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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浪成微瀾 第一百二十六章

這般想著也有些好笑,窗外清風拂過,窗欞的縫隙中透著亮,她抬眼看著王玉溪,只覺得他分外耀眼。不覺就又笑了笑,彎著眼楮用捻過肉干的小手去抓他的手。

手上故意胡鬧,眼中卻亮晶晶的,輕輕道︰「我早先求的倒不多,不過是家國長安。如今過著過著,想求的倒多了。」說著,她就見他月華皎皎的面龐溫柔如玉,眼中也滿是柔意,遂又笑得更歡。

常人都道,他是溫潤如玉的翩翩貴公子。早先她也是信的,只是真靠得近了,才曉得他骨子里冷得很,殺伐決斷,果敢凌厲,和溫潤實是搭不上邊。遂如今能與他這般親近,她實是歡喜。

她這般笑著,顧盼生輝的眼眸中就如有了繁星,王玉溪看著眼熱,伸出手去,滯了滯,終是落在她的唇邊,替她擦了擦嘴角,揶揄笑她︰「小心些,壟城中嚴得很,你莫要未將兵戈截下,倒被龔茨抓個了正著。」

聞言,周如水小雞啄米般地點了點頭,玉女敕的精致俏臉瞅著他一勁地笑。縴長的眼睫扇了扇,忽的就靠近他耳旁,古靈精怪道︰「三郎說得正是,不若晚些咱們再弄幾條烤魚。如此過了饞癮,底氣自然便足。遂區區肉干,也就不足為奇!哪能再露得餡來?」

她這般,一雙媚眼大而亮地望著他,頸上白玉般粉潤肌膚堪堪就在他眼前,欺霜賽雪,似是悄然盛開的含露牡丹,清艷得有些逼人。

早先他與她不甚相熟時,她大方端莊得很,甚還有些拘謹。卻如今,倒不枉周沐笙笑她是只皮猴。

王玉溪到底覺著好笑,取了帕子替她擦手,嘴邊勾著淺淺的弧度,細心捏著她的指尖,周身全是周到妥帖的溫潤,縱容道︰「你吶!實是個窩里橫的!」

大佛寺在壟城外三十里處的泰安山上,是壟城中香火最盛的寺廟。

馬車車輪咕嚕咕嚕響著,不多時,便到了山前。周如水撩起車帷一看,便見王玉溪已從通體雪白的駿馬上下來,站在了車前,月白的袍子如月色般朦朧,朝她一笑,伸出手來接她。

她彎了彎眉眼,瓷白盈潤的臉上稍顯紅潤,被王玉溪引著下了車來,就見他望著前頭的山路問她︰「真要自個攀上去?」

周如水抬起眼來,順著腳下的石子路往前看去,就見山路比預想的崎嶇了許多,蔥翠的樹木之間,一級級石階蜿蜒而上,富貴人家的女眷們都坐了轎輦,只零星幾人在石階上走著。

山路陡是陡了些,卻也不至于叫她打退堂鼓。遂她點了點頭,眸光閃動明媚,

未有半分氣餒,反是躍躍欲試,清甜的聲音女敕脆悅耳,笑道︰「自個攀上去總顯得更誠心些。」說著,又朝王玉溪眨了眨眼,揚起小下巴,一臉的鬼機靈,「若真攀不動了,不是還有三郎麼?」

周如水的性子便是這般,即便出身宮廷,懂得太多彎彎道道。卻真當信了誰,那發自心底的信賴真情也足以叫人動容。

王玉溪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她柔女敕的指尖,目光幽深地看向她,輕嗯了一聲,聲音極輕,染了鼻音,叫周如水心頭一酥,頃刻便紅了耳尖。

拾階而上,一路的景色青翠喜人,遙望過去,壟城外新開墾的田地被整齊地分成了一塊又一塊,如是棋盤一般。

周如水起先未曾注意,待見一隊兵卒整齊劃一地提著鋤頭往田地里去,才恍然發覺這是施行屯田令後所開的新田。不覺便停下了腳步仔細看了又看,拉了拉王玉溪的衣袖,眼中藏著歡喜與小得意,與有榮焉道︰「龔茨老實也有老實的好處,你看那田地多好,今秋定是碩果累累!到時邊關無需運糧!鹽引便可廢了!」

她口吻中的歡喜未有半分的隱藏,王玉溪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眉眼柔和,「何止龔茨,你舅父那兒定也不遜于此。」他的聲音溫雅醇厚,袖籠中有著淡淡的,若有似無的沉香香氣。

周如水听了他的話,更是笑得咧了一口白牙。扭頭又是一愣,見再往前去,便有一大塊空地。空地之上,生著一顆盤根錯節枝繁葉茂的大榕樹,榕樹的氣根如是老者的胡須在風中飄拂,枝干之上更是掛滿了纏著紅繩的木牌,清風一吹,滿樹的木牌在風中飄蕩,清清脆脆,如是銀鈴一般。

「那是甚?」周如水眉目一動,滿是好奇地放開王玉溪,提起櫻粉色的裙擺跑了過去。

樹冠碩大,顯得周如水的身段愈發的嬌小,她踮著腳尖仰頭看向樹干上的木牌,看了一會,和著絮絮清風,扭頭朝王玉溪招了招手,「三郎快來瞧,這些個木牌真有意思,上頭全刻著芍藥蘭草,還有……」

說著,她索性樂滋滋地湊近最近的一塊木牌細細地念出了聲來,「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實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頃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謂之。」

枝頭梅子紛紛落,樹上還留有七成!有心求我的兒郎吶!莫要耽誤好時辰!枝頭梅子紛紛落,樹上只留有三成!有心求我的兒郎吶!良辰吉日是今天!梅子紛紛已落地,傾盡筐來叫他取!有心求我的兒郎吶!快些口莫再遲疑!

