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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娘笑道︰「最後啊,官家只讓六皇子給哥哥們做兩個燈籠就算了,反而訓斥四皇子五皇子擅自損毀他人財物,行為不當,罰了他們一個月的俸祿給六皇子做補償呢。」

四娘和七娘不免也都露出神往之色。她們從來沒有機會進過宮,更別說像六娘這樣,一年總有幾次要覲見太後,甚至遇到官家、聖人,還有那些年輕英俊的皇子們和高貴美麗的公主們。

六娘親熱地挽過七娘︰「所以啊,我家的姐妹們,倒是學了六皇子的風範,骨肉之間,縱有打鬧,可心里親近著呢。」

七娘點點頭,好像是這麼一回事。自己平時欺負小胖妞,也是因為把她當成親妹妹才下得了手吧,要是她是二房的長房的,她可懶得理!

張蕊珠含著笑說︰「原來是這樣,六娘你說得這麼精彩,簡直比那瓦子里的說書人還要勝上一籌!听得我這心啊,吊起來,噗通又落了地。听說六皇子酷似他母妃陳婕妤,真是好奇一個人怎麼美才能美到那個程度呢?」

六娘收了笑容︰「姐姐請慎言,這就不是我們能妄想和非議的了。」

張蕊珠面上一紅,點頭道︰「是,蕊珠失禮,受教了。」

廡廊下鐘聲再起。最後剩下的四姐妹面面相覷。六娘長長吁了口氣︰「多虧了九妹了。」

九娘清脆的聲音落在地面︰「六姐,張姐姐是故意那樣問我的嗎?」

四娘六娘和七娘都一愣。七娘搖頭︰「才不會,胡說。張姐姐人最好了,她就是關心你而已。」

四娘低了頭不語。六娘牽了九娘的手︰「不管別人故意不故意,婆婆說的總沒錯,我們是一家子骨肉,是打不散的。」她停下腳,小聲說︰「其實六皇子打人的事是婆婆昨夜告訴我的,那天元宵節進宮後我只待在偏殿吃點心,什麼也不知道。」

她看著三個姐妹傻了的臉,笑著說︰「婆婆什麼都替我們想到了呢,我哪里會說這許多話。」

姜,還是老的辣。不服不行。九娘想起趙栩一臉痞相橫眉豎目追著人打的模樣,忍不住笑起來。

再回到乙班課舍里,那些翰林巷的孟家小娘子們又恢復了對四娘七娘的親熱,連帶著也對九娘親近起來。

***

初十這日,酉時差一刻,孟建騎著馬,帶著兩個小廝,進了東華門邊的百家巷。

想起上一次他來還是榮國夫人大殮那天。阿程是蘇瞻嫡親的舅家表妹,三房卻連張喪帖都沒收到,阿程堅持跟著長房來吊唁。蘇瞻竟當沒看見他們似的。想想也真是惱火,蘇程二族雖然絕交,阿程是出嫁女,好歹也應該給孟家些許面子。好在今日終于能理直氣壯地登門了,不是自己求來的,可是宰相大人親口邀請的。

角門的門子一听是孟家的三郎君,便笑眯眯地迎了進去︰「郎君交待過的,孟大人里面請。」

書房中蘇瞻一邊寫字,一邊和蘇昉談論課業︰「先帝時,楊相公把國子監的詩詞課業全都取消,是因為他認為詩詞歌賦華而不實。現如今,翰林院上書了好幾回,中書省也議了許久。你還有兩年就要入太學,你來說說這詩賦要不要列入科舉考試內。」

蘇昉兩歲識字,四歲作詩,如今在國子監讀了四年,听了蘇瞻的問話,不慌不忙,略加思忖後答道︰「兒子認為,應該恢復詩賦課業,但要作為科舉內容,恐怕有待斟酌。」

蘇瞻手上一頓,擱下筆,坐了下來。他抬起眼,案前挺立的七尺少年郎,眉目間還帶著少年的青澀,神色卻沉靜,他這幾年很少看見阿昉笑,他笑起來其實更好看,眉眼彎彎,靈動活潑,肖似他母親。

「哦?不妨說說你的見解。」

「爹爹請恕兒子放肆了。現在小學授課都以《三經新義》為準。科舉進士,以策論和經義為題。但兒子記得母親曾說過,取士之道,當先德行後才學。詩詞歌賦雖然華而不實,卻看得出一個人真正的心胸和性格。李青蓮豪爽狂放,難以恪守規矩必然仕途艱難。李後主柔弱多愁,無堅韌守業之心。正如楊相公詩詞精巧凝練,卻也有孤獨清高之意,所以政見上少有回轉的余地。但如果將詩賦又列入科舉,一來恐怕朝廷朝令夕改,會招來非議,二來對這幾十年沒學過詩詞歌賦的學子,會不會很不公平?還有武舉恐怕也會舉步維艱。」蘇昉年紀雖小,卻娓娓道來,語氣平緩,不急不躁。

書房里一片寂靜。蘇瞻點點頭,又是欣慰,又是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你說的很有道理,在你這個年紀,能想到這些,已經很不容易了。」

