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百分之三十以上或二十四小時,嗯蘇問弦一眼看到他手上那書就是自己昨夜翻閱的《貞觀術士錄》第二卷,一時大怒,喝道︰「還不放下。」

那書童被他嚇了一跳,連忙跳起,手忙腳亂中,卻把書稿扔在了硯台上,蘇問弦疾步上前,快手一撈,卻已有兩頁被松墨染得烏漆墨黑。

他已答應了蘇妙真,要把此書拿出去再刊印,現下一見這書童毀損兩頁,怒不可遏。早先他為蘇妙真傷心反而主動賠禮,便生一腔愧疚憐愛。午後又知蘇妙真在傅絳仙那里受了委屈,更不好受。

何況書房內室,此人也敢偷溜進來,簡直該死。蘇問弦抬腳,狠踹過去。

他常年習武,那腳力一般人哪能受得了,猶不解恨,提桌子上一青花瓷瓶,反手一砸,那書童立時頭破血流,嚇得幾乎要尿褲子苦苦求饒︰「三少爺息怒,小的再不敢了!」

原來這書童正是周姨娘的佷兒周成,一向浪蕩慣了。

周姨娘自打懷了胎,那太醫都說是男脈,二房上下都把她看得金貴。王氏雖不喜她,可也事事隨她的意。周姨娘應了自家嫂子,尋思著要給佷兒換個好缺,她思來想去,覺得蘇問弦的書童著實是個好差使︰一來,蘇問弦才華橫溢,周成去了他身邊耳濡目染,以後放出府去,還興許可以得個功名。二來,蘇問弦時常在國子監,自己佷兒也不必辛勞。

王氏本來不欲答應,但周姨娘捧了肚子只是叫喚胎要不穩了,又去蘇母那里求了一回,王氏心道蘇問弦時時在貢院待著,就是這周成不成器,也礙不了許多事,便應下,把人調撥到書房去。

這周成進了書房灑掃,因起先在二房回府那天就被蘇問弦申斥,而有些懼怕他,也小心謹慎地做事。後來蘇問弦回來的少,他在蘇問弦不回來時,也不能入書房,便四處閑逛,松懈許多。

今日伯府大宴,處處都忙,他是周姨娘的佷子,王氏沒給他差使,他就端盤瓜子果仁曬太陽,午後蜇進書房,想偷偷找個話本來打發時間。在案上發現一本,略略一看,就入了迷,忘了時辰。

此時見得蘇問弦盛怒,一向俊美無匹的臉在這怒火下看著是凶神惡煞,忙爬起跪道︰「三少爺饒了奴才,小的一時忘形……」

他不說話還好,蘇問弦正痛惜地翻看那本書稿,一見他還敢求饒,厲聲道︰「把他拖到院子里,打三十大板。」

小廝們眼見著他怒火滔天,如何敢不領命,拖人扒褲子,實實在在開打三十大板,只打地周成鬼哭狼嚎,肉綻皮開。

如意兒並著其他幾個丫鬟听得院里動靜,急急來瞧,見受罰的是王氏關照過的周成,忙遮了眼,扶著攔檻悄悄問過蘇全。

蘇全哦一聲道,「他毀了一卷話本。」就見蘇安不贊同地瞪他一眼。如意兒就進書房上前道︰「少爺,听蘇全說是弄髒了一本閑書,以奴婢見,何至于打三十大板,這半條命都要搭……」

「閉嘴!」蘇問弦道。如意兒見他面上不算盛怒可眼里滿是戾氣,嚇得口不能言。須臾,蘇問弦指向窗外,語氣淡淡︰「去跪夠兩個時辰。」

如意兒心驚肉跳,委屈不已。

想要辯解幾句,話到嘴邊見蘇問弦繃緊了臉,又握緊拳頭,已然氣極。便委委屈屈地去廊道跪下——她是蘇問弦的通房丫頭,何時受過這樣的罰,一時間也只能抹淚,其他丫鬟上來勸解安慰

