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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良書社盜刻猖獗,待小生肅清這股歪風,再來與姑娘們同文共賞!

秦霄暗暗吃驚,面上卻作平靜狀,負手問︰「咱們素不相識,尊駕如何知曉我的名號?」

那男子僵著臉一撇唇︰「雖是素不相識,但解元公大名,方今應天府內誰人不知?在下雖非讀書人,卻也是如雷貫耳。」

秦霄也知道自己現下聲名在外,想必經過魁宿樓那番過節,他暗中打听,自然便一清二楚。

這人喜怒不形于色,一望便知城府極深,此刻見他話說得客氣,可那樣子卻半點不見謙恭,更是大意不得。

他當下點點頭︰「尊駕過獎,不敢動問尊姓大名,諸位又是哪一派的英雄?」

「呵,賤名恐辱解元公清听,鄙派師承名號亦不敢隨便向外人提起,還望見諒。」

那長身男子輕描淡寫地將話頭揭過,轉而又問︰「天都這般晚了,解元公卻還急著趕路,不知要去哪里啊?」

秦霄抬手向旁一比︰「方才已同這位老兄說過了,他卻不信,定要來驚擾艙中女眷,在下正要討個說法。」

他話剛說完,旁邊那矮粗漢子忽然接口道︰「大師哥,是他出言不遜在先,咱們也犯不著同他客氣,依我看……」

「住口!何時輪到你插嘴?」長身男子森然低喝。

那漢子悚然一驚,隨即低頭不敢言語了。

長身男子撇回眼來,仍舊從上俯睨而下,輕笑道︰「都是我這師弟行事魯莽,解元公莫要介懷,這廂替他賠禮了……不過麼,在下倒也有些奇怪,若所料不錯,解元公當是並未婚配,身邊又何來女眷啊?」

他先斥責自家師弟,話頭一轉,卻又將機鋒指向秦霄,個中之意不言自明。

秦霄也料到他會這麼問,面色如常,抽出插在腰間的折扇,晃開輕搖。

「有道是‘浮生若夢多坎坷,暖懷溫香解千愁’,在下雖未曾婚配,不才卻自有紅顏相伴,難道這等私事也須旁人過問麼?尊駕若是信不過,我便叫她出來見一見好了。」

那長身男子鼻中哼了哼,冷眼而笑,卻抱拳躬了躬︰「不必了,家師素來敬重風雅文士,可況是解元公的女眷,我等怎敢造次,請恕不恭,告辭了。」

「大師哥,這……」那矮粗漢子兀自有些不肯罷休,探頭朝艙內望。

「不必多說,開船!」

長身男子抬臂打了個手勢,身旁眾人哪敢違拗,當即散去,各回本位。

那矮粗漢子只望見艙內漆黑,似有個人躺在被中,卻也瞧不出個究竟,又見大師哥已下了嚴令,只得恨恨朝秦霄瞪了一眼,縱身躍回。

那繪作重明鳥狀的大船重又揚帆開動,溯江朝上游去了。

秦霄望那帆影遠去,漸漸在昏寂的天邊瞧不見了,心下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暗想那長身男子言語行事皆是滴水不漏,還真不是等閑之輩,今日陰差陽錯幫那少女遮掩,管了人家門中的閑事,也不知以後會不會惹出亂子來。

正思慮著,忽覺背心被猛地一推,腳下不穩,朝前踉蹌幾步,險些翻到船下去。

回身瞧時,就看那少女已起身出了艙,俏臉含笑,一雙杏眼卻火惹似的狠狠盯著自己,那殺氣騰騰的樣子與當時在魁宿樓中全無二至。

「你這女人,莫不是瘋了?」秦霄凜著眉,不由也怒了起來。

那少女卻不說話,寒臉笑吟吟地走上前。

這樣子活像是要殺人,瞧得人心頭發毛。

秦霄唇角抽了抽,不由自主地向後退。

「你做什……」

這話像被從中生生截斷,但听一聲悶哼,他身子便平平地向後飛出,「噗通」落入江中。

「秦公子!」

後艄那舟子當即驚叫起來,忙著便解了上衣要下去救。

那少女收回腿來,面上那抹駭人之色終于隱去,得意一笑︰「你莫動,且叫這廝吃點苦頭。」

那舟子一听這話,又見她身負武功,性子潑辣,哪敢違她的意,當即頓住腳,可望見秦霄在江水中撲騰,卻又怕出了人命,囁嚅道︰「姑娘,這……秦公子是讀書人,不懂水性,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小人可吃罪不起。」

