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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趴在床上拍床板。

我要放飛了!等我安頓好秦安,我就能飛了!

忽然想起剛才的一絲不對勁。

會不會秦安這些日子遭的罪,都是這個陰險狡詐毒辣的高淳安排的???

與天斗與地都不如與人斗!與女人斗與女皇斗不如與直男斗!

重陽悄悄地進來問︰「二郎君,今日可以畫畫兒了嗎?外頭催得急了!」

畫!畫!當然要畫。我還有個新腦洞,高太尉在戰場上被西夏太後俘虜了,嘗遍西夏十大酷刑,要不要給他騎個木馬呢不行,我的汴京婦女讀者恐怕夢碎心痛紛紛棄文,為了錢,我忍了。

「今天就畫制服誘惑吧。」我翹起二郎腿,接過重陽送上的畫筆,在手中滴溜溜地轉了幾圈,露出一絲yin-笑。

我要重陽去宣秦安來坤寧殿。秦安竟敢以聖上隨時會去勤德殿為由抗旨不來。這個傻瓜是要自己把刀子遞給全皇宮的人嗎?

我又宣寧武侯家的梁德君來覲見。梁德君倒是二話不說,跟著重陽就來了。

剛入宮的時候,我對梁德君印象特別好。他是聖上還未登基前唯一的太女良將,和聖上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我沒進宮前他是老大。我至今還記得大婚第二天他穿了一身深藍色廣袖長袍來覲見,連大禮服都不肯穿,有點倨傲,行完禮就站在一邊,讓我有種第三者插足的羞慚感。我瞄了他好幾次,他斜著眼楮瞥了我一眼,全程帶著一絲嘲諷的譏笑。仿佛已經知道了我大婚當夜就沒能石更起來。聖上也並未責怪于他。

梁德君長得十分高大,斯文清秀,眉毛特別黑,眼窩有點點凹下去,嘴唇薄薄的沒什麼血色,據說因為寧武侯梁家和契丹混過血。他又那麼傲嬌範兒,而且不畏強權蔑視我。我曾經假想他和女皇陛下是真愛(這點很快就破滅了)。

我饞于他有兩條筆直筆直的大長腿,曾經很想和他親近一下,做個兄弟什麼的。但屢遭拒絕後也就放棄了。御醫院的小道消息說他輸出的精華有問題,長期不能使聖上受孕,還霸佔了聖上好幾年的時間獨寵他一人。現在聖上雖然新歡無數,但也一直沒有受孕,我倒懷疑過大周會不會出了一個不孕不育癥的女皇帝。所以關于梁德君的傳言慢慢淡了,但他在宮內的權勢,毋庸置疑,說話比我還管用些。

看著他飄飄然地走進來的模樣,真是一種享受!什麼時候我能舉辦一次後宮美好**大賽?給他們穿上相撲那種比賽用的服裝,一根帶子,細點再細一點。讓他們在我面前走來走去就好了。

梁德君今天倒很客氣,雖然下巴還是微微抬著,朝我行了大禮。

我們寒暄過後,我就請他倒坤寧殿的後花園喝茶,讓谷雨取了一副玉棋來,邀請他手談一局。他愣了一愣,也不客氣,執子先行起來。

走了十幾步,我已經問候完他父母他兄弟姊妹,就步入正題︰「秦昭武被推入明月湖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似乎早有準備︰「那日幾位弟弟要去游船,也邀請了秦昭武,船上人多,為了看殘荷,競相擠到船尾,便跌下去幾個人。」

