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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別來無恙

新娘子被送入洞房,白啟山牽著她進來時,穿著一身大紅色吉服,胸前掛著大紅花,身姿挺拔俊逸,刮的干淨利落的下巴顯得他年輕了好幾歲,眉梢之間像染了胭脂,竟有些微微發紅。

這種日子,大多數人一輩子只有一次的。

見若素在屋里,他交代了一句︰「素姐兒先陪著你母親,為父先去招呼賓客。」他說到‘你母親’二字,怔了一怔,隨即恢復了神色。

白靈出嫁只帶了兩個貼身的丫頭和她的女乃娘,她坐在千工木床上,頭上還蓋著綃金的紅蓋頭,若素注意到她的腳,也比尋常女子的要大略些。

「爹爹,您就放心吧,女兒和母親已經見過,會幫你好生照顧著的。」若素從白啟山手上接過白靈的手。

白啟山啞然,他可並非是這個意思,只不過是皇上賜婚,對方又是身份特殊,婚禮本就省了納吉之禮,他方才也不過是說了句客道話。可見女兒並未因此不高興,也就釋然的出了洞房。

屋里燃了燻香,是百花明媚的香料,若素特意去集市買的,白啟山與白靈都是與風月紅塵沾不上邊的人,皆老實本分的過了分,她真怕白家沒法再添丁,就尋思著調節氛圍。

家中要是能添個男丁,不管是對白啟山,還是她自己,都有好處。

一個出閣的女子,娘家要是沒有兄弟護著,也會很慘的。哪怕這個兄弟還未成年,起碼娘家還有將來支應門庭的人在。

巧雲給若素端了錦杌,她就坐在白靈跟前,拉著她的手道︰「母親可餓了?要不要先吃些東西墊墊肚子,屋里有剛做的松仁芝麻餅,爹爹沒有一時半會怕是回不來。」

白靈被蓋著臉,看不清外面的狀況,她心下難免緊張,饒是已經年過三十,成親還是頭一次,又是她心儀的男子,還是花了手段謀來的,听到若素喚她母親,心中又是一陣悸動。

「我不餓,素姐兒要是閑著無趣,就去前院湊湊熱鬧去,在嶺南沒那麼多規矩的。」白靈解釋道,她听說京城人士最是講究祖宗條規,今後進京,怕是要好好學習一番,斷不能丟了夫君的臉面。

若素瞄了眼手臂上還未退去的牙印,那人在前院,她此刻一點也不想見過他!

眼不見為淨!

「不了,陪著母親說說話,怎會無趣?」若素笑道。

身旁的婆子似有感慨︰「大小姐原是個溫順的性子,我們家寨主還反復提醒過夫人,怕與您鬧得嫌隙呢。」這婆子就是白靈與白虎的女乃娘,叫鐘媽,對白靈還算衷心,听說還是白靈和白虎娘親的好姐妹。

若素一早就將這些打听了清楚,听聞鐘媽這話,便知白靈身邊都是些直腸子,沒有心機之人,否則又豈會當著她的面說白虎提醒自己姐姐,提防著她呢。

白靈似尷尬了怔了一怔,若素摁住她的手,笑道︰「那是自然的,我怎會與母親鬧嫌隙,今後就是一家人,爹爹與母親舉案齊眉,我才能好。」

若素這話一說,白靈才稍感安穩,是她想多了,傳言也不可信,面前的小丫頭哪像旁人傳的那樣蠻橫霸道?!

「母親先歇息幾日,等您得了空,我再將家中賬本交給您打理,听白虎舅舅說山寨諸事都是由您替他把關,這今後啊,我可就省心了,父親也該省心了。」若素說著,清越的笑出了聲,不經意間緩解了氣氛。

懸在白靈肩上的重負當真輕了不少,隔著紅蓋頭,她揚了揚唇,反手握住了若素的手︰「素姐兒虛歲十五了吧?褚辰提及過你剛過的十三歲生辰,都是大姑娘了。」

「」那家伙!誰允許他擅自說到有關她的事了!——

宴席處剛開席不久,白啟山忙于同從京城趕來的同僚周璇,見過朱允弘的五品以上大員不在少數,故而他並沒有出息,連同假太子也借著舊傷復發的由頭,不見蹤跡。

有前來打探情況的官員左顧右盼之後,只能暗自揣測,皇上對大皇子的處罰依舊歷歷在目,那大皇子至今生死不明,同樣是牽扯到人命案的太子,運氣則不是一般的好,能跟在白啟山下面做官役不說,如今又冒出個白虎,新晉的承恩伯。

局勢似乎變得越來越詭異了。

眾人敬酒寒暄時,守門小廝快步跑了過來,在白啟山耳邊道︰「大人,您看。」他遞了文天佑的名帖。

白啟山微微一怔,像是很驚訝的表情,忙吩咐道︰「快去請文大人入席!」

當文天佑身著一襲緋紅色蟒服,攜帶一眾程子衣錦衣衛進了前院時,本是看客心態的朝廷官員實在坐不住了。

文天佑要是以個人名義前來祝賀,大可不必這個陣勢,這明顯就是代表皇上來的,用意不言而喻。

與文天佑素來不和的朝廷命官悶聲坐在席位上,連頭也不抬,這個人天不怕地不怕,最不怕的就是得罪人,上一任兵部給事中的長子因在街上抓了個豆蔻年華的姑娘欲帶回府,愣是被文天佑給廢了根基,也算是個廢人了。