眾人又見蘇問弦出來,立在院子的台階上,他看著不斷討饒的周成一言不發,大家都屏息靜氣,又听他寒氣森森地喝到︰「蘇全,你可知錯?」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的蘇全條件反射地跪下了,「小的知錯。」忙去看自己哥哥蘇安,心里嘀咕今天自己有犯錯嗎。

蘇問弦冷聲道︰「領二十板子,好好學學禍從口出的道理。」

蘇全一點沒搞懂自己今天哪里說錯了話,但又不敢惹他生氣,跪地膝行至院中,也領這二十板子,卻再不知道,蘇問弦這是因他今日在顧長清三人面前,冒冒失失地說傅雲天與蘇妙真有關系之類的昏話,此時舊賬新賬一起算而已。

蘇問弦罰了諸人,稍稍解氣,換了衣服,又去前堂應酬。顧長清幾人見他臉色不好,都暗自揣測發生了何事。

也合該有事,懷孕臥床休養的周姨娘見滿府熱鬧,自己無聊,想起了自己佷子,遣了婢女去尋他來說話。不久見那紅兒面帶悲戚地跑了進來,喊道︰「姨女乃女乃,不好了。成哥兒被三少爺打了三十大板,現在讓他在寒風里跪著呢,都一個時辰了。」

周姨娘大驚失色,忙問原委。周成時不時往周姨娘這里來,早就和紅兒眉來眼去勾搭上了。紅兒有心為情郎辯解,便添油加醋地把這事講了來。

「只說是為成哥兒無意弄髒了本小說,就生生罰下來了三十大板,這還不算,讓人大冷天的在院子里跪著,可不要命。」紅兒煽風點火道,「我想三少爺也一定是借題發揮。」

「我兒,這又怎麼說。」

「姨娘你這胎,都說是男相。這哥兒生了出來,他一過繼的嗣子,又哪里在府里有立足之地。如何能不急呢?自然要尋機打壓姨娘你這邊,剛好成哥兒犯了個小錯,他就不依不饒了……姨娘若是親自去看了,想必那些人也絕不敢罰成哥兒了。」

周姨娘聞言覺得大有道理。

這段時間她要一奉十,早已助長了那囂張氣焰,也恨恨道︰「我的兒,可不就是這個理兒。現在他們都瞧我肚子里的這塊肉不順眼,一心想要謀害了去……想那蘇問弦不過一過繼嗣子,居然也敢騎到老娘頭上,實在可恨,老爺又何嘗拿他當回事了,否則當初怎麼把他不帶去揚州教養……」周姨娘不知道在京里國子監進學的好處,只心道自家老爺不待見這嗣子,越發氣壯,「走,我倒要去看看!」

且說周姨娘帶了一干丫鬟僕婦盡數出了院子,倒讓與她住得近的金姨娘奇怪,金姨娘剛從筵席回來,見此狀況,忙推了門去找捧了一卷書讀的曲姨娘。

「妹妹,你說,她那麼烏眼雞似得是要找誰麻煩?」

曲姨娘掩卷,漠不關心道︰「和我們有什麼關系?」金姨娘見她不答話,訕訕而去,剛一出門,就啐了一口︰「什麼東西,成日價地拿喬。」又想起有孕的周姨娘,面色劃過狠毒,自言自語︰「抱了個肚子就真當自己是正頭女乃女乃了,總有一天……」

周姨娘一行人氣勢洶洶地到了明善堂就要闖進去,小廝丫鬟們拼命阻攔卻被她抱著肚子叫疼嚇退,周姨娘進去打眼就看到自己佷子跪在風口,背上還有斑斑血跡,整個人搖搖欲墜。周成一見自己親姑姑來了,淚眼汪汪喊道︰「姑姑救我!」

周姨娘立時就要讓婆子去扶了他起來,其他人急忙去攔,如意兒也在跪著,忙忙讓另一大丫鬟稱心去處理此事,稱心急急下台階攔了周姨娘,忙忙道︰「姨女乃女乃,他犯了錯,就該受罰,還請姨女乃女乃不要插手我們明善堂的事。」

