的緣故。」

喬單驚訝道︰「新堂?什麼堂?是哪位煉器師要來?」要知道朱明學堂維持八堂八系的規格已經有一百多年了,這還是頭一次發生變革。

綠腰卻搖搖頭︰「目前還不知道具體情況,听說堂的名字都還未定,所以暫時未列在招考名簿上,反正也不影響你們報考其他堂系,按你們心意定奪就是。」

喬單跟齊墨鶴兩人對望一眼,拉著林茂一起,三人一同圈了那個「是」字。

「山長大人,您要的東西送來了。」

無為老人捻起一枚白子,伸手落在棋盤上︰「進來。」

管事老李畢恭畢敬地拿了一摞紙進來,肅然立在一旁。

「圍魏救趙,卻要看是否牽一發而動全身。」坐在無為老人對面的人輕輕落下一粒黑子,「兩頭奔襲,總有尾大不掉之時。」

無為老人捻著棋子看了那滿盤黑白半晌,最後嘆了口氣道︰「是我輸了。」

老李偷偷看向無為老人對面坐著的男子,據說這位就是學堂新進的堂主,外界如今僅知此人姓何,本領十分了得,堂名都未定,卻已經深得無為老人看重,然而從這名侍奉無為老人數十年的老管事眼中看來,山主這已非看重,似乎隱隱是……敬重了。

無為老人伸出手來,老李連忙彎腰趨上,將那疊紙交到無為老人手里,然後行了個禮,向後倒著退下了。無為翻看了下手里的紙頁,隨後挑出幾張遞給了對面坐著的青年男子,這男子自然就是何竹,此時仍是著一襲寒酸的青衣,但是此時看來,卻隱隱有了股不怒自威的肅殺氣勢。

「今年新來學堂的易生名單、新錄用的錦生及拾物名單都在這里了,看起來並沒有你要找的那種人。」

男子將那幾頁紙仔細看了一遍道︰「有沒有,是需要我來判斷的。」

無為老人輕嘆口氣,又挑出一摞紙︰「這是今年申請參加小選考試的人的名單。」他看著紙,忽然間掃到了一個名字,林茂,字九皋,這麼一想,林茂與他所要找的人的特征倒確乎有幾分相合之處,只是……他要找林茂做什麼呢?

為著一百八十年前的事情,無為老人對鳳清音一家心懷愧疚,林茂更是他力排眾議耗費百年光陰和一甲子的修為才勉強救回,此時心念電轉間,已將那張紙按下,把剩下的遞了過去︰「這便是了。」

男子逐一翻看著那些紙頁,目光掃過一排排的名字,嘴上似是不經意道︰「你手上剩下的又是什麼?」

無為老人心頭一驚,面上卻不動聲色,他這個師兄向來心思吊詭難測,生性又陰鷙多疑,此時多此一問未必是發現了什麼。無為老人道︰「剩下的多是些去年沒通過品級考試,今年又來重修的。」

「借來一觀。」男子伸出手來,無為老人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敢在那些紙上動手腳,以免反而惹得他生疑。男子一頁一頁紙看過去,最後眼神定在了某張紙上。姓喬,名單,字無雙,報考寶堂;姓陸,名無鴉,字明世,報考寶堂;姓林,名茂……

「姓林,名茂,字九皋,報考兵堂……九皋,林九皋,是你嗎?」男子的臉上終是綻出了一抹笑意。

「山主這次到底是請了哪位同仁來執教?」寶堂堂主箱中子有些不自在地問道,胖胖的肚腩在晨光中微微哆嗦,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冷。

「管他是誰,我們還是過我們的日子,箱中子你到底有沒有點出息了!」這是飾堂堂主珠晶帶著鄙視的回復。

「不管怎麼說,山長讓我們八堂堂主一大清早放下手頭所有事務專程等在山門迎候,這位新同仁恐怕是盛名在外啊。」寵堂堂主馮笑笑顯然也對即將到來的某位人士心懷不滿。

衣堂堂主白無色抱著一件披風,正熟練地給上面垂著的雪白流蘇編花結,每編完一個便往里頭埋一顆寶石,那些寶石一上衣服就發出五顏六色的光芒。他抽了個空當隨口回道︰「有沒有名都沒所謂,反正專門給他新開了一堂,對我們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這卻未必,」書堂的三緘真人也難得發表了自己的意見,老道士捋著胡須道,「我听山長的意思似乎除了增開小選考,這次還允許他從我們現有的學生中挑選願意考到他那兒去的人,這對我們的影響可不小。」

「怎麼,你覺得自己會輸給他?」珠晶立刻反諷道,「我倒是覺得就算把我們的學生都拉出去排成一排讓給他挑選他都未必知道該怎麼選,搞不好就任儀式上就會露馬腳……什麼玩意!」珠晶說到一半驚叫一聲,跳了起來,等到看清剛才湊到她腳邊的那坨軟兮兮、涼颼颼的東西是什麼後,立刻質問道︰「商陸你這是干什麼,看好你的東西!」

被珠晶嫌棄的是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初看像是一團爛泥,再細看便會發現整團爛泥的正中間部位有兩個小小的白圈,看著好像是眼楮,並且旁邊還豎起來一根樹杈一樣的東西,上頭綁了根緞帶,活像是個小辮子。被珠晶罵了一頓的爛泥顯然是被打擊到了,本來隆起的身體一下子塌了下去,慢吞吞地朝著藥堂堂主商陸滑了回去。

商陸彎腰伸手給那團爛泥,那東西就纏上了他的手,從手掌到手腕,然後沿著他的手臂一路爬上了他的肩膀,停了一會,向他的腦袋爬去,最後在他的頭上窩成了一攤好像帽子的東西。小白眼楮分別移動到了兩側,像是兩個裝飾扣,樹杈也跟著斜插到了一邊。商陸模了模自己的「帽子」說︰「息鴻是喜歡你才跟你親近,他說他覺得你長得很美。」他這麼一說,那團爛泥上的白眼楮就微微地變小了,好像是在害羞。

珠晶︰「……」只有在面對商陸的時候,伶牙俐齒的飾堂堂主總會有滿滿的無力感,而且一本正經地給一團爛泥怪取這麼個名字真的好嗎?

甲堂堂主壘石生忽然把手一指說︰「那邊過來的是不是他?」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八堂堂主暫時放下了隔閡,齊齊整了衣冠,往山腳看去。

朝陽東升,毫不吝嗇地潑灑光芒在進山的山路上,鋪了靈石的山徑看著就像是一條金光燦燦的飛升之路,遙遙的可以看到有一個墨點正在慢慢地往上移動。箱中子從自己的儲物袋里取出一支七星望遠寶鏡看了看,「咦」了一聲交給旁邊的同仁們,寶鏡一一傳遞,金堅最後接了過來。從特制的寶鏡中望出去,山腳下的一草一木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一個年輕的男子出現在了她的視野中。這人看起來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年紀,生著一張平平無奇的臉,既沒有仙風道骨也不是三頭六臂,頭發用根木簪子隨意地挽起,身上是一襲洗舊了的青色長衫,與其說是個聞名遐邇的煉器師,看起來倒更像是什麼窮鄉僻壤出來的酸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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