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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六章 盤算

按說方含東是奉旨前來,是天子使臣,應該等秦王率領秦王府諸人出迎,方才進入秦王府。

但在這個時候,方含東哪里還顧得上矜持與臉面。

秦王府的大門一開,不等秦王出迎,方含東就帶著人往里進,卻被面無表情的三喜攔住了。

「方大人暫且等一等,王爺和世子殿下尚未準備好。」

要是換了別的人,早就該怒斥秦王府藐視龍威了,可這人是方含東,到了這個地步,他心中忐忑不安,別說擺架子了,就連一點不悅之色都不敢有。

反倒連忙賠了個笑臉:

「不必勞動王爺和世子殿下,下官進去侯著便是。」

之前蕭紹棠和白成歡都在京城的時候,他和他的夫人可沒少為了討好皇帝為難他們,如今好容易得了這個差事,剛好想辦法描補描補。

三喜卻拿著劍往方含東面前一橫,嚇得方含東直直往後退了好幾步:

「秦王府也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進的,方大人還是耐心等著吧!」

方含東滿腔熱情頓時被澆了個徹底,狼狽又尷尬,不必人說,自己心里都覺得丟人。

他身後針工局的幾個太監與嬤嬤看著他的狼狽樣子就忍不住偷偷笑出了聲,惹得方含東回頭狠狠瞪了好幾眼。

但似乎是人人都知道他從前討好皇帝,行事太過,新皇繼位之後絕不會有好下場,並沒有人怕他,反而笑聲更大了幾分。

長安居中,蕭紹棠坐在鏡前,白成歡將他挽好的發髻扶端正,為他戴上紫金的發冠,才沖著鏡子里的人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

「看起來真不錯,果然是人長得好看,不管什麼頭冠,看起來都相稱。」

蕭紹棠將她搭在他肩頭的雙手拉了下來,緊緊的握住:

「多謝歡歡親手為我束發。」

「我也很少為人束發,沒想到手藝還不錯。」

兩人眉眼間均是笑意盈盈,仿佛今晨的波瀾從來沒有興起過。

但是在搖蕙進來稟報說秦王命人來請的時候,蕭紹棠眉間的笑意還是剎時褪去,站起身來,卻唇角緊抿一言不發。

還是白成歡出言解了搖蕙的為難:

「告訴林統領,我們即刻就來。」

搖蕙這才出去回話了。

心里明明不願意,卻還是被逼接受。

這樣的蕭紹棠讓白成歡覺得很心疼。

白成歡從後面抱住了蕭紹棠,將臉伏在他堅實的背上:

「或許父王有他的苦衷,等過了今天,你再和他好好談一談,這本是一件好事情,何必要這樣不開心?」

「蕭紹棠,知道麼,在我心里,你可是一個任何事情都壓不垮的人。」

「我有那樣堅強嗎?」

「當然有!」她不容置疑的回答道。

她縴細的臂膀環在他的腰間,即使隔著層層疊疊的衣服和堅硬的玉甲腰帶,他也能感覺到那發自內心的暖意與安慰。

罷了,既然已經無法更改,何必要這個樣子讓她擔心?

蕭紹棠雙手覆上她柔軟修長的手指,微笑道:

「既然歡歡這麼希望我做一個堅強的人,那我怎麼能讓你失望?我必定如你所願。」

蕭紹棠與白成歡出現在秦王府寬闊威嚴的正堂的時候,等候多時的秦王與秦王府部屬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今日之事,若是世子殿下不願意配合,稍有秦王父子失和的風吹草動傳出去,都將引起無數風波與事端。

「紹棠。」

秦王的笑容跟從前相比,多了幾分愧疚,少了幾分肅穆。

蕭紹棠與白成歡規規矩矩地向秦王行禮,並未多言,走到了一邊。

秦王心中涌起無數的遺憾與傷感,知道他的獨斷專行到底是傷了兒子的心。

但這個時候,並不是多想的時候,秦王率先走了出去,迎方含東進來,以示對皇帝最後的尊敬。

方含東看見秦王親自出來迎接,先前的狼狽與尷尬頓時一掃而空,眼楮笑成了一條縫兒,殷勤地迎了上去:

