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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燈籠猶如一點螢火,飄飄蕩蕩,朝黑暗的宮殿群落飛去。

陸喬喬心中驚訝,她連忙伸出手,在草燈籠飛出視線之前,將它抓在了手中。

‘這個給你’。

‘只要注入一點點靈力,點亮它,燈花就會帶你來找我玩的’。

這是在攝政司所偶遇的那名審神者少女——小草,贈送給她的物品,功能上說,大概相當于一個路引。

在術匣那個特異的空間里,陸喬喬釋放了大量的靈力,草燈籠卻沒有反應,現在卻沾染了一點紙鶴上的靈力,便亮了起來……

——是壞掉了嗎?

陸喬喬將草燈籠放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看著。

「你在干什麼?」

黑暗中伸來一只手,飛舞的紙鶴,便悠然停在了指尖上。

陸喬喬連忙合起手,將草燈籠藏在了掌心。

神羽接住了式神,踏過台階,緩緩朝陸喬喬走來。

「神羽大人。」

陸喬喬禮貌的問候︰「您將我叫出來,有什麼事情嗎?」

她環顧四周︰「說起來,這是哪里呀?看起來像神社呢,但是沒看到……」鳥居。

她還未說完,黑暗中的女子,終于走到了近處了。

月光灑落,映在她的臉上,女子一貫是面無表情的,眉眼間自有冷艷氣質。

但今夜,也許是因為光線暗淡的緣故……

「神羽、大人,」陸喬喬顫巍巍的舉起手指,「您的五官……為什麼看起來,有些模糊?」.

