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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冰溶洞

大順沿用明制,地方上最高級別的行政長官,按說應該是各省的布政司使(藩台大人),奈何東北地廣人稀,州府都沒有幾個,更別提什麼布政司使了。

不但沒有布政司使,連按察使(司法)和都指揮使(兵權)都沒有,所以義家軍的當家人義老將軍,就成了東北地區的最高軍事長官。

而各州、府、縣的政務,如派管糧儲、屯田、稅務、驛傳、水利、撫民等事,都匯總到每年來東北巡察的監察御史「巡撫」處,就連時時不忘標榜自己兩袖清風的何御史都愛來東北「走一走」,沒辦法,京中言官兒能掙外塊的門路實在是少得可憐。

巡撫每年來一趟,平常各州府大小事宜看上去似乎各自為政,實則暗中都鏈接在一張官網上︰督糧道元大人的(糧食)外銷網。

史文是如何搭上元大人銷糧的」順風「車的呢?這事兒還得從兩年前說起。

話說史文當初被知府王大人「壓著」還了姜振南的三千兩銀票,心里越想越不甘心,便找來範典吏商量,如何才能快速「翻本」。

俗話說得好,當官不掙錢,不如去種田。

這三千兩如同割了史文的心頭肉一般,疼的他沒有一刻安生。

「老爺,眼前就有一個絕佳的機會。」

在範典吏眼中,史文這茬兒就算「入」了王大人的眼了,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他在官場汲汲營營了這麼些年,很快「熟門熟道兒」的通過「特殊」途徑搭上了王大人的幕僚,接著又順利接洽上了督糧道的元大人。

在賣糧食這件事兒上,元大人從來不親自出面,都是他的獨子元榮元大公子在料理,而東北地界兒的官場中,說起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想搭上這位元公子,其實好辦的很。

「鹿茸?」當初魯家掙過繼,當家人曾送了史文一副馬鹿茸,吳倩倩很寶貝的收在了箱底。

範典吏笑的一臉猥瑣相,「想要敲開元公子的門兒,非老爺的這副鹿茸不可。」

史文不解,按說這位元大公子不過二十歲上下的年紀,就算日日做新郎,也不必吃這麼大一副鹿茸吧。

範典吏便解釋與史文听。

原來這位元公子的親生母親,生他時難產去世了,元公子自幼便長在祖母身邊。後來元大人續弦,繼室也跟著在任上,元大人怕長子與繼母不和,故而將元公子一直留在江南老家,與祖母叔叔嬸子一起生活。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元公子被嬸娘的丫頭子引著泄了陽元,自此便一發不可收拾,偏老人家也疼愛嫡長孫,由著他胡鬧。等到元公子十五六時,那玩意兒已經很難抬頭,看過的大夫都無能為力,元公子以後想行人道,怕是不能夠了。

元大人年過四旬只有這麼一根獨苗,一氣之下杖斃了兒子一屋子的丫頭,並將兒子帶至身邊,于是元公子就跟到了東北。

「那」史文原本想問,元公子如今好了沒,忽又反應過來,若好了還有自己的鹿茸什麼事兒。

元大公子收了鹿茸,很快就將一個湖廣地區的大糧商引薦給史文,史文投桃報李,但凡有壯陽補腎之物,都搜集了送往元公子處。

賣糧自然需要糧倉,可這些糧食的數量巨大且來路去向皆不正當,想光明正大的建如此大規模的糧倉是不可能的,元公子便四處找地方存糧。說來也巧,還真叫他給找著了。

女貞人在東北的地位低下,大多數入府城的女貞人都是沒有土地或其他來源,只能賣身為奴。

元公子的小廝中就有一位女貞少年,他父親原是獵人,在一次冬獵中不幸遭遇雪崩,他們孤兒寡母活不下去了,只得賣身求生。

這位女貞小廝听說自家主子在找「存東西」的地方,便想到了自己幼年時常隨父親去的那個山坳。

距開元府幾十里處,有幾座原始森林覆蓋的山包,里面有不少天然形成的溶洞,山山可見,洞洞相連,只要稍加打理,就可以成為一個巨大的糧倉,元家「收來」的大批糧食就存放在這里。

