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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還沒說上兩句,也不理別人這般特地來尋她,便就要走。

秦霄心中不樂,當即問道︰「姑娘哪里去?」

夏以真微側著身子,覷他輕哼了一聲︰「我去哪里又與你無關,問來做什麼?」

秦霄早料定她會這麼說,淺淡一笑︰「好,就算不問也猜得出,姑娘定是心念父母同門,要去尋找他們,此乃私事,在下原不該過問,只是姑娘若這樣貿然而去,恐怕不但尋不到人,自己也有性命之憂。」

夏以真不以為然︰「本姑娘雖說有些小傷未好,要走也不是難事。況且我又不是什麼凶徒,除了那對頭之外,誰又會與我為難?」

「姑娘果真這般想?」

「你……這話什麼意思?」

秦霄搖頭一笑,從樹後探出去,朝鏢局門前張了張,輕指道︰「姑娘再仔細瞧瞧那幾個人,可看出什麼來沒有?」

「不就是幾個衙差麼,有什……」

夏以真說到半截,俏臉陡然一沉,不自禁地竟愣住了。

起先未曾留意,現下仔細瞧瞧,立時便看出那幾名衙差個個肩平背闊,緩步而行時,也是以胯代腿,腳尖前探,既穩又輕,顯然都是有相當根底的硬手,平常的公門捕役怎會有這樣的功夫?

秦霄只瞧神情,便知她已看出了端倪,于是挨過去低聲道︰「姑娘武藝深湛,自然比我瞧得分明,別的且不論,只看他們到了這般時候仍舊謹慎小心,毫不懈怠,連個插科打諢的都沒有,便可猜知絕不是尋常的衙門差役,姑娘可知這其中意味著什麼嗎?」

「你是說他們守在這里是另有所圖?」

「姑娘也是聰明人,一點便通。」

秦霄點頭贊了一句,轉而又道︰「照我猜想,白日那件案子報到官府里,巴不得當即便定作江湖仇殺,也不必費心去查,只須將卷宗做得用心些,上頭提刑司衙門不來過問也就是了,何必還留下許多人守在這里?呵……只怕守則守矣,但不是看門,反倒像是守株待兔。」

夏以真見他說到這里,眼光卻定在自己身上,顯是在說自己就是那只非要往樹樁上撞的傻兔子,不禁怒氣又起,可轉念也覺他說得的確有理,嘴上卻不肯認,翻著眼道︰「說不定這里的官是個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爺,連手下人也是盡忠職守,莫要用你那小人之心猜度人家。」

秦霄不禁莞爾,知她純是嘴上不服,只作沒听見︰「不管姑娘信與不信,在下敢斷言,這案子絕非尋常的江湖仇殺,縣里府里也不會真的去管,那幫襲船之人定然還潛伏在暗處,只等你現身,便會動手。」

他眸間一輪,接著又道︰「這是其一,再者,莫要忘了還有件要緊事,姑娘當時已上了花轎,登了喜船,應算定了名分,你那夫家定然也在尋你……」

這話像施了魔,還未說完,夏以真便已秀眉緊蹙,臉色陰沉。

秦霄早瞧出她並非真心想嫁,才有意這般說,此刻果見她緊張起來,咬唇躊躇半晌,忽然開口道︰「此事與你無關,也不必再勸了。此番多謝你相助,來日若能再見,我定會還你這個人情。」

許是下定決心要走,她這番話斂去了潑辣和傲氣,說得極是誠摯。

秦霄只听得心中一動,急忙叫住她︰「夏姑娘,在下還有幾句話,且听完了再走不遲。」

夏以真霍然回頭,把眼一瞪︰「你這人怎的婆婆媽媽?說過與你無關,為何還如此多事……也罷,要說便快說吧。」

秦霄點點頭︰「那在下便直截了當了,之前出手相助,非為報答。現下卻有個不情之請,原想姑娘身有急事,不便相托,但思慮再三,也無他人可信,只好唐突了。」

「什麼唐突不唐突的,里嗦,當真急死人,有什麼事就快說。」

「那好,姑娘此行一路南下,可否在臨川府劉家村稍停,替在下傳個口訊回家,就說不肖子在外安好,請父親大人放心,莫要掛念。」他說完,神色忽然黯淡下去,垂眼沉默了。

夏以真不料他要說的竟是這個,卻也是一愣,頓了頓,這才語帶歉然道︰「這點小事我本來是可以替你辦的,只可惜……我這次不是要南行,而是北上去京城。」

話音剛落,就看秦霄猛地抬起頭來,面盈喜色道︰「原來姑娘是要去京城,那可太好了,咱們正好同路,不如結伴而行如何?」

正說話間,夏以真那張俏臉已氣得寒中帶白。

裝出一副思念老父的憂憐樣兒,卻原來是為了套問自己的去向,這人嘴里還有句實話麼?