坐滿了付喪神的茶室靜悄悄的。

自從陸喬喬匆忙丟下一句囑咐,便離開了神域,這滿屋子的刀劍,便都維持著巍然不動的姿態,一個個的沉默著,大眼瞪著小眼。

只有明石-國行悠然吃著茶點,不時發出愜意的咀嚼聲。

「……明石,」大和守安定終于忍不住開口,「你要吃到什麼時候。」

明石-國行投去睥睨的一瞥,即便他現在是半躺著,但仍舊從神態上顯露了不屑︰「擔心的話就追出去好了,不要借題發揮找我的茬。」

「難道你就不擔心嗎?」

加州清光皺眉問。

他們的交談聲在茶室內回蕩,令人窒息的詭異沉默終于被打破了,付喪神們紛紛開口。

「……主人就這樣離開了,實在有些擔心啊,」燭台切光忠輕嘆聲,「說起來,主人今晚還沒吃飯吧?餓著肚子呢。」

「姬君似乎並不願意我們在時之京里活動。」一期一振若有所思,「也許上次……加州殿與大和守殿重傷,讓姬君有所顧慮吧。」

「肯定是的啦,」鯰尾藤四郎連忙說,少年頭頂的呆毛激烈搖晃著,「都是新撰組的錯。」

「我等的姿態也與尋常刀劍不同。」小狐丸道。

「咳,」極•藥研藤四郎輕咳一聲,「那個,諸位大人。」

茶室內的交談聲為之一靜。

極•藥研藤四郎笑容有些無奈︰「大人們,審神者……似乎並不是孤身離開的?」

他抬起頭,目光投向主位的……右側。

那里,原本端坐的付喪神——太刀•鶴丸國永,已經不見了。

「哈哈,」三日月宗近抬起衣袖,輕輕遮住了半邊臉頰,「還真是羨慕鶴丸殿啊,可以隨時潛入‘本丸’,跟隨在主君的身邊呢。」

「而且,那確實是神羽大人的靈力,」藥研藤四郎道,「因為是神羽大人,主人才沒有讓我們隨行吧。」

「主人還是很謹慎的。」骨藤四郎平靜的說。

銀發少年默默的拍著鯰尾藤四郎的肩膀,安撫著付喪神略有些焦躁的情緒,他輕輕抬眼,紫色的雙瞳注視著長桌對面的極短刀們,一貫冷漠的語氣,有著細微的軟化︰

「……在不安嗎,亂。」

亂藤四郎仿佛被驚嚇了一般,驀然坐正了身軀。

「是骨啊,」他長嘆一聲,「沒有啦,就是有點驚訝嘛。」

他目光有些復雜的看著空了的茶座。

那個時候……從審神者的影子里面,流淌出了漆黑的、宛如火焰般的東西,隨後那振鶴丸國永,便笑嘻嘻的跳了進去。

亂藤四郎又輕嘆一聲︰「唉,真的是被嚇到了啦……」

「你在模仿鶴丸殿的口癖嗎,亂?」

「是真心在感嘆啦!」

「的確是讓人吃驚呢,不管看幾次,都感覺是奇景啊。」髭切笑眯眯的道。

淡金發色的付喪神好似有種特殊的氣質,能輕易挑動眾人的神經,例如此刻,他便用一種異常閑適的口吻,詢問著極短刀們︰「我記得……剛才這位。」

他歪頭打量著厚藤四郎︰「叫什麼呢?反正是藤四郎的一員就對啦。」

他拍著手,甚是愉快的道︰「這位藤四郎,想要投奔她的本丸呢?看到那副情景之後……依然不曾動搖嗎?」

這句話讓極短們稍稍變了臉色。

「……您在拷問我等嗎?」極•藥研藤四郎問。

「確實是有些吃驚的。」黑甲少年沉穩的開口了,聲音冷冷清清,他上挑的眼梢令他的眼神有種銳利之感,「但這並不會讓我們有所猶豫的,不如說,追隨的對象如此強大,讓我更加安心了。」

「是、是的呢……」極•五虎退弱弱的開口,「很、很開心,大人們……都是暗墮的存在,我們又、又是術匣的叛徒刀劍。不方便,追隨在審神者身邊。」

「鶴丸殿、能夠……貼身保護審神者,」少年撫上心口,「真是太好了。」

「噗嗤。」

淡金發色的付喪神,發出一聲輕笑。

「髭切殿,」一期一振冷冷的問,「您在笑什麼。」

髭切交疊起雙手,笑眯眯的道︰「啊啦,沒什麼,只是稍微有些感動罷了……不過,光憑鶴丸國永一個,終究是會有疏漏的。」

「她影子里的東西,嚴格來說,也是一個域。」髭切輕聲道,「在鬼道之中,便曾被鬼域所限制了……雖然也是因為她的靈力被封住了。」

「時之京中應該沒有域吧。」小狐丸道。

「我說你們啊,是不是太小看主人了?」明石-國行受不了,「髭切,你可別忘了,你跟你家那個哭包弟弟,是怎麼被主人壓制的了。」

他又捻起了一塊餅︰「要不是因為數珠丸攪局,你們都要被主人吊起來……」打。

他還未說完,身體便仿佛竄過一陣電流,捻在指間的餅‘啪嗒’一聲掉下。

明石-國行驀然直起身,驚訝的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手。

他抬起頭,環顧四周,和室內的付喪們——與陸喬喬有契約的那些,也都紛紛露出了震驚的神情。

仿佛是同一時間,他們共同受到了震撼。

「是主君,」三日月宗近驀然起身,笑容驟然消失,「她出事了。」.

龐大如海潮一般的靈力,將陸喬喬的身軀包裹了起來,這幾乎是她下意識的反應,也因此,她成功避免了被術式纏上的後果。

靈力托舉著她,以近乎碾壓的方式,將覆蓋在她周圍的、蛛絲般的術式根基紛紛撕碎,只剩下幾縷還在掙扎著,想要靠近她。

而著宛如蛛絲般的東西,另一端,則系在‘神羽’的手上。

若是了解陰陽術的人在此,便能看穿,這是一個布置了多時的困陣,一般是用來對付極其厲害的靈物的,將它們如繭一樣的纏住,然後抽絲剝繭,一點點抽取力量。等到靈物衰弱的時候,就能輕易被陰陽師控制了。

雲層聚攏過來,遮住了月光,‘神羽’的緩慢的拉開一個笑容︰「雖然早就知道你的靈力十分強大,但還是低估了你。」

她揮揮手,干脆的切斷了術。

試圖困住陸喬喬的‘陣’頓時暗淡了,少女踉蹌著退後了幾步,驚訝的問︰「你、你是誰啊?」

‘神羽’模著臉︰「你是怎麼看穿我的呢?我的偽裝應該天衣無縫才對。」

「……臉都模糊成那樣了,還說天衣無縫?」

「哦?」‘神羽’卻顯出略有些驚訝的神情,「居然能夠用眼楮‘看穿’嗎?看來你不止靈力強大,也有一雙純淨的眼眸啊……真是可惜,如果讓你繼續成長下去,也許能成為真正審判神明的審神者呢。」