「王爺準備好了,讓人傳召下官進去就是,何必如此客氣!」

秦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

「對方大人,本王自然可以不客氣,但方大人既然代表的是皇上,本王自然要恭敬方合規矩。」

方含東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剛剛撿起來的那麼一絲臉面,又「吧噠」一聲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他也只能垂頭喪氣的跟著秦王進了秦王府,到了秦王府擺好的香案之前,宣讀了聖旨,然後命人為秦王量體。

針工局領頭的是個四十多歲的老太監,督造皇帝的龍袍常服多年,奉承的吉祥話兒向來是掛在嘴邊的,連忙向前走了幾步,向秦王笑道:

「王爺龍章鳳姿,威儀天成,天下臣民敬慕已久,老奴今日能為王爺量體裁衣,實在是三生有幸!先帝在時,老奴就司制衣之事,龍袍一事交予老奴,王爺盡可放心,老奴必定帶人精心裁制,不誤吉期!」

這一連串的話說下來,秦王也瞥了那老太監幾眼,依稀間記得是宮中舊人,也就點點頭道:

「如此,甚好,前去為世子量體吧。」

一句話說的老太監錯愕萬分:

「不是為王爺裁衣嗎?!」

秦王神色淡淡:

「不是本王,是世子。」

老太監立刻就看向了方含東,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他傳錯了聖旨?

今日可是為繼大統者裁衣啊!

哪里有繞過老子自己直接當皇帝的道理?!

方含東卻神色十分坦然,慢悠悠地道:

「海公公也是太過心急了,連皇上的旨意都沒弄清楚就急著獻功,還不快去給世子殿下量體?」

被稱為海公公的老太監頓時就明白過來,方含東這是故意隱瞞,報復他們方才在府門前嘲笑他之仇。

海公公只能在心里嘆息,果真是現世報,居然能來的這麼快。

但又心驚膽戰的看向了秦王世子他這一上來就弄錯了人,世子殿下怕是該厭惡他了吧?

白成歡看著海公公惶恐不安的樣子,心中卻又是另一番感慨。

上一次,她即將大婚的時候,所用的皇後朝服,也是海公公帶著人去為她裁衣的。

如今時過境遷,什麼都變了。

她就悄悄拉了拉正冷眼旁觀的蕭紹棠。

做了年余的夫妻,蕭紹棠與她早已彼此心意相通,知道她不想再看到這尷尬的局面。

于是就抬了手,沖海公公道:

「海公公,請吧!」

海公公得了蕭紹棠這一聲,心中的惶恐立刻去了一大半,忙不迭的上招呼身後跟來的嬤嬤們為秦王世子量尺寸。

又自己親自執了紙筆一一記下。

幾位嬤嬤十分心細精準,很快就將蕭紹棠的一應尺寸量好。

至于花色樣式,大齊帝王自有定制,針工局只需要跟禮部商議即可。

事情辦妥之後,秦王府的管事就代替秦王與蕭紹棠為針工局的人打賞了豐厚的賞賜,獨獨方含東,連杯熱茶都沒得到。

偏偏方含東也不能特意為此去計較,因為他要是跟海公公他們一樣,難免就有些自降身份了。

只不過方含東到底還是從蕭紹棠的臉色上看出了些端倪,回去就跟自個兒的夫人開始嘀咕。

「按說,能繞過秦王,直接繼皇帝位,這可是洪福齊天,天大的好事,不過我怎麼今兒瞧著,秦王世子不大高興。」

說完了,又嘆道:

「不過秦王府這父子倆,可真是心眼兒沒有針尖兒大,見了我一個個沒有好臉色,真是讓人發愁!」

「人家就算心里高興能讓你看出來?想來不過都是要掩飾一下,免得吃相太難看罷了!」

方含東夫人心里也是惴惴不安,思來想去,不由得埋怨道:

「還指望著好臉色呢,沒直接把你叉出來,就算是不錯的了!當初讓你不要把事情做絕,跟他們對上,你偏要討皇上的喜歡,照如今看來,新帝登基,咱們家定然是沒有好日子過的!」

本來就心里發愁,又听夫人自家這麼說,方含東心里一陣煩躁:

「婦道人家,你懂得什麼?當初皇上的皇位還穩穩當當的,誰能想得到有今天?這時候說這些又有什麼用?趕緊想辦法是正事!」

方夫人這會兒被方含東訓斥,也不敢反駁,只得跟著他一起搜腸刮肚想辦法。

想了一想,就道:

「秦王與秦王世子那里,你使不上力,秦王世子妃這邊,倒是大有可為!」

方含東不大明白:

