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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第二百一十九章

此為晉江自動防盜章,具體請看文案說明,謝謝支持!她一看,林氏頭發散亂,身上的褙子也皺巴巴的,正跪在堂下,背對著自己,肩膀背脊都在抽動,卻听不到哭聲。

九娘鼻子一酸︰「姨娘?!」

林氏一震,不敢置信地回過頭來,竟然不管不顧地撲了上來,一把摟住九娘,模模她的臉,捏捏她的肩膊,貼在她臉上大哭起來︰「小娘子——!你去哪里了啊!你嚇死姨娘了!」

她的鼻涕眼淚都糊在九娘身上臉上,平日千嬌百媚的一張臉又紅又腫,完全看不得了。九娘有些不習慣別人這麼親近,又有些感動,看到她的邋遢臉又想笑,只伸手拍拍她的背︰「讓姨娘擔心了,是我不好。」

一邊的十一郎卻又嗷的一嗓子沖了過來︰「九姐!九姐!」杵著大腦袋硬要往九娘和林氏之間擠。

程氏看著這一幕母女姐弟情深,格外錐心地難受。她本想著慈姑肯定能領回九娘,只要人回來了,就是小事。這才讓人攔著林氏,免得她將小事鬧大。等她細細問過四娘七娘連翹,就更不能張揚了,丟了九娘,明明是陰差陽錯,可偏偏三姐妹在學里起了那麼大的風波,萬一被人按上個嫉妒賢能、故意遺棄幼妹的罪名,不僅七娘這輩子完了,她自己和三房也沒臉。誰想到慈姑回來竟沒有找到九娘,林氏就發了瘋一樣沖到翠微堂來,硬生生把小事變成了大事。她被老夫人斥責不說,還被呂氏冷嘲熱諷到現在。

陳太初上前行禮道︰「都是太初的不是,先前我看著她一個人坐在觀音院門口,因只見過一面,不敢相認。後來看她一直沒有家人看護,才上前一問,竟真是三叔家的九妹。回來太晚,累得翁翁婆婆和各位叔叔嬸嬸擔憂,還請見諒。只是妹妹一路肚子疼得很,還要請個大夫來看看。」

上首的老太爺氣得半死,他剛剛讓人拿了老大的名刺去開封府打招呼,現在趕緊又讓人去追回來︰「胡鬧!這孩子真是胡鬧!怎麼一個人跑出學堂了?為什麼不跟著你姐姐們?」

老夫人卻只跟陳太初說話︰「太初啊!多虧你了,要不然指不定要出幾條人命官司。九娘,先謝謝你陳家表哥。」

林氏這才驚覺自己失了禮數,嚇得趕緊松開九娘,原地跪伏在地,不敢出聲,肩頭還都抖動著,這次卻是喜極而泣。

九娘上前道了謝。

老夫人說︰「今天可巧二郎在宮中值夜,太初既然來了,又幫了這麼大的忙,且就住下來,就在二郎房里睡,貞娘,你帶太初去。」

陳太初知道老夫人不想自己听到孟家的私隱,剛想回絕了直接告辭,一轉眼,看見那跪著的小人兒一雙大眼楮滴溜溜地看著自己,滿是期盼。竟口不由心地應了下來。

下首跪著的四娘和七娘也松了一口氣,可知道是陳太初帶九娘回來的,又都茫然不知所措,面面相覷。四娘咬了咬牙,死命捏住腰間的絲絛,有一股說不出的難受彌漫上心頭。

程氏趕緊讓梅姑去安排請許大夫。貞娘行了禮,帶陳太初出去了。侍女們趕緊將大門緊閉起來。

老太爺眼珠子一瞪︰「九娘!明明早上姐姐們還交待你好好等著,你怎麼一個人跑了?」

老夫人柔聲道︰「你這麼大聲做什麼?難道她想走丟不成?別嚇壞孩子了。」她朝九娘招手︰「阿妧,來婆婆這里。好了,四娘七娘也過來。」

「九娘,你說說為何沒和姐姐們一起回來?」老夫人柔聲問。

九娘仰起小臉︰「下學的時候,李先生請我去吃西川乳糖了。」她拿出帕子遞給老夫人看︰「這個,可好吃了。我回了課舍,沒找到連翹,也沒找到姐姐們。」九娘回頭看看跪在院子里狼狽不堪的連翹︰「後來我就自己出去。姐姐們都不在。車子也不在。我就想自己走回來,結果不認得了。」

老夫人並不再問四娘七娘,只讓把連翹領進來,說道︰「老三媳婦把她的身契拿了,知會牙行來把她領走。這麼不上心的女使,險些害了我家九娘的性命!」

連翹嚇得癱軟在地,要是背著這樣的罪名被牙行領回,生不如死。她急哭道︰「老夫人饒命!娘子饒命!奴沒有!奴不敢!奴找了很久!找不到,有個小娘子指給說九娘子已經先走了,這才——」