晦暗月光下,撫模著模糊不清面容的女子,怎麼看都可怕得要命。陸喬喬忍不住向後退了幾步。

「想要反抗嗎……」‘神羽’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不過我從壬71號那里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情報呢,你的影子,是個域吧?」

「你見過壬71號本丸的審神者嗎?」陸喬喬詢問。

「……我過來的時候,從未懷疑過,你就是神羽大人,」陸喬喬緊緊的盯著‘神羽’身邊環繞的紙鶴,「因為那個東西散發出的靈力……的確是神羽大人的。」

「就算是現在,你身上的靈力,也是……」毫無破綻。

陸喬喬的表情,慢慢的嚴肅了起來︰「能夠完美的偽裝別人的靈力,你就是……殺了千楓,還偽裝成她的人嗎?」

「哦?」

‘神羽’模糊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堪稱是贊許的表情︰「你居然知道千楓已經死了嗎?真奇怪呢……你居然會知道,不過無所謂了,不過是比六部那群蠢貨要聰明一些。」

——居然絲毫沒有遮掩的意思。

陸喬喬想起鬼域之中,那孤零零的躺在障子門後的尸骨……不僅被奪走了寶貴的生命,甚至還背負了罵名。

千楓啊,可是在臨死之前,都還拼命的設下幻術,想要保護她的刀劍啊。

「你太可惡了,你這個幕後黑手,你一定會受到懲罰的。」陸喬喬憤怒的道,「告訴我,安定君他們的伙伴……壬71號本丸的付喪神,也是被你帶走了嗎?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神羽’揮揮手︰「無關的小事就不要在意了。」

「如你所見,」她張開雙臂,仿佛炫耀一般,「這里是一座神社,但,已經拔除鳥居,成為了我的領域!我特意選擇這里,就是為了壓制你的域,這樣一來……」

‘神羽’還沒說完,便見少女迎面沖過來,一拳揮下,沖著她的臉錘了下去。

體力戰五渣•陸喬喬,在危機關頭,發揮了她全部的潛力,宛如一顆炮彈,英勇的撞在了‘神羽’的身上,然後就照著她那模糊的臉亂捶一通。

「你……」‘神羽’那猶如被高斯模糊的面容露出了吃驚的神色,緊接著,那神情轉為了愕然。

陸喬喬的手上裹著異常純粹的靈力,這靈力觸及‘神羽’,她的面容便仿碎裂一般,出現了絲絲皸裂。

「你居然……」

她愕然的話語還未說完,覆蓋在‘神羽’身上那層用靈力制造出的假象,如同粉碎的玻璃,轟然散裂。

陸喬喬松開了手,一直被她攥在手中的草燈籠,立刻便飛了出來,悠悠蕩蕩的漂浮著,如同歸巢的鳥,輕盈的懸浮在‘神羽’的身邊。

輕風微掠,堆積在天幕的雲層被吹散,月光又重新灑落,與草燈籠發出的螢光一同輝映。

陸喬喬發出一聲驚呼︰「……小草?」

解除了術式的幻想,立于她身前的,正是她在白鷺廳所偶遇的那名新人審神者。

只是此刻,少女面色蒼白,雙眼緊閉,顯然陷在昏睡之中,對她的呼喚毫無所覺。

籠罩在她身上的術式消失,她的身軀也軟軟的倒下來,壓在了陸喬喬的身上。

「小草,小草?」陸喬喬連忙呼喚著少女,但是沒有得到絲毫的回應,噗通!她被少女壓著,兩人倒在了地上。

陸喬喬一直以為這個奇怪的‘神羽’,要麼是套了偽裝的式神,要麼是套了偽裝的‘幕後黑手’。

怎麼也沒想到此人居然如此狠毒,用活人來當傀儡。

這樣一來,既彌補了式神傀儡缺乏活人之氣,可能會被看穿的顧慮,又將自己從暴露的危險中摘除了。

但是——

「太可惡了!」陸喬喬握緊了手。憤憤的捶打著地面,「太可惡了!」

她氣得哆嗦,又擔心的看著少女︰「小草,醒醒?」

少女一動不動,身體冷得讓她揪心。

如果陸喬喬學過陰陽術,就會發現,她的靈力已經被抽取了大半。

「難怪這個草燈籠一直往前飛……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察覺的,剛才沒有打疼你吧?」陸喬喬揉著少女的臉,雖然她陷在沉睡中,沒辦法給她回應。

「我們得快點出去……這個幕後黑手,好像特別的渴望靈力。」

也許正是因為如此,身為新人,但靈力出眾的小草,才會被盯上。之前‘神羽’曾經提到壬71號本丸的審神者,以及……

陸喬喬抬起手,模了模眉心。那被神羽戳下術式的地方。

這個幕後之人……一定是六部里的。

對方披了‘神羽’的殼子來,神羽可能會有危險!