按理說這種事根本用不著文大指揮使親自動手,可偏生那日-兵部給事中的長子出門不利,遇到了這尊煞神,被當街斷了子孫後代。

那兵部給事中氣的連夜上書,皇上不但沒治了文天佑的罪,反倒賜了他白銀布匹,不久後兵部就遭受重大整頓,毫無疑問,上一任兵部給事中就在那次改制中被徹底提出了朝堂。

從那以後,但凡做了虧心事的官員,都不敢與文天佑起爭執,遇到他,都是能避則避。

「白大人,恭喜了,本官奉皇上旨意,前來恭賀大人。」文天佑抱拳道,身後的錦衣衛將數只整箱密封的‘賀禮’抬進了院。

數量之多,令人瞠目。

可見皇上對白啟山這個昔日寵臣還是存著惜才之心的。

白啟山與文天佑眸光交織,像是彼此交流了某種看不透的訊息。

白啟山虛手一請︰「文大人客氣了,快請坐。」言罷,他朝著京城的方向抱拳鞠禮︰「微臣感恩皇上榮賜,定不負聖恩。」

邱言仁灌了一杯酒,看了褚辰一眼,見他端坐如常,眉宇沉靜無波,不由得皺了皺眉。旋即站起身將文天佑引到他身側,他所坐的是首座,在場的人也就是只有他,文天佑和褚辰官位品級最高,自然皆是坐在首席。

三位青年俊朗無雙,是京城數一數二的貴人,這一次是難得的同席,難免給了下面一些中年官員徒然升出‘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感慨。

可是不服也不行!

官位品級,聖恩功績不是按年歲來標榜的,而是根據家族根基,個人實力。

褚家,文家,和邱家都是開國功臣,從龍之功,功不可沒,後代又都是爭氣的主。當然了,除了邱言仁之外。

文天佑撩開衣袍,穩穩落座,褚辰垂眸本想喝口酒,頓了頓又放下了杯盞,他現在喝酒與喝水沒什麼區別,小女人這次是跟他玩真的?這世上也就只有他的素素能這般無理無腦,還不過後果。

褚辰的嘴角勾了勾,像他這樣的人一般很少有表情,不明其意的官員紛紛朝著主位上的三人望了過來,猜測紛飛。

文天佑先對褚辰敬了一杯︰「太傅大人,好久不見,本官先干為敬。」言罷,他仰頭就喝。

褚辰又笑,看上去頗顯無奈,文天佑眯了眯眼︰「太傅作何發笑,可是本官哪里不周全了?」他似真似假的寒暄。

若素要知道褚辰現在正自顧自樂的悠哉,她定會後悔沒有加重毒藥的分量,讓他不僅失了味覺,連听覺視覺也一並去了。

褚辰搖了搖手,一抹笑意在嘴角漸漸淡去,復而再度肅嚴沉穩︰「文大人多慮了,與你無關,只是我在想一只小耗子。」

宴席處很是喧嘩,外頭還有炮竹聲響,褚辰與文天佑的對話,只有主席位上的三人能听清。

邱言仁一向不拘小節,他湊了過來︰「耗子?什麼樣的耗子能左右得了太傅大人?」

文天佑和邱言仁心中各有心事,對所謂的‘耗子’大底都猜出幾分——

若素有些餓了,便出了洞房向西廂院走去休息片刻,打算用些點心再去陪白靈說會話。

她剛走幾步,就見幾個程子衣裝扮的男子抬著上了封條的木箱子往內院走,這些都是錦衣衛里的高手,可兩人同抬一只木箱,仍顯得吃力。

里頭究竟裝的是什麼?

而且還非要送到後院來?

錦衣衛又是何時來的?

理智告訴她,不能靠近這伙人,同時有些事也不是她能知道的,否則害了自己,連累了父親也不一定。

她站在回廊下不動聲色的望了兩眼,正欲抬步離開,頭頂突然傳來一個男子的低沉雄厚的嗓音︰「別來無恙,白若素!」

若素猛地回頭,只見文天佑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身後,他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眸光是一如既往的審視,這個人看人的時候仿佛能把人看穿了。

「文大人,也別來無恙,怎麼不在宴席處,到後院作何?」若素收回了驚訝,鎮定道。後院豈是他們這些外男,且與白家又非交好的人可以隨便進入的?

文天佑只不過趁著酒後三旬,讓屬下處理一些事情,他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若素,更沒有料到自己會朝著她靠近。

純屬好奇使然,這女子竟然還在‘蹦’,是自己太小瞧她了,一路上沒被某股勢力捉住也就罷了,如今倒還長高了不少,也好看了不少。

文天佑凝視了她一眼,抬眸看著木箱已盡數搬入內院,他抬步往回廊盡頭走去,一個字都懶得再說。

「小姐,咱們回吧。」巧雲輕聲催促了一聲,她對文天佑也存著戒備。

若素再度看了看院中的木箱,半晌才道︰「走吧,先回去,明日-問問父親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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