老夫人喝道︰「一派胡言!你身為貼身的女使,竟然連小娘子在哪里都不知道?上個月你就侍候不周,小娘子發熱了三天,你一無所知!懲戒以後還不知悔改!」

連翹哭著說︰「奴問了娘子們的,奴哪敢做這個主?七娘子救救奴!四娘子救救奴!」

老太爺霍地站起來︰「你身為九娘的女使,竟敢把小娘子弄丟了,還這麼多藉口胡話,來人,先拉下去打上二十板子再讓牙行來領人!」

七娘卻大聲喊起來︰「翁翁婆婆!你們別冤枉連翹!這事我們一點錯也沒有!」

滿堂的人都看向七娘。程氏只覺得一陣暈眩,氣血上涌,看著對面的呂氏一臉的不屑,死命壓住。

七娘咬咬牙,轉頭瞪著九娘︰「我們等了你那麼久。有人告訴我們說你先走了,我們這才一路找回來的。回來後慈姑就去找你了,你自己跑出學堂,為什麼要責怪連翹?責怪我們?」

九娘側著頭想了想︰「我沒責怪連翹,也沒責怪姐姐們啊。是我沒找到你們啊。」她朝老夫人笑了笑︰「婆婆,連翹沒有在課舍等我,恐怕是和我走岔了。姐姐們沒有等我,也是別人指錯了。倒是我把七姐的褙子損毀了,還差點走丟,都是我的錯。還請別怪姐姐們和連翹。」

七娘一僵,趕緊指指自己褙子上的黑手印︰「翁翁!婆婆!你們看!她自己都知道錯了,頭一天上學她就將我的新褙子毀了,四姐說得對,就算她走丟也是罪有應得,怪不得我們!」

程氏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又一時頭暈氣急了怎麼竟然忘記把這褙子給她換下來。

老夫人瞥了四娘一眼。四娘只覺得渾身發寒,听著老夫人沉聲問︰「九娘,你為什麼把墨弄到七娘身上?」

九娘低聲說︰「七姐把墨潑在我餐盤,我沒飯吃了,就氣壞了。」

老夫人問︰「七娘,你來說,好端端地,為何要拿墨潑你妹妹的飯菜?學堂里的禮記、尚儀都是白學的嗎?

七娘臉紅脖子粗,卻說不出來。四娘輕輕地上前一步說︰「是我的主意,不怪七妹。今日是個誤會,我是想——」

啪的一聲脆響,眾人嚇了一跳。卻是程氏極快速地打了四娘一個耳光。

四娘被這巴掌打得跌倒在地上,捂著一邊的臉,卻不哭,低聲說︰「是我們誤會了九娘能進乙班是行了不義之舉,抹黑了族學的名聲,才想也用墨抹黑她,讓她受個教訓。是我出的主意,不關七妹的事。」

堂上一片靜默。好一會兒,孟存語氣怪異地問︰「四娘,你說什麼?九娘今天進的是女學乙班?」一向寡言少語的孟在也抬起眼驚訝地看著九娘。九娘的親爹孟建更是目瞪口呆,七娘在丙班讀了整兩年,才靠補錄,考進了乙班。四娘也是讀了兩年才考到乙班的。這個傻不愣登的小女兒,怎麼可能不開蒙就直接進了乙班?

屋里彌漫著一股怪異的氛圍。

七娘大聲說︰「二伯連你都不信吧?可九妹忒氣人,陰陽怪氣的,什麼都不說。我們班的小娘子們都說是二伯你托了館長,才把她硬塞到我們班的!又說孟館長收授了咱們家的好處,我們才氣得不行。」

九娘輕輕地說︰「七姐你只是問我一句怎麼來乙班的,我說是先生讓我進的。你不信,就拿墨潑我的飯,還打我。」

林氏難過得不能自抑,她這麼好的小娘子,能進乙班的小娘子,在外頭竟然被自己的姐姐這麼欺辱。她砰砰砰地朝老夫人磕頭,又不敢哭出聲來。

老夫人嘆了口氣,略沉思片刻,出聲問︰「九娘,先生給你入學試了嗎?」

九娘點點頭。

四娘委屈地說︰「我們沒人知道,原來婆婆你讓慈姑教了九娘那麼多,五禮、寫字、經書、算術她什麼都會。孫尚儀說九娘的尚儀可以做我們的示範,還有她算雞兔同籠比七娘還快,她寫的字也好,解釋的經義也都對的。她在學里忽然這樣進了乙班,我和七娘就只會被人笑話。就是六娘,也免不了被小娘子們笑呢。」