檀口殷紅,眼波生嬌,她的聲音在清風中甜媚至極,如是嬌柔的嚶呢,瑯然悅耳。

王玉溪踱步上前,順著她的目光也看向了樹間的木牌。他俊秀精致的眉眼仿如水墨,站在她身側,會意道︰「自古以來,中春之月可以令會男女。想來這兒便是壟城中仲春之會所在了。」

「仲春之會?」周如水有些疑惑。

王玉溪低頭看她,眉目瑰姿麗逸,似妖似仙,解釋道︰「天地相交而生萬物,男女**而生子。仲春時節花草繁盛,萬物滋潤。男女在彼時相會尋伴成侶古來有之,可算是秉承天道循環之理。」

「男女相會?」周如水低低一笑,半點不害臊,「若是如此,有夫家有聘者也可來麼?」

王玉溪斜她一眼,好氣又好笑,搖頭道︰「無夫家者才可往。」

周如水輕輕嗯了一聲,烏黑透亮的眼眸又望向方才那木牌,抬了抬下巴道︰「這姑子膽可足!也不曉得她中意的兒郎收未收著她的情意?」

她輕輕地嘀咕,王玉溪的瞳孔深處亦掠過笑意,垂眸,瞥向周如水腰間的流雲百福佩,清越的嗓音若絲絨滑過,一語雙關道︰「若那兒郎亦中意這小姑,便會親手將自個的配玉贈給她。」

輕風吹得他的衣袍微微掀起,帶了幾分飄渺仙氣。

周如水聞言一怔,呆呆地扭頭看他,女敕白的耳畔緩緩便漫上了淺粉色的紅暈。她嫣紅的唇角往上一翹,低頭看了眼自個腰上的玉佩,須臾,便踮起腳尖,拉過他的手臂,紅著臉,側頭在他臉頰上輕啄了一下。

陽光在她縴長的睫毛上暈染了一層金黃色的光,王玉溪側頭看她,眼神直勾勾的,她亦也直直望著他,澄澈的眸兒清清潤潤,如黛的眉兒細細彎彎。二人的目光就這麼交匯在一處,不言不語,四下都泛著甜。

少頃,二人都笑了起來,王玉溪伸出玉琢般的小指勾了勾她的鼻尖,抬眼看向仍看不到盡頭的石階,微一彎身,指了指自個的後背道︰「累了罷,我背著你走。」

周如水也不含糊,點了點頭,分外不客氣地摟著他的脖子,趴在了他的肩上。

她窈窕柔軟的身姿緊緊地貼在他的背上,待就這麼走了一會,忽的,就貼上他的耳畔蹭了蹭,閉著眼輕輕軟軟地說道︰「那日我去蘭若庵求見母親,跪了一夜,起先只是做戲,後頭卻是真難受。幼時阿兄帶著我,我走在抱廈跌了一交,母親都心疼得不行,偏要罰阿兄去抄書,後頭總讓阿英一步不錯的跟著我,只怕我磕著了踫著了。可後頭大兄死了,她忽的就變了,為了宮中那個位置,她無所不用其極地斗了這麼多年,可一朝之間她便甚麼都不要了,連我和阿兄也不要了。我病了那麼久,她都如毫無所知,我跪在庵門前哭了一夜,她仍不理不顧。後頭天要亮了,我就想,我該怎麼辦呢?隨後你就來了,那時我本以為,你是再不會理睬我的。」

方才看見那些規整的田地,她就想起了那日她跪著求他,想起了後來在蘭若庵前,他自晨曦中走來,叫她不至于孤零零的「無功而返」。想著想著,她無聲地笑了笑,帶著憧憬,帶著小心翼翼,貼著他的臉,分外認真地說道︰「待到時咱們年歲大了,三郎也要這般背著我吶!你不曉得,我已背過你兩回了!你可重啦!壓下來和座山似的!可我卻如何也放不下!三郎也要這般放不下我才好……」

或許沉重的過往叫她戰戰兢兢遍體鱗傷,遂她的愛總比旁人要驕橫霸道,無私至極又斤斤計較,傾盡所有又飽含猶疑。

她不知旁的姑子是否也如她一般,她總會有那麼一瞬的患得患失,小心翼翼,懼怕被辜負,又妄想要所有。好在他從來都放任她的恣意妄為心懸試探,叫她的心一點點地安了下來。她亦慢慢也學著去更愛他更信他,這叫她沉重的心都變得很輕很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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