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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戲子無情

第二日,鎮北侯府包下了京城南街坊的整座戲園子。

由侯夫人做東,幾日前就發了帖子給各門大戶的太太夫人們,其中,褚氏,喬若嬌也在列。

目的之一就在于引薦自己長媳——白若素。

這些夫人都有自己的圈子,家中夫君品階稍低的婦人皆是一臉奉承之意,多是閑聊又或者看戲品茶期間,便能探听到不得了的大事,指不定能在仕途上幫襯著自家男人一把。

二則,這種場合,也是夫人們彰顯家中富庶和夫君寵愛的最佳時機。

更有甚者,恨不得將全部家當都戴在身上,以顯示榮耀。

「表妹哦不,如今該改成表嫂了,我可否與你同坐?」喬若嬌就跟看了親姐妹似的,拉著若素說話,倒把一邊的四姐喬若雲冷落了去。

喬若雲不在意這個五妹,只是鄙夷的側目,不再關注。

「嬌姐兒!你過來!」褚氏喝道,喬若嬌的婚事到底還是攪合了,她一日嫁不出去,褚氏一日不安寧。

喬若嬌忌憚褚氏,只能放下若素的手,走了過去。

褚氏與侯夫人是姑嫂關系,二人相對而言親近些,若素與褚辰大婚時,她本是應邀的儐相,只是實在不服氣看著若素嫁入侯府,一直沒有在新房現身。

眼下,是不見也得見了。

首席位上,侯夫人坐中央,若素和喬若雲左右相待,相隔著一席就是褚氏和兵部尚書家的孫長媳魏氏。

禮部尚書的嫡親孫女王玲月在有出席,隔著幾十步遠的距離,她朝著若素微微頷首淺笑,態度十分溫和。

侯夫人和喬若雲皆發現,應邀的夫人小姐當中,有不少人都對若素友善相待。

這白若素不過十五的年紀,竟叫京城大半權貴家中的女眷恭敬以待,可想而知,此女真的不簡單。

侯夫人心里頭沒有太多的想法,長子褚辰也是深不可測之人,再多一個兒媳亦是如此,她也沒覺得哪里不妥。

倒是喬若雲心下恐慌無比,一心憂慮四房在侯門的地位,以及她自己在褚家的地位。

在小人的心里,是不存在君子的。

喬若雲有報復之心,之前也伙同喬若婉差點害的若素名節不保,她以為對方遲早也會以牙還牙,眼下沒有動作,也不過是在看她的笑話。

如此一想,心中更加憂慮,十六七的年紀,愁色可見,相比而言,若素倒還像是個女孩,隱隱水眸,顧盼流離間是成熟和稚女敕的轉變,美艷不可方物。

喬若雲緊捏著絲帕,滿月復苦水和懊惱。

她之前怎麼就沒看出來這白若素有這等福氣!當初就該讓她徹底毀了清白,看她還怎麼嫁給褚辰!

戲台子上已經開唱,唱腔娓娓潺潺,時轉時躍,說不清是愁緒還是惋嘆。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以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不分明,無倒斷,再消停」

昆山調有一種透骨的滄桑感,若素發現好些個夫人小姐眼眶微潤,還真是入了戲了。

海棠無香,戲子無情,無情之人豈能唱出真情實意?

半柱香後,有丫鬟遞了口信過來,是喬若嬌耐不住這沉默的氣氛,要邀她去戲院後頭的小花園廡廊下一敘。

若素便找了借口,同侯夫人說了聲。

侯夫人是個情感敏感且泛濫之人,這會子只專心于戲台子上的戲份,哪有功夫‘教’她這個兒媳。

冬陽高照,頭頂被曬的暖洋洋的,若素裹著雪白色貂蟬披風,由巧雲作陪,一路踏入後院廡廊。

巧雲見自家小姐步履輕盈,再不復昨日行走之艱辛,眼下便松了口氣,心道︰姑爺到底還是念及小姐的。

喬若嬌早就讓貼身的丫鬟備好了茶點,在廡廊下候著若素,一見著她就笑的咧出兩排整齊的牙齒︰「表妹哦不不瞧我這記性又給忘記了,表嫂,你怎滴成了親就這般迂腐了,那戲文里唱的都是唬人的玩意兒,你竟還能听下去。」

若素淺笑︰「」她怎麼就迂腐了?「你找我有何事?」

喬若嬌腦子缺根筋,什麼話都往外說,故而若素倒是想听听喬府的動靜,重點是遠哥兒的近況。

眼看就要過年,之後再過一載便是春闈,也不知他準備的如何?八股可有進益?她倒是想推薦褚辰作他的老師,可就算褚辰願意,以遠哥兒的性子未必會應下。

他竟還荒唐的要娶自己!

