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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生死邊緣 (一)

定水鎮的西北方向地勢微高,除去無數寺廟塔林,朝鎮外再走出些許,有一座牡丹山,山下有一座大氣奢華的宅院,那便是張家在鎮上的私宅。宅子里的人一向不多,零零星星,少有氣氛,但今日,卻顯得稍微熱鬧了些。

宅內南面有一個院子,院子南面有一座涼亭,而涼亭里,此刻正坐了兩個人︰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他們正是張家的兩兄妹,在初夏的午後,于院中閑聊納涼。

「大哥近日總是魂不守舍,莫不是被哪里的妖精勾了魂兒去?」張倩蘭取了桌面一顆枇杷剝了皮,含進嘴里,她的動作很慢,或者說一直以來,她都是這樣悠閑緩慢的姿態,無論看書習字,或者飲食就寢,她似有大把的時間,能令她在書房里一發呆就是一整天,在水邊一睡就睡上一個下午。

仿佛時光的流逝,世事的變遷,都與她無關,在她的世界里,歲月依然靜好,無波無瀾。

她手中的枇杷碩大泛黃,已經被丫環洗得干干淨淨,剝了皮吃進嘴里,味道甜中帶了點酸澀,好在甜味居多,酸味較淡,嘗來仍是好的,這令她欣然彎起眼角,說著話時也帶上了笑意。

如今的張倩蘭也年近十八了,曾經在鬼門關走了一圈,死而復生,醒來後精神總不夠好,她身子常常疲憊,有時甚至會不知不覺昏昏睡去,許久才醒來,神色懵懂,如置夢中。她天性善良,也溫柔,性子天真,也單純,只是幼年時的一段特殊經,令她常常獨處于幻想中,顯得有些不夠真實,有些不那麼合群。

當然,再怎麼不善言辭,也並不包括家中的兄長和親人們。

張敏之正喝著茶,與妹妹張倩蘭說笑中,听她如此說,連忙搖頭笑說道︰「被妖精勾了魂兒的不知是誰。你且說說,你這腦袋瓜里天天都在想些什麼?」他戳了戳張倩蘭的頭,嘆息道︰「分明是快要嫁人的年紀了,偏偏整日躲在屋中看書畫畫,做著不知哪里來的白日夢?」雖說性格乖巧听話,卻又太是乖巧了些。

張倩蘭眨了眨眼楮,調皮地笑道︰「我有大哥二哥在,不嫁人也能過得好好的,大哥干什麼總把我往外推?」

林家小姐年過十八也未著急,天天在外女扮男裝,街坊巷口來來去去,神出鬼沒,還鬧出不少笑話至少在外人看來的笑話,事實上張倩蘭並不如此認為,她倒是佩服她的敢作敢為。無論怎樣,林小姐尚且如此,更何況她呢?有錢人家的姑娘,再不濟,也是有爹娘養著的,不至于無人照顧,孤苦無依,何況兄長們大都疼愛她。

張敏之嘆道︰「咱們張家再怎麼富甲一方,你若是年齡大了,總是不易找到可心的人。」林小姐再如何被人嘲笑,到底主動大膽,知曉自己要的是什麼,但是倩蘭……他看著妹妹固執又裝作輕松的臉,知曉她多年來的心結,恐怕難以解開了。這丫頭心思重,卻又不愛說,每日看似開心,卻又渾似憂心忡忡,總是令人擔心。

他低頭喝了口茶,便伸手將其放置石桌上,卻不料手突然一抖,那茶杯瞬間落地,清脆的響聲後,碧綠的瓷盞碎成了無數片,在地面上泛著潤澤的光,他的手並未被劃破,卻仍舊顫抖不止。

「大哥,你怎麼了?」張倩蘭拿出手帕替他將身上的茶水擦干,旁邊的丫環也上前來,將地面的殘渣碎片清理了,片刻後便收拾干淨,唯有張敏之握著自己的手腕,面色陰晴不定。他隨便找了個借口離開,匆匆回到房中,開始翻箱倒櫃地查找書籍,混亂書架上的書本亂七八糟落了一地,他從上至下翻找,終于尋到了一本古舊的小冊子。

這是昔日薛長青為張倩蘭看病時,因無能為力而心存愧疚,離去時,便留下了一本書,說是書,其實很薄,老舊泛黃,字跡都有些模 了,但他仍舊放在屋內,不曾丟失。據說,這書記載了許多疑難雜癥,詭密毒藥之類,乃是薛長青的師父與他多年歸納總結的珍貴藏本。

張敏之手腕月兌力,仍舊顫抖慌亂地翻開書冊,一頁頁翻找,終于找到一處令他面色突變的文字。

入目的先是描述其病癥︰一日毒入血脈,手指泛青。二日毒上唇舌,嘴唇紫黑。三日毒進經絡,青筋暴露。四日蟲卵孵出,四肢失控。五日蟲入五髒,出血不止。六日萬蟲噬心,命斃無歸。

他撩開自己的袖口,一一對照,手腕越發抖得厲害,他這病癥,顯然已經第四日了,只需兩日,他將斃命于此!

