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真好听。」
我對顧庭生說,我忍不住模了模他的頭發，顧庭生又哼了幾句，我就看到他閉上了眼,燈光下他的臉白的溫潤細膩,被襯托的更加漆黑的睫羽像是黑色蝴蝶的翅膀。
「我休息一會兒。」顧庭生呢喃著對我說。
我想他還是有些醉了,點了點頭，又模了模他的臉和額頭,他的額頭有點發熱，嘴唇看著很紅，我順著他挺直的鼻梁指尖往下，快要踫到他的嘴唇時,有女人的聲音響了起來。
李媛坐在了我身邊,她說︰「你和你哥哥關系真好。」
我裝做若無其事的收回手，李媛還在說︰「我也有個哥哥，親哥,我們兩個現在關系挺不錯的，但是小時候——就像你和你哥哥現在這麼大的時候，天天吵架，有時候還會動手打架。」
「年齡錯的少,就容易打起來。」李媛說著笑了兩聲,「你和你哥哥在家是不是也吵過打過？」
「沒有。」我搖了搖頭。
「這……可真少見。」李媛有點驚訝,「年齡錯的少的話,我很少見到不吵架不打架的兄弟姐妹。」
「我哥哥一直對我都很好。」我去看李媛,對她笑了下,我想起了前世今生，顧庭生對我都很好，我們連爭執都偶爾，打架更是天方夜譚。我很認真的告訴李媛，「他一直都很照顧我，一直對我都很好。」
李媛點點頭︰「看來你哥哥很懂事，很有做哥哥的範兒。」
李媛話剛落，一陣唔里呱啦的歌聲又響了起來，我們兩個去看，只見賀明杰從地上爬了起來，他趴在桌子邊自己打著拍子又唱了起來。
衛新麗不知道跑哪去了，桌上張美林和林藝劃起了拳，副導演和jim醉醺醺的給賀明杰鼓掌，嘴中還不時喊道︰「賀導唱得好！」
一張小桌唯一清醒的人就好像只剩下我和李媛了。
李媛又看了看我，目光落在顧庭生身上，她嘆了口氣︰「真是的，這群人怎麼能讓小孩喝酒呢。」
我︰「沒事的，我哥哥也十六了，喝點啤酒沒什麼。」
「對了，我剛剛听到你哥哥接著賀導在唱歲月神偷。」李媛眨了眨眼，她指了指顧庭生，「你哥哥看過這部電影嗎？」
「我不知道。」我告訴李媛，「原來這是一部電影的主題曲嗎？」
「挺少見的。」李媛說，「我感覺這個年齡的小孩看不下去這種片的，太沉悶了，我以為都是賀導這種才看的。」
李媛說完，我嗯了一聲，然後我們兩個互相看著彼此，突然間就沒了話，因為我和她不熟，這突如其來的沉默顯得很有些尷尬。
這樣沉默了幾秒後，李媛開口說起了一個話題，她問我︰「賀導說要給你和你哥哥拍電影？」
我不知道李媛提這個干嘛，賀明杰搞笑一樣的話有什麼好提的，但我點點頭︰「他見我哥哥第一面，就問他要不要拍電影。」
李媛後面對我說的話讓我很驚訝，出乎意料的驚訝。
在這個吵鬧不休的街邊攤上，李媛告訴我︰「你和你哥哥是第四個和第五個。」
「什麼意思？」
「我給賀導做了四年的助理了。」李媛撩了下頭發，起風了，她說，「跟了四年，第一年賀導大學畢業那年跟的，他要拍畢業作品，去賀總公司招演員，踫到了林初塵，追了人十層樓抓住他的手請他當畢業電影主角。」
「這是第一個。」李媛看著我眨了下眼，「林初塵你總該知道吧。」
「我知道。」我點點頭，「他很有名的，三金影帝對嗎？我看過他的——」
我閉上了嘴，我看過林初塵的《無愛不歡》，但這片應該在幾年後才上映，現在說出來就太奇怪了。
李媛沒在意我突然停住的話，她繼續說︰「林初塵的電影是賀明杰專門為他寫的，第二年賀導對一個還沒畢業的學生說，來拍電影吧，這第二個人就是張想。張想你也該知道吧，現在正當紅，他第一部電影《夜色》就獲獎了，還拿了個最佳青年演員，《夜色》的副導演就是賀導，張想也是賀導在電影學院找到的。」
「去年賀導找到了張美林，她是第三個。」李媛嘆了口氣，語氣唏噓，然後她看著我，「第四個是你，第五個是你哥哥。」
「賀導雖然看著不靠譜。但是不得不承認眼光奇準。」李媛對著我笑了︰「他想讓你和你哥哥演電影，肯定有把握拍好這部電影。四年五個人，你和你哥哥可以試試的，也許這就是改變人生的一個機會呢。錯過了，也許就不會有這種機會了。」
「不需要。」我回答李媛，耳邊聲音亂糟糟的，我想了想，李媛還再勸。
她說︰「你看張美林，一個廣告現在就有五百萬收入，一集電視劇就有十萬，你現在年齡小還不知道金錢的重要性，我不想你以後想起今天會後悔失去這個機會。」
「我就想一輩子普普通通的過完這一生。」我對李媛說，我很感謝她的好意，也覺得很意外，原來是誤會了賀明杰，我以為這個導演瘋瘋癲癲的，見人就說來拍電影。
「我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目標。」我看著李媛皺眉的臉，對她搖搖頭，「你就當我是胸無大志，不肯上進好了。」
李媛端起了桌上一罐啤酒，她拉開喝了一口放下，她又看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才說︰「我明白賀導為什麼要找你和你哥哥拍電影，你們兩個看著不像這個年齡的孩子。」
「半大孩子。」李媛托著臉，盯著我和靠在我肩膀上閉著眼的顧庭生，「看著卻特別有故事的樣子，還有一雙不像孩子的眼楮。」
「介意和我說說你和你哥哥的故事嗎？」李媛問我。
「沒什麼故事呀。」我也回答李媛，夜色的燈火下這女人一雙眼微微眯著。
「我喜歡听故事。」李媛晃了晃腦袋，「你卻不肯講，真小氣，我這個年齡了，也知道什麼人是有故事什麼人是沒有故事的。」
「你和你哥哥，一看就有故事。」李媛發出短促的笑聲。
「真的沒什麼故事。」我側過臉，去模顧庭生的額頭，他出了一點汗，我拿出餐巾紙把那層汗液擦去。同時對李媛說︰「不過是一起長大，我哥哥對我很好，我也很喜歡他，就這樣而已。」
李媛端起了啤酒，不知道在對誰敬酒，她舉了舉啤酒罐，一仰頭喝了大半，放下啤酒後她對我說︰「我有酒啊楊編劇。」
「我沒有故事。」我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