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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三章 稱病

當初蕭紹棠留著一大部分的熙和舊臣沒有動的弊端,到這個時候就顯現出來了。

當日他被人陳贊心胸寬廣,仁和寬厚,但是到了跟他有分歧的時候,席太師的那些門生故舊就成了一股十分強大的力量,這些人大部分都是站在席太師那邊的。

而皇帝這邊,雖然有以袁兆先和顧天祥為首的新晉官員與席太師爭辯對抗,但蕭紹棠還是覺得寒心。

坐在高高的龍椅上,看著底下的大臣兩相對峙的時候,蕭紹棠忽然間是有些理解了蕭紹昀那動不動就誅人九族的脾性的。

當初他留下了這些人,難道就是為了讓這些人不干正事兒,在這種小事上給他添堵嗎?

好在心中的戾氣只是一閃而逝,蕭紹棠就及時剎住了自己的怨恨

身為帝王,他決不能成為蕭紹昀那樣的人!

他按捺住心中的不滿,冷眼看著大臣們爭論,吵架,直到他們察覺到皇帝異常的沉默而自動安靜了下來。

他們又忘了,金座上的這個少年,雖然年少,但能在短短的時間內摧枯拉朽從西北打到京城登上帝位,也絕對不是好惹的。

席太師心里如何想不得而知,但是剛才站在席太師那一邊的大臣心里就在這片沉寂中有些發毛,直犯嘀咕。

剛才只顧著意氣用事一時爽快了,忘了皇上就在看著他們。

蕭紹棠也任由他們尷尬著,足足讓這片令人心悸的沉寂保持了足足有一刻鐘之久,帝王的威嚴無形地籠罩在太極殿空曠的穹頂,壓得不少官員小腿肚都開始顫抖。

直到這些人都要繃不住跪下請罪的時候,蕭紹棠才慢慢道︰

「既然諸位都覺得護送西海侯前往西海的人選關系如此重大,那想來今日是討論不出來什麼結果的,既然如此,那諸位就慢慢商討,一個月,一年,朕給你們時間,什麼時候商討好了,朕什麼時候送西海侯前往封地。」

席太師頓時傻眼兒了皇帝的意思,是他們不妥協,就一直將廢帝扣在京城?

那他們這些日子豈不是白白費盡心思了?

「皇上……」

席太師下意識就要反駁,蕭紹棠不等他說下去就攔住了︰

「席太師是四朝元老了,而朕到底是年紀小,所以朕的話席太師不耐煩听,要駁回,朕也能理解,這件事朕也不急。想來西海侯長留京城,能時常與席太師敘敘舊,也是好事一樁,免了此去萬里之遙席太師時時牽掛。」

說完了,又很謙遜地問道︰

「不知道席太師還有什麼事要跟朕說?」

席澤岩八十多的人了,站在原地張口結舌,驟然間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

又是不耐煩听皇帝說話,駁回皇帝,又是時時牽掛廢帝,他表現得有如此明顯嗎?

顧不得細想,席太師就顫顫巍巍地跪了下去︰

「老臣惶恐!」

朝臣們的眼神紛紛落在席太師身上,是的,這老太師最近好像是越來越有些自以為是了。

「太師德高望重,功勛卓著,何來惶恐一說?」

蕭紹棠揮揮手,讓人上前去將席太師扶起來︰

「太師不必如此,太師想想看,還有什麼要求,朕一並允了就是了。」

袁先生就朝著皇帝行禮勸道︰

「皇上一片仁心,就怕有的人始終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臣以為,皇上實在是仁慈太過!」

這明晃晃就是在說席太師小人之心。

席太師只覺得老臉都有些掛不住了,只得躬身道︰

「老臣並無其他心思,只是顧念先帝遺願罷了,還請皇上明鑒!」

「席太師對大齊的忠心,可昭日月,朕心中清楚。」

只對大齊忠心,而非對他忠心,他都很清楚。

蕭紹棠笑眯眯地道,然後迅速轉移了話題︰

「不過話說回來,偌大的大齊,偌大的朝堂,區區幾個護送的人都定不下來,可見我大齊無人!」

「既然如此,今春就增開恩科吧,多多為國選拔棟梁才是正事!還有吏部與兵部,如此小事的調度都不清不楚,可見吃白飯的人不少!」

「袁兆先,顧天祥,即日起,你們二人著重協理吏部與兵部之事,務必替朕查清,到底是哪些人尸位素餐,在其位而不謀其政!這種人,不能再留著攪擾大齊的朝堂了,朕必定要大齊朝堂氣象一新!你們二人可能做到?」

這不對啊,怎麼說護送的人選說得好好的,忽然就要整頓吏部和兵部了?