「當初你當眾說秦王世子妃悍妒,已經跟她撕破臉了,這還不如我們這邊呢!」

「這你就不懂了,當初是一碼事兒,後來我過壽,秦王世子妃不還讓人送了尊菩薩過來嗎?」

方夫人將心里的盤算說了出來:

「等秦王世子登上了帝位,秦王世子妃就是妥妥的皇後。而秦王世子妃最大的依靠,就是威北侯府,別家她都可以不在意,威北侯夫人的話她不可能不在意。」

「到時候我想辦法去跟威北侯夫人低個頭,再給秦王世子妃送些奇珍異寶,只要得了她的歡心,這枕頭風一刮,咱們家好歹還能有個喘息之機。」

方含東一听,覺得也算是有道理,也顧不上心煩了,就與夫人商議起來,以後該如何討好新帝,如何抱上威北侯府的大腿。

這邊夫妻兩個在家盤算,蕭紹棠也在跟白成歡商議詹士春的事情。

「听說這幾個月以來,他一直都守在摘星閣不肯下來,如今已經將自己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你若是想見他,我命人將他收拾收拾,你再去見,若是不想見他,我就讓人將他請出宮吧,免得以後驚嚇到你。」

雖說扳倒皇帝的過程中,詹士春算得上功不可沒,但是詹士春這般詭異陰狠的人,放在蕭紹棠這里,那是絕不會再用的。

也就只有皇帝到如今都沒有對他起疑心,還以為他是忠心耿耿的。

想起詹士春,白成歡心頭涌上的是一股說不清的滋味。

她知道詹士春就是詹松林,也知道詹士春從頭到尾對她都沒有惡意。

盡管在別人眼里他有萬般不堪,對她卻是極好的。

甚至她偶爾也會想起來,在威北侯府的後門外,晨霧中,他拎著她喜歡吃的紅豆糕,小心翼翼地祈求她能嘗一嘗。

他那樣固執的把她當成他失散多年的女兒,將他的一腔慈愛,都加諸在她身上。

雖說那很可能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錯誤,如今她卻無法完全狠下心來不去見他。

「我們進宮去吧,有些事情,我需要當面跟他說清楚。」

蕭紹棠在這件事情上,原本就由著白成歡,既然白成歡想見,那他自然是沒有二話的。

兩人最終商議好,先讓人去照料詹士春,等宮里安排好了,白成歡就去見詹士春這一面。

今日,除了量體裁衣,白成歡還要去威北侯府探望威北侯夫人,免得她擔心。

威北侯夫人也是剛剛听威北侯說了秦王的打算,心里正是大為擔憂。

「先前想著成歡做個太子妃也就罷了,慢慢來,等到做皇後的時候也不至于手忙腳亂被人欺負,如今這猛然間就要做皇後,我心里不知道為什麼……十分不踏實。」

威北侯與徐成霖倒是沒這麼擔心,威北侯就勸道:

「依我看,這樣倒也不錯。畢竟秦王還算的上正值盛年,若是讓世子殿下再做上個十幾年二十年太子,這中間的變數就太多了。」

又想了想,沒有外人,威北侯干脆把話說透:

「你細想想,秦王若是登上帝位,那可就是天下頭一份兒的鰥夫,可以肯定,往世子殿邊塞不過去人的勛貴世家,未必就不會打秦王的主意。」

「這中間,萬一有入了秦王眼的女子,再多出個什麼皇後,寵妃來,再多兩個子嗣,到那時,世子殿下和成歡的處境,可就尷尬了!」

听丈夫這樣說,威北侯夫人心里也天天漸漸明白過來,如此一來,雖然有些倉促,但也徹底免了夜長夢多。

夫妻倆正說著話,听人來報說秦王世子妃來了,威北侯夫人也就顧不上再糾結這個問題,急忙迎了出去。

「你慢些跑,小心你的身子!」

一見威北侯夫人,白成歡就像見了老母雞的小雞雛,歡快的就往威北侯夫人身邊跑,嚇得威北侯夫人連連出聲勸阻。

「娘親放心,我好著呢!」

白成歡應了一聲,腳步未停,斜剌里就忽然沖出來一個人,差點兒將她撞倒!

「成歡!」

威北侯夫人與蕭紹棠頓時嚇得魂飛魄散,蕭紹棠二話不說上前,將那人一腳踹開,傳來的卻是女人的尖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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