「還有誰也跌下水了?」這我倒不知道,下手的人還挺狠的,估計秦安在水里也吃了不少苦頭。

「誠意伯家的顧容君、門下省陳大人家的陳儀君,還有太史局黃大人家的黃貴男,他們三個也落了水,後來是禁軍把他們救了上來,都吃了藥,沒什麼大礙。」梁德君平靜地敘述著。

「醫官都開了些什麼藥?是不是驅寒的?」

「是的,臣弟也看了方子,沒有問題。」傳出他不育的傳聞後他拜御醫院的院使學了四年醫,算半個醫生了。

「他們可有受到驚嚇?」我不動聲色。

「還好,畢竟晨起大家都還會練習弓箭,素日里也會去演武場練習拳腳兵器什麼的,身子都算康健。」

「那就好,我記得黃貴男十分善于泅水,有浪里白條的雅號?」

「是的聖人,黃大人祖屋在鄱陽湖邊上,黃三從小水里長大的,十分善水性。」

「那他為何不速速救人呢?秦安幼時和本聖人一起溺過水,十分懼水,有心人恐怕不難知道吧。」

「臣弟第一次得知此事。若是聖人心存疑惑,不妨由內侍省再出面詢問?」梁德君身經百戰,面不改色。

我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不下了,困了,重陽節馬球賽安排得如何?」

他也站起身來︰「都已經妥貼了。聖人放心,必然精彩紛呈。」

「這次可別搞出人命來啊。」我呵呵。

「放心,聖人。太尉大人剛剛又對臣弟細細叮囑過,秦昭武若身體不適,可以不參加。」

「太尉大人囑咐過了嗎?」我朝前殿走去。

「是,都囑咐了。」他在我身後跟著。

「都明白他的意思了?」

「都很明白了。聖人請放心。」

「那他明明讓你們安排扔雞蛋,為什麼你們扔的是蕃茄?」我隨口一問。

「是雞蛋啊——」身後的聲音似有疑惑又忽然戛然而止。

我霍地轉過身,冷冷地看著比我高出大半個頭的梁德君。

他臉色煞白,緊閉雙唇,眼楮里要冒出火來,還帶著很明顯的蔑視。

「來人!」我厲聲喝道︰「請梁德君去側殿坐坐。」

暮色四合,秋天的夜里,已經開始頗有滲人的涼意。側殿的偏房窄小,置物的多寶閣擠得滿滿的,空地只放了一張小小案幾,梁德君跪坐其上,垂著眼眸,一聲不吭。我站得筆直,讓人將四盞琉璃燈對準梁德君的面孔,將他照得須發透亮。誰沒看過阿Sir審案?

「我只是要知道,太尉因何緣故要你們這樣做?造謠生事?辱罵宮君?甚至還要害他性命?」我語氣平靜。高淳,高太尉,你並不是我前世的二哥。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

真相只有一個!我秦柯南知道了!

梁德君朝我看了一眼,有輕視有憐憫,唯獨沒有害怕和恐懼。

「你不怕?」

「我怕什麼?」

「你這些罪已經可以削了你的妃位,甚至送你去瑤華宮做道士!」

「聖人,我以前只覺得你傻歸傻還蠻可憐的,也有點可愛,現在卻知道,你還是個令人厭棄的蠢物!枉費太尉大人對你一片苦心!」他似乎完全沒有抵賴的意思。

我的心拔涼的,果然是高淳安排的!他就是討厭秦安!他今天來演了那麼出大戲,就是要我疏遠秦安。以他的性子,我怎麼會相信他出了手還有可能放過秦安呢?背主的人,他是最痛恨不過的。他為什麼不好好和我說清楚是他做的呢。

梁德君抬了抬下巴︰「聖人你幼時為太尉所救,又蒙太尉為你啟蒙,文武也勉強算雙修,你可知道前兩任秦聖人怎麼死的?」

我一愣︰「這和兩位先聖人有什麼關系?」

「仁孝聖人死于□□,那種□□,含量極微,但卻下在他平時每天要用的玉杯杯沿,銀針探茶無毒,他卻日日在服毒,入宮不足十個月,不到十九歲就衰竭而亡。誠睿聖人死于急病,實際上是在寢殿中被兩個內侍用隱枕活活悶死的。兩代國公府出了多少人多少力都沒能護住兩位先聖人,入宮不到一年就英年早逝。坤寧殿上下因此喪命的人命數以百計!聖人你以為你的運氣有多好才能無憂無慮地在聖人這個位子上待了兩年?」說道後來,梁德君聲色俱厲。