******

顯然,額圖靈是知道這個「糧倉」的,這是他們跟女貞人達成「同盟」的條件之一。

正所謂「賊不走空」,蒙古人現在比任何時候都需要糧食這次徹底得罪了大順,也不知道互市還會不會開了。

事已至此,額圖靈的想法很簡單︰先把糧食搞到手再說。

一路向北拿下開元府,額圖靈下令大軍修整三日。蒙古人也不是鐵打了,雖說山海關到底是沒能打下來,但是他們損失也不小。

三天後,蒙古大軍開拔,直奔東南方向的冰溶洞。

額圖靈不打算再在東北呆了,他的計劃是,搬了糧食立刻閃人,省的夜長夢多。

就在同一天,接到開元衛求救的趙戟,領著三萬人馬到了開元府外的北大門。

城門大開,一個守城的也沒有,趙戟待要立刻進城,他的副將祁騰攔道︰「莫不是有詐?」

趙戟白了他一眼,小說看多了吧,還空城計呢!

進了城,別說蒙古人,連蒙古馬都沒有一匹。找「熱心」群眾一打听,說是大軍奔東南去了,趙戟心下疑惑︰難不成蒙古人想要躲進長白山?

「頭兒,這咋整?」祁騰有些不知所措,這和他之前來的路上想象的不一樣啊。

趙戟恨不得抽他丫的,咬牙道︰「咋整?追啊!」

這邊兒趙戟領著部下奮起直追,那邊潘澤信和林胤飛也率大部北上去攔,能把糧食截下來最好,若截不下來,毀了也不能讓蒙古人佔這個便宜!

手中有詳細的路線圖,額圖靈的人馬很快就將糧倉搬空,蒙古人一路向西,結果剛過了遼河,就迎面撞上了潘林二人的部隊。

義家軍熟悉地形,想將蒙古人一舉拿下,額圖靈卻不欲跟他們過多糾纏,掉頭就往西北跑,他非常明白,只要翻過大興安嶺,義家軍也好林家軍也罷,斷是不能再追的了。

大順的馬自是趕不上草原馬,潘林二人很快就被額圖靈甩到了後頭。

再說趙戟,先是在山坳里撲了個空,轉而又回到了開元府。留下兩千人守城,趙戟打算先回大興安嶺的哨衛,守株待「圖」。

只是誰也沒料到,趙戟剛翻過開元府西北處的三青山,就奇跡般跟額圖靈的人馬「匯合」了。

額圖靈不敢戀戰,雖然趙戟那點兒兵根本不夠他看的,但現在最關鍵的是將糧食運回草原!

趙戟卻緊追不放,最後把額圖靈惹急眼了,打,給老子狠狠打他丫的!

這一戰自然是相當慘烈,兩萬多對上十六萬,大順的騎兵在蒙古人眼中真是「弱爆了」!只是連趙戟也沒預料到,自己會成為蒙古人的階下囚。

擒賊先擒王,原本他打算先拿下額圖靈,蒙古人失了領頭羊,一定會自亂陣腳。等自己立下戰功,回頭娶潘四娘的時候面子上也好看,畢竟給義老將軍當佷女婿,也不能太「籍籍無名」了不是。

誰知自己竟被額圖靈給俘虜了,這下就很郁悶了。

義老將軍提了幾次筆,還是沒能將上奏匯報戰況和請功的折子寫完。

你說這叫什麼事兒啊,這仗打得真叫一個窩囊。

蒙古人跑了,糧食也搶走了一大半兒,守將趙戟被俘。

等消息傳到京城,潘四娘當場砸落了手里的熨斗,炙熱的碳塊燙傷了腳面,她卻絲毫沒感覺到疼。

******

朱七怎麼也沒想到,僅僅一年的時間,北方全線的戰事就這樣草草結束了。

景泰帝的私房沒白花,無論是火炮還是方便面的供應,反正在這一年的除夕之前,蒙古畏兀爾等部都陸續退了兵。

「天要亡我!」朱七氣苦,「豎子不足與之為謀也!」說完老淚縱橫,想他這些年來忍辱偷生,好不容易換來今天的局面,卻又一次失敗了。

「主子,要不再跟荷蘭人談談?」雲啟親眼見識過荷蘭人的船堅炮利,他們不就是想要錢麼,等大順都收歸主子囊中,想要什麼還不是應有盡有?