這事兒一直都是在早朝上商議,關吏部和兵部什麼事情?

在大部分朝臣都還沒能反應過來的時候,袁兆先與顧天祥已經雙雙出列應諾︰

「臣遵旨!」

雖然皇帝並沒有提前跟他們商量過這件事,但是作為皇帝的心月復,今日的朝堂又是這種局勢,袁兆先和顧天祥都不可能拖皇帝的後腿,答應得干脆利落。

等朝臣們從這突如其來的打擊里回過神,看向他們任性的皇帝之時,金座上長眉鳳目的少年已經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然後起身︰

「既然如此,那就交給二位了,今日的早朝,就到這里吧!」

「皇上!」

有反應快的朝臣想要追上去勸諫皇帝的時候,蕭紹棠已經轉身而出,而他身後,侍尖利的聲音已經回響在了大殿上︰

「退朝!」

這兩個字一出,縱然大臣再有千言萬語,都被堵在了嗓子眼兒。

這個時候要是再去追著皇帝說,那就是大不敬了。

可要是不說,被撇在太極殿上的大臣們都心慌慌,尤其是剛才卯著勁兒跟袁兆先吵架的那些人

他們一直以席太師馬首是瞻,可以今日早朝的情形看來,他們這絕對是得罪皇帝了!

整頓吏部和兵部,听起來只是關乎吏部和兵部,可滿朝的官員評定,不都是跟吏部有干系?

到時候是不是尸位素餐吃白飯,還不是袁兆先他們說了算?

席太師年事已高,原本硬挺著杵在朝堂上就是為了保住廢帝的命,可他們這些人,還正值盛年,正等著大好的前程呢!

但是猶豫間皇帝早就走得沒影了,各懷心思的大臣們只得出宮,回過頭亂紛紛地湊在一起想辦法要給皇帝上書。

「你今兒猛地來了這麼一招,就不怕明日早朝被那些大臣吵死?」

白成歡也听說了這件事,忍不住打趣蕭紹棠。

蕭紹棠回到華清宮,才覺得算是舒了一口氣,整個人都松懈下來,手里捧著白成歡為他沏好的茶,閑適地呷了一口,感嘆道︰

「難怪史書里的昏君都是不愛江山愛美人,因為江山使我身心疲累,美人使我心悅開懷啊!」

「那你做個昏君試試?」

白成歡怒目而嗔,眼中光華流轉,蕭紹棠一眼對上去,骨頭都酥了半邊,差點就要月兌口而出說「好」!

還好美色之下僅存的理智讓他及時剎住了到嘴邊的話,笑嘻嘻地端穩了手中的茶盞,不住搖頭:

「不敢不敢,歡歡愛明君,朕就做個明君!」

蕭紹昀就是前車之鑒,他是絕不會再犯下那樣的錯誤。

白成歡就坐到他的身邊,嘆氣道:

「既然要做個明君,那就免不了要辛苦些我們要不要避一避風頭?」

他這樣把滿朝的大臣都整頓了,可想而知不甘心的人有多少,上躥下跳跟他面前哭求的人必定也不會少。

從前先帝還在的時候,她雖然年幼,但也見過每每先帝有政令推行,不願意接受的大臣就會在先帝面前哭求,甚至通過女眷鬧到喬皇後面前的人也不計其數。

估計過不了今日,就該有女眷往宮里遞帖子了。

蕭紹棠拒絕了:

「我身為皇帝,還怕他們不成?」

白成歡看著他年輕的臉龐,不由得失笑:

「那是你沒見過那些朝臣的本事!他們雖然是臣子,但要是真橫了心鬧事兒,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本事,絕不比一般的鄉村野婦差!」

