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珺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坐了回去,陪君說說話,勝開十年車。
可是,剛坐下,她就開始反思︰我為什麼要心軟啊……某人從來都不會手軟加嘴軟……
呃,跟著某個老司機久了,自己也開始開車了。
還有,四爺啊,雖然是陪坐,但也不能這麼干坐啊,很尷尬的……
楠珺一雙期盼的眼楮看向胤禛,希望他能說點話出來,不然,這種曖昧的氣氛,這個危險的地方,以她以前的經驗來看,這是會出事的。
還有,四爺啊,您別把自己搞得這麼悲情行麼?您那雙眼楮透著多少我不該知道的信息啊。
「我……對不起芳哥。」終于啊終于,沉默了許久的胤禛開口了,他縮回了手扶額輕嘆道。
這個話題好像有點沉重,四爺,咱能換一個麼?
本著「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的信念,楠珺適時轉移話題︰「貝勒爺,您奔波忙碌了一整日,我給您揉揉肩捶捶背好不好?」
按摩按摩,說不定他心情好了就跳過這個話題了?
楠珺不待胤禛回應,迅速起身繞至他身後,雙手捏上他的肩膀,然而……那肩膀肌肉太多,真心捏不動啊……所以,她只能象征性地捶一捶,誰讓自己不是專業的呢?
「四爺啊,您說十三爺陪皇上巡幸塞外什麼時候能回來呢?咱們小源源可天天盼著呢!」
「四爺啊,塞外是不是很好玩?」
「四爺啊,青卓格格的病好像好多了,我可不可以不再做郎中了?」
……
廢話了一通,胤禛又陷入了沉默。
楠珺雙手正捶得歡呢,冷不防一只手抓上來使勁一帶,她就華麗麗地躺進了某人的懷中。
她在自我檢討︰就不該自告奮勇地給他按摩,自己挖坑的事什麼時候能停下來?
「四爺,您能放我起來麼?」楠珺無辜地迎上那雙滿是悲傷的眼神。
「你听好,在我沒想好萬全之策前,你只能是為青卓診治的女郎中。」胤禛的樣子有些嚇人,眼中雖不是凶光,但說出的話是不能否定的。
楠珺被震懾住了,只能乖乖地點頭,對,保命要緊。
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楠珺在他懷里一動不動,有前車之鑒啊,不能亂動啊。這時,胤禛也察覺出她這個姿勢說話有點費勁,便在手上暗暗用力,將她拉了起來,一個轉身,在他身邊的凳子上坐下。
嚶嚶嚶……謝謝四爺大發慈悲。
胤禛理了理凌亂的下擺,隨即柔聲道︰「如今,能和我說上話的,也只有你了。」
楠珺︰「……」
天大的榮幸啊!和未來雍正帝成了閨蜜,傳奇啊傳奇!
等等,說上話?什麼話?心里話?換而言之,就是……秘密。
她有個不好的預感,接下來,某人會對著她大倒苦水……
果然……
「芳哥是不能懷孩子的。」
楠珺無力望天︰世上有一種秘密叫「我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你偏要讓我知道」。
不過,那個「不能」倒是引起了她的好奇心,是身體不能懷孩子,還是胤禛不讓她懷孩子。這時,她已然忘記了那個至理名言,一種對秘密的探索激發了內心的渴望,只這一句,楠珺就知道,下文更加精彩。
「為什麼不能?」
胤禛輕輕嘆氣道︰「芳哥母親的先祖是太|祖的嫡長子褚英,而褚英又出自太|祖的元妃佟佳氏,皇阿瑪生母孝康章皇後的先祖便是佟佳氏的堂弟,所以,我和芳哥不僅流著佟佳氏的血,還流著愛新覺羅的血,我們屬于同一宗族。」
精彩,真精彩,精彩到某人徹底傻掉了。
也就是說,他們倆還不只是近親結婚,是同宗同族的親緣結婚,那可想而知。近親結婚所生孩子患畸形或死亡的概率極高,更別說二人身上還流著兩股相同宗族的血,那嫡長子弘暉早夭確實不足為奇了。
不過,在古代近親結婚的多了去了,那是他們不懂遺傳學,只是害了後代。
「當年與芳哥圓房時,我也只十八歲,她不過十五歲,少不經事,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隱患。」胤禛的言語中滿是嘆息。
楠珺瞠目︰十五歲啊,未成年啊,自己都沒發育全,生下的孩子能健康到哪里去?看來,弘暉死亡的原因不僅有血緣的關系,與芳哥發育不全也有極大的關系。