陸喬喬頓時急得不行,她奮力的扯住小草的胳膊,想要將她背起來。

她一心一意,努力想要壓榨自己的渣渣體力,連飛舞在身邊的草燈籠何時飄出去都不知道。

細弱的靈力踫撞,也能發出灼熱的光,陸喬喬听見一聲脆響,好像小鞭炮,蹦著跳起來炸裂。拼命發出的響動。

她吃驚的回過頭,便看到只剩下一點殘骸的草燈籠,緩慢的在消散,而那個——指引著她來到此處的紙鶴,也歪歪斜斜的,被草燈籠燒掉了半邊翅膀。

仔細想想的話,用活人做傀儡,那麼操縱的傀儡的線,會是在哪里呢。

而現在,答案很明顯了——是這個被她忽略的紙鶴。

「真可惡。」陸喬喬氣急,伸手去捉紙鶴,也許是知道暴露,紙鶴迅速的化為靈力的光點,在她的指間消散了。

陸喬喬用力甩著手,她的靈力驟然涌出,將的殘余徹底的碾碎了。等到再沒有了一點痕跡,陸喬喬彎下腰,把草燈籠的殘骸撿起,鄭重的放進了口袋之中。

「小草,」她對昏迷的少女說,「多虧了你……是你救了我呢。」

「那麼……走了!」

陸喬喬深吸一口氣,抓住小草的胳膊,雙臂驀然用力,將她甩到了自己的背上。

她用手臂圈住少女的腿,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總算是成功了!

陸喬喬的心中涌起一點希望,她背著少女,朝宮殿式建築群的出口走去。她滿臉的肅穆,一米、兩米……十米。

「走、走不動了……」

不如說能背著少女走了這麼遠簡直可喜可賀。

陸喬喬頓時感到了陣陣悲傷,至少也要走到門口啊,這個地方的確是個域,雖然還不足以壓制本丸,但強行打開召喚鶴丸國永,萬一讓深淵失控就糟了。

自從進入術匣,深淵就仿佛被刺激了一樣,十分的不穩定。陸喬喬並不希望它在這個關頭失控。

在這進退兩難的壓力之下,陸喬喬的心頭,卻模糊的浮現了一段記憶。

‘主人,看天空’

……

…………

‘雲層上的那些,是鬼車,跟時之京簽有勞動合約’

試試看吧!不行就只能強行打開本丸了。

陸喬喬深吸一口氣,微微仰起頭,對著廣闊如鏡的雲海︰「丁——三——柒!」

丁字,三十七號鬼車,她來到時之京的第一晚,在清光與安定君的指導之下,從雲層上喚下來的那個小鬼燈籠,因為得到了她以靈力做報酬付的車費,曾經歡喜的說過——

‘要是您的話,叫我的工號的話,我會立刻出現的’