怒氣上涌,不願再與他多說,就要一走了之,可也不知怎的,竟立在原地沒動,只是撇過頭去不再理他。

秦霄自然瞧出她不悅,正要繼續開口勸說,巷子外頭卻忽然響起「咚咚」之聲,隨即省起是暮鼓敲響了。

他不及細想,一把拉住她道︰「快走!莫被拿了犯夜。」

夏以真一時沒回過神,被他拽著跑出幾步,這才甩月兌了手。

她本來無懼什麼犯夜不犯夜,這時卻沒停下步子,不由自主地和他一同向前跑。

這鎮子並不大,兩人踏著鼓點聲跑出巷子,又轉過兩條窄街,便已到了臨江一帶。

秦霄看看已來不及回客棧去,索性便拉她朝近處停泊的那一片漁舟渡船奔去。

到近處隨意揀了一艘登上去,那舟子正在艙中抖開被子要睡,忽見兩個人闖進來,當即嚇了一跳。

秦霄也不多言,從懷中模出最後那二兩散碎銀子塞過去,讓他自去別處安歇,今夜暫且將船讓給他們。

那舟子見他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又帶著個天仙似的美貌少女,笑了笑,已知其意,況且操船的本就隨遇而安,又白得這二兩銀子,當即喜滋滋地答應下來,自披了衣裳去了。

夏以真盯了秦霄一眼,也沒多言,俯身進了船艙,向里挪到靠近後艄的地方。

秦霄也跟了進去,卻沒敢挨著她,也在入艙的地方坐了,轉頭再看時,見她已闔了雙目,盤膝而坐,兩手搭在腿上,口唇微動,像是在運氣的樣子。

他不敢出聲打擾,只是靠在那里看著。

暮鼓歇了,街市靜了,風聲習習,江水潺響。

月色如水,斜灑進艙內,映著那張凝脂白玉般的俏臉,一如前次江□□舟而行時所見的那樣,沉靜中愈發顯得高潔,令人不敢褻侮。

想是人也靜了,才像古賢筆下所寫「幽蘭如芳,空閣寂寂」的女子,秦霄只覺這樣的她才最是可愛。

夏以真自然不知他心中所想,閉目調息片刻,便覺血氣又順暢了些,精力也見長了,所受內傷已好了大半,行動當是無礙了。

這般想著,心頭又活絡起來。

尋思他邀自己同行,顯是不妥的,孤男寡女時時待在一起成什麼樣子?

而且這人慣會耍嘴皮子罵人,著實討厭,再說讀書人老愛瞧什麼山啊,水啊,吟幾句半文不白的東西,沿途定然走得極慢,自己這邊急著要趕去京城,恨不得生出一對翅膀來,哪有閑情逸致陪他慢慢走?

想到這里,便打定主意還是一個人去了的好,欠著他的人情,也只有今後再還了。

但若是直說出來,定然又引他諸多嗦,也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索性便一直裝著打坐調息的樣子。

過了片刻,忽听沉沉的鼻息聲傳來。

夏以真半睜著眼看過去,見他已斜靠在那里睡著了,微微一笑,扶著艙篷剛探出頭去,便听船下水聲嘩響。

她一縮身,又退回艙中,靠在船篷邊側耳細听。

那船下又是幾聲響動,像是有什麼東西從水中鑽了出來,跟著便听一陣喘息,有人呼哧著低聲道︰「你們……你們幾個見……著沒有?」

外頭稍稍靜了靜,也不知其他人是搖頭還是點頭,隨後才有人應道︰「這大白日都尋不到,三更半夜的,卻到哪里去找?」

言罷,便有人附和著稱是。

先前那人又道︰「這可真是奇了,少夫人眼見著落了水,衣裳頭面都撈到了,怎的卻偏偏尋不到人呢?莫非是水鬼收了去?」

「去,去,少他娘胡說八道,什麼水鬼敢跟咱們神蛟門作對?要依我說,許是人根本沒死,江里自然尋不到。」

「啊?這怕不會的吧。」

「怎麼不會,之前逃婚不願嫁給咱們少主,說不得這次又是他們重明鏢局做了一出好戲,害了咱們少主性命。如今夏仲璉和他婆娘也不知所蹤了,定然也是躲起來了。」

「噓,噓,小聲些!今日咱們神蛟門面子栽得還不夠大麼?還有閑心在這里胡扯,若是被人听去了可怎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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