楠珺忽而想起一事,問道︰「既然四爺也知道這層血緣,想來皇上也應知道,為何皇上還要給您指這樁婚事呢?」
「皇阿瑪指婚時,我才十三歲。」
等等,楠珺腦子里一陣圈圈,也就是說,芳哥嫁給他的時候才十歲?小學四年級?童養媳?噗……
她毫不大意地噴了。
她能想象一個男小屁孩牽著一個女小屁孩的手,含情脈脈地說︰「媳婦兒,咱們圓房還得等五年。」
然後那個女小屁孩害羞地撒了個嬌︰「哎呀,你真壞!」撒嬌完畢又適時補充一句,「我等你啦!」
呃……楠珺一陣惡寒。
然而,胤禛卻沒察覺到此時的楠珺正在神游中,他盯著正前方繼續說著︰「據我後來了解,這是皇額娘的意思。」
「皇額娘?」楠珺一開始想的是德妃,但是,普通妃嬪前面是不能加「皇」的,所以,胤禛口中的「皇額娘」應該是他的養母孝懿仁皇後。
胤禛應道︰「嗯,這是皇額娘生前為我定下的親事,那時我才十一歲,芳哥八歲,皇額娘雖然有那個意思,但皇阿瑪並未指婚。皇額娘薨逝兩年後,芳哥母家在一次宴席中提起了這樁婚事,皇阿瑪出于的皇額娘的懷念,便當眾將芳哥指給了我。至于皇額娘為何屬意芳哥,我至今也不知。只是,後來當我得知我們之間的血緣,再加上弘暉的夭折,我便知道,我與芳哥的婚事便是個極大的錯誤。若是再讓她生下孩子,還是會和弘暉一般,所以,我盡量避而遠之,免增徒勞。」
「福晉自己不知道這層關系麼?」楠珺心有疑慮,若是芳哥也知道,那何必尋醫求治不孕之癥呢?
胤禛搖頭︰「她不知。」
至此,楠珺終于明白了胤禛對芳哥的態度,她有些同情這不幸的女人來,明明大好的年華,卻要從此孤守空房,還不能生養,幸好,在胤禛即位後給了她極大的榮耀作為彌補,不至于落得空乏其身。
也許,自己胡謅的那個胤禛暫時「不育」的謊言是對她最大程度上的慰藉,但是……
楠珺小聲地點醒他︰「四爺,可是我說過會治好您的……‘不育’之癥的,您‘痊愈’後,還是要與福晉同房啊。」
胤禛一怔,臉上又慢慢地有了些溫度,說道︰「那便待她到不能生養的時候,我再‘痊愈’吧。」
楠珺眨眨眼,心里打起了小九九,福晉今年二十七歲,不能生養最遲到四十歲吧,也就是說……四爺您打算這十三年間都「不舉」?呵,果然是禁欲系啊……
就算古代女子身體差些,老得快些,給您打個折,三十五吧,那也得八年啊,您真的能忍得住?佩服……
胤禛輕咳了一聲︰「此事很難麼?芳哥自弘暉夭折後,因悲傷過度,身子一直很虛弱,興許,她此時已經不能生養了。所以……你不要用這麼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呵,呵呵,對啊,怎麼忘了這後天條件啊!
所以,四爺您不是神,您還是普通的飲食男女咯。
「呵……嘿嘿,四爺,我會讓您適時康復的。」楠珺尷尬地笑了笑,仿佛自己所想被胤禛看穿,想到一些難以啟齒的事,一道霞暈逐漸漫上了雙頰。
「以後,芳哥再找借口讓你去,你知道該怎麼說了?」
楠珺一愣,這個圈子繞得可真夠大的,四爺,原來您對我說這個驚天的秘密就是為了日後福晉再次請我做防備啊,這個遠程攻擊導彈炸得真好。
明白某人的意圖後,她隨之打哈哈應和︰「是是是,當然知道,四爺‘不育’之癥一時難以康復,福晉還是先把自己身子調養好吧。這麼說,可好?」
胤禛滿意地點頭。
呼——這夫妻二人還真不好對付,不是常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段婚麼?怎麼感覺自己現在做的就是讓這樁婚姻名存實亡呢?滿滿的罪惡感。
「原本有一事我並不打算讓你知道,既然你我二人坦誠相待,我也不瞞你了,跟我來。」胤禛起身,拉著楠珺便走。
「吱嘎——」門開了,小善看著匆忙進來的珺姐此時被胤禛匆忙地拉走,覺得這個世界好玄幻。
「愣著干什麼?備馬車,去城東廟。」
胤禛呵斥一聲,小善回過神來,正準備按胤禛吩咐去做,卻發現不對勁,問道︰「貝勒爺,帶珺姐去城東廟?」
楠珺瞧著小善那個眼神,仿佛城東廟藏著什麼秘密一般,忽然記起那句至理名言,難不成胤禛已經起了「滅口」之心了?
嚶嚶嚶……果然啊,秘密知道的太多了。
「貝勒爺,去城東廟做什麼?」能拖一時算一時吧。
胤禛回頭見那眼神滿是恐懼,湊近她低聲道︰「有你想見的人。」
啊啊啊啊啊……我想見我的老爸老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