「人是我踢下水的,你怕什麼?莫急,稍時等這廝求饒了,我自會拉他上來。」

秦霄在水中听得分明,不禁「嘖」了一聲。

這丫頭一言不合便要動手,全沒有半點女兒家的溫柔矜持,白白生了張清麗雅致的臉,簡直是蒼天無眼呀。

只可惜他秦霄雖是讀書人,卻生在江南漁村,自幼在村口河中泡大的,便是尋常漁民的水性也未必及得上,等閑在河中瞥個半盞茶工夫也不在話下,要他求饒?可真是天大的笑話。

他暗自計議,又裝模作樣地撲騰了幾下,便沉入水中。

那少女滿心以為這文弱書生一落入江中便會嚇得魂飛魄散,出聲呼救,哪曾想他只是掙扎,卻不言語,也不知是有幾分骨氣,還是驚嚇得傻了,跟著忽見他沉入水中,半晌沒了聲息。

「秦公子他不會是……」那舟子嚇得變了臉色。

那少女俯盯著水波粼粼的江面,卻也有些發怔。

她原不過是想一解心頭之氣,沒想到會鬧至這般光景,眼見天色愈來愈暗,將要看不清了,那水面卻仍無動靜,心中不由緊了起來。

這人縱然可惡,可也罪不至死,若是真錯手淹殺了一個有功名在身的人,那可了不得。

她不及細想,往他方才最後沉水的地方縱身躍下。

秦霄听到水響,暗自一笑,慢慢鳧水向上湊過去。

那少女什麼也瞧不清,只能四處探著去模,約莫下潛了丈許深,卻仍沒尋見人。

正自駭然,忽然似是觸到了一片浮漂的衣物。

她驚喜交集,再向前探,只覺觸手之處微帶浮突,當即明白,嚇得趕忙縮了回來。

秦霄也不料她出手如此之準,夾著腿向後一縮,沒留神憋氣,登時吞了口水,趕忙重新屏住氣息,就覺那少女的手又探了過來,這次模到的卻是胸前,跟著衣襟揪扯,手臂架在香肩上,整個人隨著她向上浮。

轉眼之間,便鑽出了水面。

那舟子早候在那里,見兩人出來,急急地伸過手去,將秦霄拉上船,那少女扶了一把,順勢搭住舷側,借力躍起,輕飄飄地落在船上。

「秦公子,秦公子?你怎樣?」那舟子見他「不省人事」,急得把手去搖,連聲呼喊。

秦霄閉著眼,微微露出條縫來,見那少女在旁喘息了幾下,便近前上手按在他心口處用力推擠。

他只覺胸中一窒,隨著她雙手放松,不由便吐出了月復中那口余水,咳嗽兩聲,便裝不下去,只得睜開眼來。

「好了,秦公子醒了!」那舟子歡聲叫著,面上卻是一臉後怕的模樣。

倘若方才救得遲些,真的讓這讀書人溺水亡了,縱然不是他做下的,但身為船主也難逃干系,保不齊這位比男子還厲害的姑娘到時徑自去了,留下他一人頂罪,那就有口難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如今總算放了心。

那少女收手退到旁邊,面色微紅,眼神依舊恨恨。

秦霄臥在那里亦不說話。

那舟子也是個眼亮的,瞧這兩個齟齬不言,倒有幾分怕人,趕忙說去生火讓他們烤衣取暖,借口避入艙中。

如此一來,氣氛愈加尷尬了。

秦霄見她衣裳又被江水浸得透濕,里面那片水紅色在朦朧的夜色中若隱若現,更顯魅人。

瞥眼間,便望見那抱在胸前的雙臂,十指縴縴,白若蔥管,女敕如柔荑,登時想起方才在水中,這素手不經意地一探,只嚇掉了自己三魂七魄,此刻回想起來,不禁耳熱心跳。

他好容易將目光上移,望著那張清秀絕倫的俏臉,唇角漸漸挑高。

平素看慣了畫冊中那些仕女,已覺是不可多得的佳麗,如今比著她,立時就如泥塵瓦礫,縱然有畫聖一般的丹青妙筆,怕也難能描繪。

只怕所謂的世間絕色,也就是如此吧。

「yin賊,你瞧什麼?」

「……」

見她杏眼又露出凶光,秦霄只覺頓時從飄渺雲端墜下,只摔得七葷八素,意興全無。

「我好意救你,不言謝也就罷了,居然還恩將仇報,是何道理?」

那少女怒道︰「活該!誰叫你滿嘴胡唚,惹得姑娘火起,當真取了你性命。」

秦霄眨眨眼︰「如此不顧道義,居然還算是江湖中人。」

「什麼?你敢說我夏以真不講江湖道義?」

瞥眼見夏以真也正瞧著自己,俏臉上竟帶著幾分同情和愧疚。

「莫看她!一個男人家,巴望著女人求情,羞也不羞?」那婦人忽又沉聲喝道。

秦霄不自禁地又呼出半口氣,胸口的壓迫感也隨之更甚,心說這位夏夫人從前也不知遇過什麼事,怎的一見人便是這般「禮數」,果然母女倆都是一般的脾氣,真難為家中所開的鏢局還能如此興旺發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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