這孩子,受他母親影響至深,從來沒有人雲亦雲唯唯諾諾過。但也一樣固執己見,多思多想。

蘇昉的眼神落在書案後,這個豐神俊秀正當盛年的一國宰相,是他的父親。父親眼中不加掩飾的贊賞,他看得出。然而他並無絲毫欣喜,似乎蘇瞻的肯定對他而言,也不算什麼。他其實知道爹爹不太喜歡他總是提起母親,可,他,到底不願意除了他自己,就再沒有人記得母親了。

蘇瞻的食指輕輕敲著書案,沉吟片刻後說︰「你在國子監讀了這幾年,我看今年的幾位小學博士,教學死板了些。不如去外面看看,歷練一番。你表姑父孟家的過雲閣,藏有不少古籍珍品,我想讓你去孟家族學里讀個一兩年,再考太學。他家郎君也多,嫡出的幾個孩子品性都不錯,你也能結識一些知交好友。阿昉,你覺得怎麼樣?」說完才覺得最後那句是他母親的口頭禪。

蘇昉一怔,隨即恭身答道︰「孩兒謹遵爹爹的吩咐。我也想去多看看外面的先生們是怎麼授課的。孟家有位喚作彥卿的郎君,十三歲進了太學。兒子拜讀過這位學兄的文章,璧坐璣馳,辭無所假,阿昉遠遠不如他。能教出這樣的學生,孟氏族學肯定有過人之處。」他猶豫了一下說︰「其實這兩年兒子看太學里,四品以上官員的子弟們大多只是掛了名,極少前來听課。可小學里,卻日日滿員,許多學生只能站著听課,十分可惜。」

蘇瞻點點頭︰「這個倒是由來已久的弊病。呂祭酒和幾位太學博士們也都上了書,禮部還在議。你身在小學,能觀察到太學,一葉知秋見微知著,都是好事。但切記謹言慎行才是。」

蘇昉應了聲是。外面小廝來報孟大人到了。

「你也見一見表姑父,日後少不了要勞煩他的。」蘇瞻讓請孟建進來。

孟建雖然心里有了譜,仍然忍不住捏了把汗。進了門就要行禮,蘇瞻一把扶住︰「叔常無需多禮,大郎來見過你表姑父。」

蘇昉上前行了禮,他兒時跟著母親去過幾次孟家,無非是道喜祝壽,並沒和孟家的郎君們見過幾回,現在看到這個表姑父倒也一表人才,只是他有些拘束,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似的。這樣的人,按母親說的,無大才可用,也無什麼大害,不能放在需要動嘴的地方,只能放在動手的地方。

蘇瞻先將打算讓蘇昉去孟氏族學附學的事一說,孟建大喜︰「大郎四歲能詩,六歲作賦,有神童之名,能來我孟家上學,是我孟家的榮耀啊。表哥且放心,我回去和爹爹二哥說了,肯定好好安排。」

蘇瞻淡然道︰「小時了了,大未必佳,你們做長輩的,別太寵他,只當他一個普通附學的學生就是,能讓他去過雲樓看一看書,已經是優待了。」

孟建喜上眉梢︰「表哥放心,以大郎的資質,過雲樓任他翻閱抄寫。我二哥求才若渴,大郎能來,他肯定高興。」他一轉念,又說︰「表哥,我在家里準備好客房小廝,大郎若看書晚了,干脆就留住在家里,還省了來去的時間。」

蘇昉上前道了謝,才想起來,那個胖乎乎的小九娘,原來是這個姑父的女兒,竟然一天只給她吃兩餐,頓時怎麼看怎麼不順眼起來。他神情淡淡地先行告退。

一出門,廡廊下正好遇到王瓔提著食籃,帶著幾個侍女過來。蘇昉淡淡地行了個禮︰「姨母安好。」

王瓔臉上一僵,只輕聲說︰「阿昉,我讓人把湯水送到你房里了,你讀書辛苦,記得也補一補。」

蘇昉垂目看著自己的腳尖,作了個揖︰「多謝姨母關心。」也不多言,自行去了。

王瓔看著蘇昉的背影,咬了咬唇,這麼久了,在這個家里他始終不肯稱自己母親,就算在外面,他也是能省就省。可郎君竟然總說不要逼他。真是!她轉身正待要敲門。門口的小廝卻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道︰「娘子還請回,郎君有交待,待客時不見人。」

我難道也是這類不見的「人」嗎?王瓔一怔︰「我也不能進嗎?」

小廝斂目垂首,卻不讓開︰「小的不敢,郎君有交待,不敢違背。」心里卻犯嘀咕︰您是夫人沒錯,上個月小的放您進去了,也不知道您打翻了什麼惹惱了郎君,害得小的挨了十板子,到現在**還疼著呢。

王瓔側耳听听,書房里無人出聲。她揚起下巴,吸了口氣,轉身道︰「我們回去罷。」侍女小心翼翼地接過提籃,假裝沒有注意到她微顫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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