呂氏眼眸一沉,看著九娘的眼光又不同了。

七娘也含著淚說︰「都是婆婆的孫女兒,我們不明白為什麼只讓慈姑教她一個。七娘不服!不服!」

砰的一聲響,眾人一驚,卻是原先立在門口的慈姑跪了下來。

老夫人陰沉著臉。老太爺卻呵呵一聲站了起來︰「都是些許雞毛蒜皮之事,有什麼大不了的。有些人就喜歡藏著掖著,一鳴驚人威震四方。反正人沒事就算了。你們看著辦吧。我還要回去打坐,先走了。」

他這話說的不陰不陽,堂上眾人靜默了會兒,都起身行禮送他出了翠微堂。

老夫人閉上眼,良久才嘆口氣又睜開眼。

門口跪著的慈姑膝行上前,叩頭說︰「是老奴的錯,老奴私自傳授的。不關小娘子的事。」

九娘撲上來抱著慈姑︰「不怪慈姑!不怪慈姑,是我想學的!」

「慈姑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教的?把九娘教得這麼厲害?」呂氏好奇地問。

慈姑匍匐在地上︰「打小娘子剛出生,老奴就念些三字經哄她睡覺。她走路走得晚,老奴就教她些跪拜之禮。她想學寫字,老奴教她用筆沾水,地上桌上都可寫。她想學算術,老奴就用樹枝做些算籌給她用。」阿彌陀佛,她可沒說謊,她是從小就在教,只是小娘子厚積薄發,出痘後忽然開竅了而已。這做和尚的不也有頓悟嗎……阿彌陀佛!

呂氏噗嗤笑出聲來︰「到底是老夫人房里出來的女使,教出來的孩子倒比我們教得好。可見九娘是個極聰明有福氣的。」

慈姑砰砰地磕頭︰「都是老奴的錯!老奴想著小娘子學說話晚學走路也晚,所以才想著早些教,多教她一些。還請老夫人處置老奴,老奴有錯!」九娘緊緊抱住她︰「不是慈姑的錯,是我求你教我的!」

程氏手指死命掐進自己的掌心,才控制住自己。這三房里的ど蛾子翻天了!

老夫人嘆息了一聲︰「好了,說起來這都怪我。」

眾人都一愣,都看向她。

孟館長笑問︰「蕊珠,你為何沒有站起來?」

張蕊珠笑道︰「爹爹送我來孟氏族學附學時說過,論女學,京中很多世家的學堂都很好,可沒有哪家學堂能像孟氏族學百年來都這麼嚴格律己的。所以蕊珠相信館長和先生肯定有讓九娘來乙班的理由。」

孟館長輕笑不語。

李先生點了點頭,讓眾人坐下︰「好,你們都知道,男學要從丙考入乙,君子六藝不可缺一。我們女學丙升乙,雖然不用考御射,卻也需要通過禮、書、經、數四大科目的入學試。」

提到考試,不少小娘子都縮了縮腦袋。

李先生道︰「去歲女學丙班有三十二人報考乙班,通過考試的,只有七人。乙班報考甲班的,九人,無一得通過。因為忠信二字,女學今年不設甲班。」

張蕊珠面色如常,唇角含笑。

李先生又說︰「九娘,你上前來,將早間的五禮考試再做一遍給大家看。」

九娘只能依言上前,略正衣裳,肅容站立。開始照著早間考試的內容重做一遍。

一刻鐘後,課舍內已然鴉雀無聲。這吉禮、軍禮、凶禮、賓禮、嘉禮,她們最熟悉的都是嘉禮,因為是日常禮儀。雖然有宮中的尚儀娘子教導,但祭祀之禮、田獵軍事之禮、喪葬之禮和朝拜之禮畢竟日常接觸不多,尤其和皇室相關的內容,從頭學起,不只是禮儀姿勢,收放的時間,進退的位置,跪拜的方位,就是張蕊珠和孟嬋,去年考上甲班,在吉禮和賓禮上也丟了分,只拿了乙等。

但眼前的小九娘,雖然矮不隆冬圓滾滾,分別行了吉禮中的祭五岳、軍禮中的大田之禮、凶禮中的吊禮、賓禮中朝聘、嘉禮中的賀慶。可是她一舉一動,一進一退,一俯一仰,就連小圓臉的角度和神情,也都和她們看到的尚儀娘子的示範一模一樣,讓人身臨其境。

孟館長微笑著點頭說︰「禮學的考試,是孫尚儀親自考的,孫尚儀說了,若只考禮學,九娘為甲,完全可為你們乙班的尚儀課示範。」

孫尚儀的眼楮太毒,僅僅從這個小九娘的拜師禮就看出她的儀態是千錘百煉過的精準。身為館長,她信得過孫尚儀的眼光。

七娘的眼淚開始打轉。不可能!這個只會吃和哭的家伙,什麼時候學的,誰教的!四娘只覺得額頭慢慢沁出一層細汗來。

李先生又問︰「九娘,今有雉兔同籠,上有三十五頭,下有九十四足,問雉兔各幾何?」她又對學生們說︰「這和她早上入學試的題目並不相同。你們也不妨也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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