我冷汗淋灕。當然因為我演技好啊,不扮豬,睡了女皇,早死了。

「因為太尉不想讓你知道。他一手養大了你,憐惜你不願入宮,怕你知道了更加恐懼,坤寧殿上下,被護得水潑不進,針插不了。」

梁德君挪開視線,盯著琉璃盞,臉上露出一絲溫柔來︰「我在宮里舉步維艱時,是高淳給我請了名醫,證明我能讓女子受孕生育,才避免了被打入冷宮之難。他和我惺惺相惜,聖上要納他入宮,他堅辭不受。這等滴水之恩,我尚知涌泉相報,只可惜聖人你卻是個無情無義之人,竟然為了一個背主的奴才,訛我的話,困我于此,難不成你是要對付太尉不成?」

我呆住了,我只是憑著那一點點直覺做事,卻不曾想過如果真的是高淳要秦安死,我能做什麼?

「春日里你要看花,出不了宮門,太尉調了五城兵馬,把延福宮的兩百多株桃樹移過來,供你賞花,被人參了一本,罰了三個月俸祿。夏日里你要午睡,太尉出動禁軍把坤寧殿方圓三里的知了都粘了,甚至還在禁軍中設了一粘竿隊。秋日里你心血來潮要吃藕,太尉親自帶人去明月湖畔挖藕,他那樣風姿的神仙人物,嫌棄別人挖的不夠大,在那臭不可聞的淤泥中徒手掏了半天。你呢?吃了幾口就賜給奴才了吧。」梁德君一句句往我心坎上刺著。

可我竟無言以對。

「冬日里,你模仿狗屁名士,要那梅樹上的雪花封壇泡茶用。這些個內侍和女史,有幾個夠得著樹枝的?」梁德君卻不肯停口︰「那麼冷的天,天不亮他帶著禁軍爬樹收雪,手都凍出了瘡。你倒好,還嫌棄只收到小小一壇子,隨手埋在哪棵樹下你可還記得?我只為太尉不值!他沒有兄弟,把你當成幼弟疼愛入骨,養育你,又視你為骨肉一般教導,他憐惜你十四歲就不得不入宮為後,便處處依你疼你縱容你。可你,終究不過是一坨扶不上牆的爛泥罷了。」

我看著他那像刀箭一般的眼神,煩死了︰「別說了!別說了!」

「你的奴才背主,竟然一無所知,自己處理不來,竟然怪在陛上。那些天若不是太尉跪在福寧殿外一天一夜自責未能教導好你,求陛下降罪願卸印辭官以保全你給你一個機會,恐怕在瑤華宮做道士的早就是你秦卿了!還是為了保住你這個徒有虛名的聖人,太尉才自請出征帶你去前線歷練。哼,你這樣無情無義的人,要以什麼罪名處置我?只怕這皇宮大內,沒有一個人會站在聖人身邊。」梁德君帶著冷漠的笑意,斜眼看著我。

我搖搖晃晃地起身,不行,他在說謊,他一定在說謊。這些,我統統都不知道。我要去問個清楚。我看到重陽和冬至,我沖上去問︰「他在說謊對不對?他在說謊對不對?」

重陽垂頭︰「太尉對聖人,實在甚是愛護。德君大人說的並無謬誤之處。」

我看向冬至,冬至垂頭不語。

我拉開扇,沖到外面去。秋風瑟瑟,滿娘已經為我披上薄薄的披風︰「聖人,先用膳可好?」

我扯開披風︰「不要!我不餓,重陽你去傳太尉進宮來!我要見高淳!」

我沒有見到高淳。

當夜高淳率領一萬先鋒軍,拔營駐扎在城外六十里,第二天待女皇攜文武百官踐行後就要先行開拔馳援秦州。福寧殿駁回了我請求隨陛下去踐行的折子,讓我謹行訥言,等重陽節過了,就以轉運使的頭餃隨戶部的糧草官護送大軍糧草隨十九萬大軍開撥秦州。

我想高淳,想問問他是不是和我一樣,也是穿越的。想問問他究竟是不是我二哥。他是真的不記得高青還是假裝不認識這個披著秦卿皮囊的高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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