稍微想要留點清譽的帝王,都要顧忌三分,除非是像蕭紹昀那樣簡單粗暴,動不動就誅人九族。

不然就算是向來于政事上強硬的先帝,也要頭疼一番。

而這些朝臣,會不會看著蕭紹棠年輕,又開始死纏爛打,這都說不準的。

在蕭紹棠心里,他的歡歡是一個聰慧的女子,這時候听白成歡這樣說,才有些重視了起來。

「他們真的就能不顧風範,跟我鬧起來?文臣不都是儒雅斯文的嗎?怎麼還會像市井潑婦一樣撒潑?」

蕭紹棠完全相信白成歡的話,不過還是詫異萬分。

白成歡笑道:

「所謂的儒雅斯文,那得是沒有觸及到他們利益的時候,而一旦對他們有所損傷,哪里還有什麼儒雅斯文?他們在朝堂上吵得熱火朝天的樣子,你可曾看到斯文了?」

白成歡不這麼說,蕭紹棠還沒覺得,這會兒听她這麼一說,仔細回想一番,發現還真是這麼回事兒。

那些大臣有時候吵著吵著,就擼胳膊挽袖子,恨不得打起來,面目猙獰自不必說了。

蕭紹棠思考了一番,決定要慎重。

他伸手攬過白成歡,笑道:

「既然是這樣,那我就做幾日昏君,既然他們愛吵,朝政就扔給他們好了!」

「從今日起,我得生場病,罷朝幾天了!說吧,有哪里想去的,有什麼想做的,趁著這幾日,我就陪著你去!」

「這主意不錯!」

雖說稱病不大好,可有的時候,這就是最好的借口。

于是王太醫又緊跑慢跑往華清宮跑了一趟,緊接著就傳出皇帝感染風寒,身體抱恙的消息。

到了次日的早朝,朝臣們到了午門的時候,就有蕭紹棠身邊的大太監攔住了眾人。

「皇上身體不適,罷朝三日,諸位大人若是有事啟奏,可將折子直接交給兩位副相大人,無事就先回去吧。」

寒風凜冽中,一群大臣再次傻了眼兒

昨天他們連夜商議好了對策,正準備聯合起來讓皇帝三思,今日皇帝就病了!

這病來的可真是時候!

立刻就有大臣道:

「既然是皇上龍體有恙,身為臣下,我們總該覲見皇上,向皇上問安才是!還請公公為我們通傳一聲!」

這會兒不等大太監說話,跟著來的三喜就怒道:

「太醫已經說了,皇上是因為每日上朝辛勞,太極殿中又朝臣眾多,才會感染風寒的,如今你們還要去皇上面前晃,是巴不得皇上好的慢些嗎?」

這話就是明白無誤地告訴大臣們,皇上的風寒,都是被你們這些人傳染的!

剛才出聲要去探望皇帝的大臣們,一時被這話堵的啞口無言,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前來傳口諭的太監揚長而去,也沒法追上去。

而皇帝這一病,就病了整整五日,大臣們在宮門前百般鬧事兒,都沒能引得皇帝見他們一面。

而短短的五日之間,袁兆先與顧天祥手段雷厲風行,不光是吏部與兵部那些吃白飯的官員被追究,就連吏部尚書賴全川都沒能保得住官位,直接從吏部尚書的位子上被拉了下來。

京城內一時滿城風雨,整個官場都沸騰了起來。

而這外界的滿城風雨,絲毫都沒有影響到正在秦王府中自在閑適的兩人。

過了年,秦王也沒有立刻就提起要前往江南的事情,蕭紹棠自然更不願意提。

只不過父子兩人如今一個人住在秦王府,一個身居皇城,為了不影響昔日秦王舊部對蕭紹棠的忠心,秦王無事不輕易進宮,免了秦王舊部再起別的心思。

當蕭紹棠問起白成歡想去哪里的時候,白成歡就勸他來秦王府看看。

從前,她還是徐家人的掌中寶的時候,總以為那都是平常事。

可如今,她再也回不去了,才知道那時即使是最平凡的日子,都是多麼可貴。

她不希望蕭紹棠在骨肉親情上,再留下任何的遺憾。

蕭紹棠心中感激她的深意,也著實有些放心不下秦王,害怕秦王就此丟下他遠赴江南,就帶著白成歡回了秦王府。

秦王平日里沒有跟著朝臣去上朝,但是朝堂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也是一清二楚的。

他對兒子的做法不是特別贊同:

「你啊,還是太過魯莽了,你慢慢來,不是很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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