朱七搖頭,「唉~!那幫洋人」無利不起早啊,現實的很,何況這次,自己是真的沒有什麼能換給他們的了。

先前朱七以琉球島為代價,跟荷蘭人做了一筆交易︰出兵助自己攻下福州。

現在荷蘭人已經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洋人也不傻,真要與大順為敵,人家傾舉國之力滅了你不說,倒時候連琉球島上的一根毛兒都拿不到。

盡管,荷蘭人打心眼兒里瞧不上大順的水師他們打海戰的時候看上去特別傻。一群人圍上來舉著木竿子瞎吵吵(我們又不是狒狒),毫無章法可言。

在這一點兒上,裴卿之也是這麼認為的。

石家十四歲以上的男子都被景泰帝下了大獄,如今福州落入敵手,裴卿之領兵鎮守福建建寧,擇日收復失地。

一听說裴卿之奉皇命而來,福建各地大大小小的官員都迅速忙碌起來。

首當其沖的就是各級將官,千戶以下,什麼鎮撫、守備、副千戶、提舉、百戶、總旗、小旗叫他們把手下的名額都招齊,免得臨時忙亂。

一干人得了吩咐不敢怠慢,將地方上的青皮光棍兒、無業游民,甚至乞丐賴漢,統統被他們招了去。

一幫閑人進了軍營當了兵,有了口糧,也沒工夫為非作歹了,地方上倒平安了許多,這是後話不提。

且說眼瞅著裴卿之的部隊越走越近,大小將官帶著兵丁們每日在校場演練,操習不墜。不說指揮僉事、參議等官員,連指揮同知都要每日親自去看操。

三天一小操,五日一大操,整日旌旗耀日、金鼓齊鳴,好不威武。

中國的軍隊,來有兩大本事。

第一件是會跑。大人來看操的時候,擺的所有陣勢,不過是一個接一個的跑,在校場里會兜圈子就會擺陣。排一滋 的叫一字長蛇陣;圍成個圓坨坨就叫螺獅陣,分成八下的就是八卦陣。

第二件是會喊。瞧著大人遠遠的騎馬過來了(或坐轎),一齊跪在道兒上,領頭的將官雙手高捧手本,口報︰「某官某人,叩接大人!」這麼依次排下去,跟多米諾骨牌似的,一張嘴喊一聲兒,不得參差不齊。喊完拔腿就跑,再趕到前面去伺候。

這一個跑,一個喊,竟是他們的心法「秘籍」,人人都要操練的。至于那些個耍槍弄棒,把每月城隍廟里耍槍、賣膏藥的給弄來,到了校場,敲鑼打鼓的一通耍,比猴兒戲還好看!

至于那些品階低的將官,抓緊一切時間練騎射槍箭。

射步箭有箭靶子,射馬箭是三角皮球,放洋槍是個灰包。將灰包里裝滿各種顏色的灰,一槍下去,灰粉隨著彈珠飛出,別提多好看了。

這幾天里,文官們忙公差,武將們忙操練,恨不得每日多上它十二個時辰,也嫌不夠!

未至建寧,福建的一眾大小官員們就前往前站去迎,裴卿之一路冷眼瞧著,卻是越看越心驚。

不說一路行來下榻之地極盡奢華,就說每天一日三餐沒有一餐重樣兒的,連夜宵都不下二十多道菜,道道精美。

裴家也是豪門世族,裴卿之也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饒是如此,福建官員為他準備的奢靡之旅還是「驚嚇」到他了。

沒錯,就是校場大練兵。

前頭那些裴卿之還能忍,到了操演陣式,他真就忍不下去了!

一幫士兵瓜兮兮的排排站,什麼一字長蛇陣、兩儀陣、三才陣、四面埋伏陣、五路進攻陣中間還換成螺獅陣八卦陣,總之看的裴卿之很「眼」痛,恨不得沒來過才好。

「請大人收令!」

很好,裴卿之吐出一口濁氣,蛀蟲!真是一幫國之蛀蟲!

福州被佔,與這幫貪官腐吏不無關系!

只是眼下馬上要打仗,還需要這幫人,裴卿之暗暗記在心頭,等本將軍回京之際,就是你們落馬之時!(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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