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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分之三十以上或二十四小時,嗯

這麼一心三用,連蘇問弦進來詢她「可是不甚中意」也不知,還道是丫鬟問她雜務,便胡亂「嗯嗯」一聲。

蘇問弦撩袍,坐在她的右手側,漫不經心地撥弄案上黃綠文竹盆景,吩咐道︰「得了,把這些抬出去隨便送去哪個姑娘那里,」又對她道,「真真,下次一定給你尋好的。」

「別,」蘇妙真被他一喚,回神過來,急急側身,按住蘇問弦。蘇問弦不動聲色,把目光移到兩人交疊的手上。蘇妙真不解其意,也愣愣地看了一下。

突地想起這個地方的種種男女大防,便是兄妹,也不可過于親近,諸如前世的勾肩搭背那是絕不可以。立時抽手,見蘇問弦欲開口,怕他發作,討好笑道︰「很喜歡的,我剛剛只是在想事情。」

蘇問弦方抬手,明善堂的下人退出去。蘇妙真趁機讓人看茶,許久,蘇妙真開口問︰「哥哥,昨日的周成和蘇全三個人的事,我先斬後奏地免他們的罰,你不介意吧。」當妹妹的把手伸到自己哥哥院子里,實在不該。

可她當時見如意兒小臉煞白,周成血跡斑斑的慘樣,蘇妙真也覺得蘇問弦過于嚴厲,就管了一次。何況今日她差人打听了,當時周成毀損的是一部《紅拂女》,只是閑書,不至于要他半條命才是。

蘇問弦看她一眼道︰「無妨,我已經交代下去了,以後我院子里的事你盡可以管,稱心如意這些下人也盡可以差遣,就當是自己的婢女即可……至于周成,本來我也沒有想讓他們跪足時辰。」

蘇妙真听他語氣平淡,神思一定。心道,自己這哥哥估模只是一時意氣,卻不是那等心狠手辣的人︰三十大板再在冷風里跪上兩個時辰,周成就是不死也得殘廢了。

她這頭慶幸,那頭蘇問弦斥退諸位丫鬟。藍湘遲疑看向她,腳步沒動。

蘇問弦估計有秘事相商,她自己又有幾件關于書稿的營銷手段要交代。蘇妙真忙道︰「你們出去吧,」又想起蘇問弦剛剛的言語,以及諸如小說活字的種種要事,補充道︰「哥哥的話,也是我的話,你們以後都得听。」

話音一落,蘇妙真就見蘇問弦似是有些詫異地看向自己,想要說自己也是跟你學的,又見蘇問弦微微一笑,極為欣慰愉悅的樣子。

他本就俊美無儔,此時更添了三分風流溫柔。

蘇妙真心底嘖嘖兩聲,琢磨著蘇問弦尚未定親。若配給她的幾位閨中密友,那可極好,找機會探探王氏的口風。

正瞎想,卻見蘇問弦袖出一樣東西。定楮,骨節分明的大手拿著手稿遞了過來,歉意道︰「真真,我本來想拿它出去刊印,今日卻不小心弄髒了兩頁,你可還記得內容,我替你補了再拿出去印。」

蘇妙真听他今日就要替自己辦事,如何不喜,立時接過書翻了一下。凝神回憶,給蘇問弦講了一遍,蘇問弦記憶絕佳,她一講完,就能只字不拉地復述,只把蘇妙真驚地直咋舌︰過耳不忘!她這哥哥,要是不能登科高中,那絕對是本朝科舉一大弊案了。

兩人又說會關于活字一事的進展,蘇問弦方出了平安院,回國子監去。

且說另一慈母傅夫人,自打回了府就一直琢磨把蘇妙真聘給自己兒子的事情,特特把傅絳仙叫來,靠著金絲蟒線錦緞引枕,盤問傅絳仙宴上情形,傅絳仙有一搭沒一搭回話,搪塞幾句,不十分熱乎。

傅夫人道︰「仙兒,你覺得蘇五姑娘如何?」傅絳仙坐在一邊的小塌上,欲要毀謗幾句,又怕露出自己錯處,哼道︰「馬馬虎虎吧。」

一向難得听她不貶低哪家閨秀的,傅夫人當即心道,這蘇妙真居然連仙兒都能收服,想來天兒也不是難事。

「娘,你問這個干嗎?難得要把她娶進府做兒媳婦?」傅絳仙一轉眼楮,反問道,見自己母親含笑不語,頓時心里一驚,起身揚聲問︰「娘,你真想讓她咱侯府的兒媳啊,那怎麼行?」「怎麼不行?」傅夫人皺眉。

傅絳仙也反問自己,怎麼不行︰若是她成了自己嫂子,不就可以讓自己娘親,日日把蘇妙真叫來立規矩麼。何況傅雲天三心二意的很,正好教她受磋磨。而且,她還可以變戲法給自己看,講故事給自己听。傅絳仙興起,道︰「當然可以了,這蘇妙真啊,可真挺好的,長得好看,脾氣也溫柔……」