一陣風涌來,陸喬喬的發絲紛紛揚揚,她眯起眼楮,模糊的視野之中,雲層好似在翻涌,緊接著,一陣快活的吆喝由遠極近︰

「審~神~者~大~人!」

吁——

由鬼火托舉著的牛車,極其精準的停在了她的面前。

一個鬼燈籠跐溜著舌頭滾出來︰「大大、大人!丁三柒——哇啊!是淨之神社!」

它發出一聲慘叫,就想竄回車里,陸喬喬眼疾手快,迅速抓住了它︰「等等!」

鬼燈籠吱哇亂叫︰「審神者大人,這是淨之結界,我們小妖怪進不去,進去了也會被淨化的!」

「……但你已經進來了,也沒有被淨化呀?」

鬼燈籠掙扎的舉動停止了,它甩著舌頭,發出一聲︰「誒?」

陸喬喬趁機背著小草往牛車里一竄︰「好,走吧!」

車簾晃動,地面逐漸遠去,鬼車安然的起飛了。

直到此刻,陸喬喬才略略松了口氣,她長長的吐息,伸手擦著額頭上不斷滾落的汗珠。

鬼車的草簾稍稍掀起一角,鬼燈籠那圓潤的軀體怯怯的擠了進來︰「大人……」

「丁三柒,謝謝你,」陸喬喬誠懇的道︰「我沒想到你居然真的會回應我,還來得那麼快。」

鬼燈籠扭捏著︰「沒、沒什麼……一直都期待著您的召喚呢。」

說著它兩個圓圓的眼楮里,居然流露出一絲委屈之意︰「等了好久啊,還以為您已經忘記了。」

「抱歉,我不常來時之京。」陸喬喬歉意的說,她抬起手,靈力環繞在她的指尖,「這是車費,請帶我去花街吧。」

鬼燈籠的長舌一掃,靈力便被它吞下了肚,它終于又高興了起來,環繞著陸喬喬不斷的飛舞︰「花街是嗎?好的」

「您要向導的話,我也可以擔任哦,有幾家新來了漂亮的妖狐公子呢~」

陸喬喬哪里有心思關心漂亮的妖狐公子,她略略點頭,便擔憂的注視著安靜躺臥的小草。

「小燈籠,」她猶豫著問道,「你剛才說所的,淨之結界……是什麼意思?」

「您不知道嗎?」鬼燈籠有些詫異,它圍繞著陸喬喬轉圈,「時之京本身位于時間的夾縫,為了審神者大人們的安全,它設置了復雜的結界,保護時之京不被敵人察覺。」

「這些結界,就是淨之神社。」

「你的意思是,淨之神社關系到時之京的安全?」陸喬喬頓時提高了音量。

「是、是的……據說有好幾個神社呢,不過您不用擔心啦,這些神社,都是被六部的大人們,好好的守護著呢。有強力的術式,平常要是敢隨意接近,會立刻被淨化的。」

鬼燈籠愉快的說,說完它卻有些迷惘︰「不過……我今天卻沒有被淨化呢。」

「對不起,」陸喬喬歉意的道︰「差點就讓你身陷危境。」

「沒、沒有啦……正常來講,我們也根本靠近不了啦,會被彈出去的。只要不硬往里沖都沒問題的,要是當時有阻力我肯定立刻就逃走了哈哈哈哈……」

鬼燈籠顛三倒四的安慰才說到一半,便小心翼翼的停下了話,它覷著陸喬喬的臉色︰「大人……您怎麼了,很擔憂的樣子呢。」

陸喬喬神情變幻不定,最終,她下定了決心。

「小燈籠。」她輕喚著鬼燈,「一會……我要召喚一位付喪神,也許那場面會讓你害怕,但不要擔心,你不會受到傷害的……」

她還沒說完,便感覺到鬼車突然劇烈的搖晃了起來。

「噢噢噢噢。」鬼燈籠發出了一連串的尖叫,宛如一顆球,在車廂內上上下下的踫撞著。

「小燈籠!」陸喬喬驚叫一聲,試圖伸手去撈它。但她自己也被著顛簸晃悠著,不由自主的隨著車身的傾斜而歪倒。

她連忙抓住了小草的手臂,好歹沒讓少女撞到車壁上。

「小燈籠,你還好嗎?」她大聲問,「發生了……」什麼。

她的詢問還未說出口,車身的震動總算是停止了,但是車簾被驟然掀開,一個陰森的鬼面,出現在了她的視線里。

「淨之結界的方向出現了強大的靈力震蕩,我于是前來查看,沒想到卻遇到了大魚啊。」雨村那陰冷的聲音,從面具後飄了出來。

陸喬喬︰(☉☉)……

這運氣也太糟糕了,居然在這種時候,遇見了最為棘手的人物!

戴著鬼面的男子立于半空之中,腳下踩著飛旋鬼火的車輪,與鬼車的車輪如出一撤,應該是同類型的妖怪。

他的身上依然背負著數振刀劍,腰間則掛著同田貫正國。

陸喬喬驚呼一聲,她的衣領被雨村毫不客氣的揪住,從車廂里拖了出來,月盤從雲後躍出,從半空來看,大得有些可怕。

「雨村先生,」陸喬喬的魂都要飛了,她現在全身的重量吊在被雨村揪住的衣領上,只要男子松手,她就要從著高空墜落下去,「請您萬千揪緊了啊。」

「我跟你很熟嗎。」雨村冷冷的問。

陸喬喬一直嚷嚷著‘雨村先生’的嘴便只好閉上了。

「哼,」雨村冷冷的道,「我知道你有奇怪的請神方法,能從影子里召喚出付喪神,但是若你敢動用靈力,我就將你從空中扔下去,明白了嗎。」

「雨村……」陸喬喬張開口,又在鬼面男子冰冷的目光,中艱難的咽回了‘先生’二字︰「……大人,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我真的不是什麼可疑的人士,請在對我做出判決之前,先找到神羽大人吧。她會告訴您一切的原因的!」

「神羽?」

「是、是的!」

雨村卻驀然握緊了手!