周姨娘如何依從她,立時抬手打去,「好沒眼色的小娼婦,這是我親佷兒,你們倒來作踐他!瞧我可憐的成哥兒被打成什麼樣子了,你們就是欺負他是我佷兒,針對他,處處要置他于死地。」

稱心平白挨了一記耳光,心頭火起,「姨女乃女乃,你跑來我們明善堂已經大為不妥,如今還要插手我們內務,這事若到了二女乃女乃那里,也是我們佔理。再說了,今天也不止他一人受罰,何來針對一言?」

周姨娘脖子一橫,「如何不是?就因為我肚子的礙著你們院子里人的事兒了,你們就要遷怒成哥兒,想打殺了他,否則,不過一本破書,何至于此,你這個狐假虎威的小娼婦。」

她的婢女婆子嘴里不干不淨地幫腔,明善堂的人又哪里能忍,當下互相罵去,混亂無比。

正鬧得不可開交時,就見蘇妙娣在婢女的簇擁下進來︰「這里怎麼回事,鬧哄哄的。」

還有那顧長清,顧家五代皆出肱骨之臣,顧長清他又才名甲天下,來年春闈必得高中。

蘇問弦和蘇觀河回了伯府,先是賜了下人,午時又小小地在養榮堂開了家宴。

蘇母因著前些日子蘇問弦為她做功德廣贈書籍已然大悅,今日又有此封賞,更是喜氣洋洋,把那冬至當日落下的病也好了七七八八,飯後,拉著蘇問弦噓寒問暖小半個時辰。

蘇問弦恭恭敬敬地聆長輩教誨,更讓蘇母對這個長久以來忽視的孫子多加好感。

等到口干舌燥後,蘇母喝茶潤了嗓子,對其他的孫子孫女教誨道︰「你們也要效仿誠瑾,不說這份才華胸襟,就著孝心那都是了不得的。」

蘇妙真坐在蘇母身旁的小幾凳子上,懷抱暖爐,笑嘻嘻地看向蘇母,聞言故意皺眉,湊趣道︰「祖母偏心,我也很孝順的,您也不夸我。」

蘇母瞅著自己孫女俏生生的小臉在那貂毛領子的擁簇下,越發顯得白女敕嬌艷欲滴,也樂︰「好好好,我們真姐兒也很孝順,是祖母說錯話了。」

這些時日蘇母風寒臥病,蘇妙真先和諸位姐妹一齊送刺繡荷包和手抄佛經,後便干脆硬賴在養榮堂住下,終日衣不解帶地為蘇母端茶倒水,服侍她用藥進膳。

蘇母連兒媳都不讓侍疾的,王氏三妯娌只得早出晚歸過來探視,比住下更麻煩。蘇母也沒有讓孫女輩侍疾的想法︰蘇妙娣來年就得出閣,諸事繁忙;蘇妙茹是庶子所生她並不待見,蘇妙倩又過于膽小了些,在蘇母面前拘謹得很。

而蘇妙真,蘇母本舍不得這嫡孫女吃苦。可蘇妙真這一月來伺候得比丫鬟婆子還細心,端藥倒水,無所不作。

見她眼下熬得青紫一片,蘇母心疼道︰「真兒,今日你就搬回去住吧,我已大好,你再這麼熬下去,可不要壞了身子,白日里過來陪祖母說說話就得了。」

王氏心疼女兒,替蘇妙真應下。蘇妙真端詳蘇母氣色,的確已大好,也不推辭,甜甜「哎」了。

其實她這月盡心服侍蘇母,一方面是因為這是疼她的祖母,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王氏,蘇母雖惱了周姨娘,但她總仍疑心蘇妙真收拾周姨娘是王氏授意,時不時提點王氏,讓她多安排金姨娘白姨娘伺候蘇觀河,看能不能再開枝散葉。

虧得蘇妙娣想出了釜底抽薪之法,用家事把金姨娘絆住,金姨娘有心掙個體面,在這些事情上極下功夫,往蘇觀河處去的次數也漸漸少了。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