他心口狂跳,沿著解說細細看下去︰此乃苗疆加蘭一族世傳蠱毒,加蘭密毒,以蠱蟲蟲卵混以藥物入體,無色無味,無知無覺,入人體後三日蔓延,一日孵化,一日噬心,次日斃命,總共六日便可置人于死地,絕無生還余地,乃是當今天下第一奇毒。除遠在苗疆的加蘭族人,江湖中尚無人能解。

而多年前,他曾听聞,向來以詭異難測為人所知的加蘭一族,早已經幾近無人了。

想到這里,他一瞬間面如死灰。

明音寺外依舊是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上香拜佛的信徒們,面上都帶有恭敬安寧之色,或有祈求哀戚之色,偌大的佛像前,人們或跪或站,或捧香或執佛珠,口中念念有詞,唯獨門口站著的一個年輕人,顯得十分特殊,他對莊嚴的佛像視而不見,目光更是四周掃來掃去,滿面不耐煩之色。

他百無聊賴地掃視著那些燒香拜佛的人,嘴里喃喃低語道︰「究竟到哪里去了?」顧盼之間,終于看見一個帶劍的身影,倏忽入了寺內,他心里一動,忙追了上去。來往行人阻擋著他的視線,他不耐煩地撥開,撥了好幾次,卻仍舊是把人給追丟了,直愣愣站在院子里,時有人來來去去,卻瞧不見半個帶劍的。

他暗罵一聲倒霉,只好自己四處尋找,寺廟里多房屋,多佛像,也多院落,他花了半天胡走亂竄,終于發現一處異樣的地方。那正是方丈的禪房外,樹葉茂盛,竹影重重,偌大的院子里人頭攢動,卻偏偏噤若寒蟬,無人說話,氣氛很是古怪。

怪事!怪事!必定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他閃身躲在門後看去,瞧見竹影環繞的院子里,僧人已經出來了大半,個個手執長棍,皆為防備姿態,院子中央站立的,正是那帶劍之人,且來者還是兩人,說話的卻只一個。可惜他的位置只能瞧見那人的背影,除了挺直的腰板和腰間的一柄長劍,再看不清其他。他稍一思忖,便輕手輕腳地後退兩步,繞過圍牆,悄無聲息地飛身躍上了房頂,整個身子趴在房頂上,這才看清了來人的樣貌。

那深黑的服飾,異樣的劍柄,凝重的表情,以及不太標準的話語,令藏身屋頂的人忍不住「咦」了一聲。

「扶桑人?」這是他萬萬沒有料到的了。

而一直神秘高深的明音寺方丈,竟然恰巧在今日露面了。相傳這位方丈武學造詣極高,過去的經也頗為傳奇。時有習武者上明音寺拜訪,要討教的,首要便是這位方丈了,只是他們通常見不到人,最後不得不敗興而歸,更有甚者,听聞寺廟中有一部頗是精深的武功心法,來者竟時常妄想偷取而去,最終皆落得個狼狽下場。

相比之下,今日的扶桑人似乎運氣不耐。

至少他見到了方丈本尊。

那方丈約莫五十多歲,穿得十分質樸,白須長而稀疏,他眉間神色平淡,雙目緊閉,正開口淡淡說道︰「明音寺乃佛門淨地,只專研禪學佛法,習武也不過為了強身健體,自來不擅劍法,施主許是來錯地方,何不就此離去?」

「方丈曾是一名數一數二的劍客,劍法想必十分精要,我听說出家人最是樂意助人,今日我不過是想要討教一二,方丈怎連這都不願?」見方丈仍舊閉目不言,卻並未轉身離開,那扶桑人繼續說道︰「我自認從小學劍,劍術不淺,有人卻說我出劍太慢,落劍遲疑,足令我一開始便出于下風。」他目光凝重,語氣低沉地說道︰「不知方丈可為我解惑一二?」

「劍乃行凶之器,將利刃對人,倘若毫無遲疑,便已然失卻了人心。」方丈雙手合十,頷首說道,「阿彌陀佛,這說明施主仍懷有一顆仁慈之心。」說到這里,他臉上竟然露出一絲欣慰般的笑意。

那扶桑人顯然並不認可,他听後面色一沉,低聲說道︰「慈悲只會令人軟弱無能,不知方丈可知當如何克服?」傳聞明音寺方丈出家前乃是劍客,出家後更有武學大修為,他前幾日吃了敗仗,終于謙虛了些許,原先挑戰中原各路高手的想法,變成了求教一二。被人當面直指弱點,他必須先克服劣勢,完善自身,再尋求真正的對手。

「佛家只教人從善,不教人殺生。」方丈說完,一拂袖離開了,轉身入門之際,禪房的門轟然關閉。那扶桑劍客再欲上前,十八名僧人弟子持棍阻擋,圍成一列,原本緩和的氣氛瞬間又變得劍拔弩張。(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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