他力氣之大,竟然將陸喬喬衣領上的紐扣,硬生生的捏碎了。

「這麼說來,今天……那個跟著神羽進入攝政司的,所謂‘新人’,就是你?」

「……」

「那邊的鬼車,」男子又冷笑一聲,「想要趁機溜走嗎?」

「大大大大……大人!」鬼燈籠的舌頭都要打結了,它顫抖得像個樹葉,「小小、小的……」

「大人,您何必對一個小燈籠那麼凶。」陸喬喬小聲的說。

「閉嘴。」

陸喬喬有些無奈。

鬼面雨村,此人的固執跟听不進人話,她之前就已經領教過了。現在又是在這種關頭被逮到,還不知道他心里會給她扣多少的罪名。

不能再猶豫了。

陸喬喬下定了決心,她抬起手,靈力如潮水一般,迅速的包裹住了鬼燈籠。將它與鬼車一並用力的一推。

「小燈籠!」陸喬喬大喊,「這是小費!」

然後拼命的做出口型︰花——街。

鬼燈籠發出了嗚哇的叫聲,像一顆球,被靈力所推擠著,迅速從右側沖出了雨村掌控的範圍。

它那獨特的聲音被風所拉長︰「大~人,我~知~道~了。」

真的知道了嗎?希望如此啊!

陸喬喬憂心忡忡,然後立刻抱住了雨村的胳膊。

「雨村、大人,」她緊緊的盯著男子,「我雖然使用了靈力,但沒有召喚我的刀,不算違規,你不能松手扔了我哦。」

她剛說完,便感覺肚子上被重重的捶了一拳。

陸喬喬頓時感覺五髒六腑都翻滾了起來。

「不要再耍什麼花招。」雨村冷冷的說。

——打人是不對的。

陸喬喬十分艱難的抬起頭,用力做出了這樣的口型。

她感到冷風拂面,雨村似乎拎著她,在向前飛著。過了好一會,陸喬喬終于緩過氣來。抬眼便看到攝政司從雲層後露出的尖角。

雨村在帶著她向攝政司飛去。

陸喬喬反而暗暗的松了口氣。

她原本也就打算在安置好小草之後,前往攝政司。畢竟神羽的安危她十分掛心。雖然方式跟原先的打算完全不同,但好歹目的地是對的。

但很快的,陸喬喬就發現了不對。

作為時之京的中樞,攝政司一直高懸于天幕,維持著它的術式異常穩固,靈力自成循環。

但現在……連陸喬喬這種只依靠靈力,毫無術式根基的,隔著這麼遙遠的距離,都能感覺到攝政司的不對勁!

「它、它……是不是往下掉了一點?」

陸喬喬驚訝的問。

她剛說完,便有一道靈光,從他們的頭頂疾馳而去。

那也是一輛鬼車,陸喬喬抬眼看去,只看得到它匆匆而去的背影。

緊接著,數輛鬼車從攝政司駛出,飛往不同的方向。

這次陸喬喬看清楚了,鬼車上都乘坐著身著狩衣的人。

「嘖,這群家伙。」陸喬喬听見雨村發出一聲不耐煩的低咒,驀然加快的速度,冰冷的風迎面而來,將她的頭發吹得亂糟糟的。

「咳咳咳。」高空的冷風讓陸喬喬不斷咳嗽,呼吸著少量的氧氣,差點窒息,她又不敢再隨便使用靈力,免得又要挨揍,只好努力集中注意力。

慢慢的,她的視線中,好像出現了無數的‘線’。

——這些是什麼東西?感覺有點眼熟。

這些線,游離在攝政司周圍,好似一張還未收攏的網。

陸喬喬忍不住抬起手,想要揉揉眼楮,看得更加清楚一些,卻覺身體陡然一重,砰咚!她被雨村扔在了攝政司的台階之前。

陸喬喬摔得頭暈眼花,視線里那些模糊的‘線’頓時看不見了,耳中猶如潮水一般,猛然的涌入了許多聲音。

她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她已經被雨村提溜著,抵達了攝政司,巨大的鳥居矗立在羽台之前,鳥居之後,便是通往宮門的階梯。