這孩子,在喬家那股歪風之下,是徹底失了本性了。

喬若嬌拉了若素坐下,她還是如常的雲髻,烏黑亮澤的發髻上斜斜的插了只垂珠的簪子,垂下的那顆珍珠足有龍眼那麼大,在陽光下瑩白如玉。

最為簡易的裝扮,卻清媚到了令人望塵莫及的高度。

「你同表哥圓房了?」

若素沒料到,喬若嬌第一句是問這個,她美目溢出一抹驚嘆。喬若嬌雷人之處,不減分毫。

卻未及開口,又聞喬若嬌道︰「看你這樣子,就知道得了雨露滋潤了,我在後院可是見慣了,前一晚伺候過我父親的姨娘,第二天看上去總是不太一樣;表哥院里沒其他通房侍妾,你一人可承受的了?」

微風伴著遠處的曲兒吹了過來,若素潔白如月的臉泛起了微紅,她言辭肅重道︰「我听聞你絕食了?就為了和那郎中的兒子老死不相往來?」

喬若嬌的腦子里就沒有含蓄的念頭,她直言︰「也就少吃了兩頓,反正我父親也看不起他們家,斷了也好。我可不想嫁出京城!听說河南那一帶鬧饑荒,大戶人家也只能吃得上玉蜀黍,那我怎麼能受得了。」

這未免太過危言聳听,不過喬若嬌為了吃食不願定下親事,也很符合她的為人。

「我問你的話,你還沒說呢?」喬若嬌非常想知道‘內情’。

若素拾了顆話梅干入嘴,甘甜酸爽,找了理由揶揄她︰「這種事你要我怎麼說?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你嫁人後便可知道了。」

這下,喬若惜一蒙,听若素之言,似乎天衣無縫。

「那褚表哥他不是斷袖?也沒隱疾?」

若素被口中的酸梅嗆了一聲,原來喬若嬌是想探听這個,要是讓褚辰知道了旁人這麼看他,也不知他會作何感想?

她笑了笑,眉眼處是入艷三分的狡黠︰「這個你得去問他自己。」

前提是喬若嬌得有這個膽子!從小到大,她和褚辰說的話加起來都不超過三句。

「那不提這個了,對了,我二姐生下的十四皇子,你可曾去看過?听我那厲害的母親說,太子一登基,我二姐和那孩子可能就活不長了。」

喬若嬌同喬若惜雖都是喬家女兒,卻只是堂姐妹,她卻很在意喬若惜的死活,甚至言談之中對褚氏透著恨意。

若素拿了一片桂花糕封住了她的嘴︰「這話休要再說!你也不怕腦袋搬家,皇家之事豈是你我女兒家能擅自揣議的?」

喬若嬌被堵住嘴,一時沒反應過來,她明明比若素年長幾歲,怎滴好像被她訓斥了呢?

一番咀嚼,嘴中吃食咽下月復中,喬若嬌以手托著下巴,思緒斷斷續續,有一茬沒一茬的說著︰「人真的是很奇怪,前陣子文大人休了長姐,立三姐的事在府上鬧得沸沸揚揚,說得不好听的,那可就等于是靈婚了,他也不嫌晦氣!」

「嘖嘖真不愧是指揮使大人,殺的人多了,連陰氣都損他不到分毫了,我听說現在將軍府的下人每隔初一十五都要去給三姐的牌位跪拜,行正室夫人的大禮呢。」

若素持盞的柔夷微頓,旋即收了異色,茶入口中,覺得有些惡心。

她是褚辰的妻子,文天佑這般又算什麼!

這廂,喬若嬌止不住話匣子,接著道︰「我還听說文大人前陣子在國子監捉了我三哥,還把他困了好些時辰,像是打听我三姐的事呢?你說嚇不嚇人?我三姐都死了,他還打听什麼?!」

若素指尖一顫,秀眉微微蹙了蹙︰「哦。」

淡淡的應了聲,思緒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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