又過數日,京里已經朔風陣陣,家家換了厚衣。

許府下了拜帖,請蘇妙真五日後過府為許凝秋慶生,王氏自然替她回了謁貼,並使人備下表禮,蘇妙真又從蘇問弦送來的東西里,選幾樣做賀禮,並著一封賀箋送去。好容易盼到當日,歡歡喜喜地坐頂翠蓋朱纓八寶馬車過府。

左都副御史府在宣武門長街,緊緊毗鄰著出了賢妃娘娘的定國公府,兩家只隔一道高牆。定國公府佔了小半條街,左都副御史府只其四分之一大小。蘇妙真的小轎子停在轎廳內,一進二門,先去正房拜見許夫人,說會子吉利話,許夫人被哄得眉開眼笑,不多時許凝秋就急吼吼地進房,把她拉回了自己的小院。

院子里擠了烏壓壓一片丫鬟,衣著各不相同,蘇妙真心道估計就是其他府里姑娘的婢女了,一進內堂,果然看見了六七個小姑娘圍著一個楠木八仙桌坐著。大多看著稚氣可愛,文婉玉也在其中,見她一來,忙起身迎接,讓她坐在身旁。

那另外幾個小姑娘都好奇地打量蘇妙真,一個問道︰「蘇姐姐,你生得真好看,比府里的新姨娘還好看!這是不是就叫膚如凝脂呢,」這微黑女孩道︰「我要是,也有這麼白白女敕女敕的就好啦。蘇姐姐可是有什麼秘法。」

蘇妙真听她童言童語,半分酸意也沒有,心里格外高興。

若在前世,她更愛蜜色肌膚,沒事也常常去曬燈。但此地以白為美,不能包容她之所愛,便順應時世,將養得細心,輕易不曬天光,養了一身細皮女敕肉。況現在無抗老抗衰得護膚用品,亦無醫療美容技術,不曬日光能保紅顏長久。她飲食起居安排得也盡量得宜。這麼一來,她既遺傳王氏的嬌艷,又用心保養,以至于容色日漸媚艷。此生面容五官雖與前世極其相似,但肌膚氣色乃至神采舉止都大不相同,單按傳統審美而言,怕比前世美上四五分都還不止。

至于這用心緣故︰一來,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蘇妙真不能免俗。二來,對于美貌的人,尋常人總會多點憐惜,少點防備。

這幾年她時時琢磨,下定了好好生活的決心後日日保養這世的身軀,不過為了將來丈夫能看在容貌上對她多幾分愛重,好讓她插手外事。待後來覺得,不能長久容忍與此地的男子耳廝鬢摩,立下了個搜尋美妾的辦法,不過也沒有放松對自己容貌的要求,到底人人有愛美之心。

她開年便有十四,出閣的時日也沒那麼遙遠。

一路懸燈結彩,蘇妙真無心賞玩,到東暖閣,踫見從明錦堂退居處被引來的蘇妙茹蘇妙倩。

于嬤嬤見她面帶愁容,以為蘇妙真心里懼怕人多,安慰說,「五姑娘這段時間日日練習,這通身氣派已經成了,各位太太見了必定喜歡,別怕。」

回京的這兩個月來,于嬤嬤日日辛勞,苦口婆心地教導起坐臥立,一舉一動但有錯處,定不厭其煩地教了有教……極為精心,她和于嬤嬤的感情也日漸深重,于嬤嬤對她也比對伯府里的其他人要親近。蘇妙真反握回去,「嬤嬤,我是您教導的,哪里會怕……」