只不過往常冷清的羽台,此刻卻擠滿了人。還有人不斷從宮門中跑出,一路狂奔著沖下樓梯。

「雨村大人!」有人認出了雨村,「您怎麼回來了,司里有些奇怪,靈力都失控了,大家的術都無法使用。」

「您要進去嗎?還是先回去吧。來辦理事情的審神者都離開了,我們也打算先走了。」

「再不走的話,就擠不到鬼車了,時之京里有結界,不能使用飛行的術式,您會被困在攝政司的。」

雨村對這些聲音充耳不聞,他抓住陸喬喬的衣領,又將她提了起來,逆著人流,朝宮門狂奔而去。

陸喬喬被他扯著,不由自主的也邁開雙腿,但她哪里有雨村的體力,不一會就像個尸體一樣,全靠雨村拖著。

「雨村大人,原來時之京里不能飛嗎……」她有氣無力的問。

難怪需要小妖怪們來代步,也不知道只有丁三柒一輛鬼車,擠不擠得下花街神域里的刀們……

而且……總覺得她忘記了什麼。

是什麼呢?

這個問題,直到雨村停下腳步,又將她像個麻袋那樣,扔在地上時,陸喬喬才猛然醒悟過來。

——已經不在天空了啊!

不用擔心被松手扔下去摔成餅了,完全可以打開本丸,讓鶴丸君出來幫忙的啊!

陸喬喬頓時為自己的智障羞愧不已。

「……這就是你們做的好事。」

雨村冰冷的聲音將陸喬喬的思緒拉了回來。

「什麼?」她茫然的問,才剛說完,便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

她被雨村拖拽著,來到了白鷺廳——攝政司之中,通往各個部門的樞紐之所。

陸喬喬曾經跟在神羽身後,來過這里。她在白鷺廳等候的時候,遇到了小草,還互相交換了物品。

而現在,白鷺廳中一片狼藉,物什的損壞這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通往術匣的通道,被打開了。

那扇門應該是緊閉的,門後是一條長廊,盡頭便是可以打開匣中的障子門。

但是現在,用術式牢固鎖住的門,連同兩邊的牆壁都一並崩塌,漆黑的長廊仿佛潛伏著幽影。

「你跟神羽,到底在術匣里做了什麼?術匣居然徹底的封閉了起來,連我也無法探勘。」

陸喬喬︰「……(☉☉)啊?」

「別裝傻了,」雨村伸出手,將她粗暴的提了起來,「槐的式神已經告訴我一切,你就是那個神羽口中的‘新人’吧,她居然會做這種事情!將你這樣來歷不明的家伙放進去。」

陸喬喬頓時不安了起來。

她在術匣里……釋放了靈力,喚醒了匣中的付喪神們,因為這件事情,才導致白鷺廳變成了這幅模樣嗎?

「快說!」

「不是她的錯哦。」一道聲音,悠然的從漆黑的長廊中傳出。

雨村的聲音一止。

從開啟術匣的封門之後,慢慢的踱出了一道身影。

從外表來看,他宛如少年,穿著紅黑相間的狩衣,黑發被高高束起,發尾展開,猶如燕之尾。

衣著華美,但他的腳上卻沒有穿任何東西,縴細的腳踝□□在外。赤足踏上大地,如同居于高天原的神明,卻涉足了人間,每走一步,都仿佛能听見,他足下之地的輕嘆。

這如神一般氣質卓絕的少年,腰間卻懸著一柄太刀。昭示著他的身份。

——這是一名刀劍付喪神。

「怎麼,」少年一步步走來,「被為父的姿態所懾,只顧驚嘆了嗎。」

「你是……」

一貫以來,對刀劍付喪神都視若無物的鬼面男子,在這名少年面前,居然發出了謹慎的詢問︰「小烏丸?」

然而這一次,刀劍付喪神卻未曾對他投去一瞥,少年嘴角微翹,視線傾下,只是注視著狼狽的跪坐在地的陸喬喬。

「又見面了,」少年略略歪頭,便顯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愉悅之情,「嗯……將我喚醒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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