于嬤嬤欣慰一笑。

蘇妙真知道自己的種種心事,這世上絕不會有人能懂……可她既然要借著未來丈夫的官勢做事,那必須得尋個好的,也打起精神,款款而入。

再說蘇母和廣平侯府,武定侯府及永安侯府的幾位年老太君,高坐在暖閣席位說笑。鎮遠侯府傅夫人,宣大總督趙夫人,並王氏陶氏林氏三妯娌等中年誥命,坐了次席。

媳婦子呈來的戲單子擱在茶盤被王氏接了,送給幾位老太君過目,蘇母等人正在退讓間,就見得這三個女孩提裙而來,步步輕翩,到下首見禮。

諸位老太君及其他誥命忙忙讓她們起了,諸位誥命夫人一瞧這三姐妹,頓時暗暗叫好。又見其中一容色最嬌艷者,上著鵝黃色百花競艷對襟襖,胸前掛了長壽平安昆山玉牌。

腰間金絲話珠七事兒與荷包環佩參差有度,湖藍拖泥妝花羅百褶裙掛著熠熠生輝的禁步明珠,鬢上不過插了珍珠嵌寶足金蜻蜓雙股發釵,不算名貴,卻做工精巧。

誥命們往來應酬間的一樁大事就是為自家適齡兒郎相看正妻,眼下見這最艷美者,真是好一個杏臉桃腮的絕子。

又見她梨渦淺淺,帶笑甜俏,見之讓人欣悅。且行禮道福時,恭謹完美,各自存了滿意,吩咐身旁下人取那見面禮來。

且說其中的傅夫人,滿意表露無遺,忙親自扶了蘇妙真起來,道,「這就是真姐兒了吧,好個齊整女兒。」又夸了蘇妙茹蘇妙倩幾句。

蘇妙茹蘇妙倩一直在京中,夫人們都也認識,傅夫人與其他誥命俱是第一次見蘇妙真,扎眼一看,見她姿色超群,嬌艷無匹,卻半點無那驕矜自傲之色,無不夸贊。

傅夫人默默想到,這江南果然養人。

傅夫人之前就存了個要給自己兒子尋頂尖美人來拘束朱傅雲天的心思,可又一直在家世相當者里找不到合適的,今日一見蘇妙真不但容貌過人,還進退有禮,甜俏里帶了可人,心下大喜,拉了她手,詳盡問道閨中瑣事。

蘇妙真作答周密,條理分明,半點不懼怕人多,而且她拿了主意要好好表現,當然也出了十分氣力,把蘇母及幾位國夫人還有其他誥命們哄得高高興興。當傅夫人問她讀些什麼書的時候,蘇妙真本想如實作答,見王氏一個勁地使眼色,她方只說,平日只讀些女四書,白認得些字罷了……

幾位老太君和那些誥命們,也都愛她這份淡定,急急見賞,把那瓖金玉鐲、綠松石戒指並著其他各色玩意備下三份,一一賞下。

傅夫人瞅見宣大總督趙夫人解了瓔珞翡翠墜荷包,塞給蘇妙真,自忖不能落于人下。給了其他禮物自不消說,還忙拔頭上的福壽雙全團花嵌寶點翠金鳳簪下來,要賞與她。

王氏見此,如何不曉得她的意思,推拒道︰「她一個十三四歲的丫頭,哪里能戴這麼華貴的東西,可壓不住。」

傅夫人才又解腰間玉佩,親手與蘇妙真綁在鴛鴦絛子上。

她外祖母永安伯府王太君,也拉了這六年只見了兩次的外孫女,在身側看了一折子戲,才放她去和小姐妹玩耍,囑咐道︰「得了,真姐兒陪咱們這些老太太們估計也拘束,且去你姐妹那兒耍吧,只不要在外頭受涼。」

深秋寒氣逼人,綠意和藍湘應下。

蘇妙真一出東暖閣,上了游廊,就松口氣,正慢悠悠地往回走,就見侍畫侍書哭喪了臉,過來道︰「不好了姑娘,毛球它不見了。」

蘇問弦,傅雲天,顧長清以及寧禎揚四人在前堂同席,寧禎揚是已經請封的吳王世子,除了幾位國公侯爺能在身份上蓋得過去與他寒暄一番,席間其他高官卻不好拿他當普通後輩來提點指教,也連著蘇問弦他們三人沾了光,他四人俱是赫赫有名,顧長清與蘇問弦才華橫溢,聲名遠播,傅雲天也是個勇武過人的小霸王,偌大一桌,便無人搭訕煩擾。飯畢,前堂戲台開演,席面撤下換了果子點心之類。

台上咿咿呀呀唱戲,台下四人松快吃酒,談天論地,無所不包,傅雲天雖然覺得沒自己在外頭吃花酒來得舒暢,也別有一番清歡,聯詩作令時他也和了幾句。

「假山跳出胭脂蟲」。

蘇問弦、顧長清和寧禎揚俱啞然失笑。他們以「花鳥草蟲」四字行令,幾輪下來傅雲天黔驢技窮。他一時想不出,就胡謅了句出來,還振振有詞,「誰說家里假山沒有母大蟲了,我侯府里頭可不就有一個麼。」

三人都知道他這是在說府里的妹妹,蘇問弦以己推人,不忻道︰「你在外頭,也好說自家妹妹的閑話的?慶而是我們幾個听了,否則不得生出事端。」「那我也只可能和你們幾個抱怨,」傅雲天嗤笑,俊臉一沉,「我又不似你有個貼心貼肺的好妹子。」

寧禎揚和顧長清從沒听蘇問弦,在外提過自己妹妹,略略一思,領會是那剛從揚州回來的五妹妹。寧禎揚好奇道︰「你妹子也該有十四了吧,可到了快說親的年紀了。」又笑道,「我倒是還缺個正妃。」

他這話本是要和蘇問弦套近乎,可顧長清瞧見蘇問弦似有不愉,岔開話道,「恪然,你可和人妹妹差了七八歲,何況你的婚事,肯定要過皇上的眼。」蘇問弦心知顧長清的解圍好意,也知寧禎揚並沒有惡意,他們這一席並無人敢近前來,也不會被人听去傷了蘇妙真的閨譽,微笑道︰「真真她年紀尚幼,父母還想多留她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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