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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扶桑劍客 (二)

「為何?」白莫寅輕笑了一聲,似是覺得此問十分可笑,「那你說雙燕鏢局的人來這里又是為何?」

岑可宣恍然大悟︰「看來靈瑯劍對他們的吸引不淺。」雙燕鏢局那麼重大的事情都可暫且擱置趕來林家,更遑論其他人等了。只是照這樣說來,難不成他們個個都知道今日此劍的名堂?想到這里,她忽然道︰「白公子之前知道這件事嗎?」。倘若果真眾人皆知,那麼靈瑯劍的名字一出,便絕不該僅僅是這等規模而已。

「我之前並不確定。」白莫寅坦然否認道,稍稍看了她一眼,又頗是意味深長地說道︰「七柄名劍之一的靈瑯劍出世,倘若不是林家一直三緘其口,今日的陣仗恐怕遠不至于此。」那些人各自趕來林家祠堂,不遠萬里者有,身負要事者有,這都還只是知道個口風,無法確定的情況之下。

「即便是這般不甚明確的信息,也依舊引來了無數人。」他微微一笑,「名劍的魅力,由此可見一斑。」而真正最為有名的那一柄,卻深藏在御景山莊無人知曉的角落里,多年來無人敢過多覬覦,這倒委實有趣。

岑可宣一拍手,道︰「那姓霍的定然是因為在擂台上輸了比賽,仍然心存不甘,這才會另尋他法!」至于這另外的方法,眼下自不必說了。

打不過就偷,這般不顧道義的做法,令岑可宣如同吃了蒼蠅般不自在。

「只是他們的手段,實在令人不齒。」岑可宣面色別扭地補充道,無論如何,那霍欣奇也曾是她堂堂正正的對手,竟轉眼間便成了賊,這實在令她一時難以接受。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自來數不勝數,這本就無可厚非。」白莫寅說得很是不以為意,眼中竟似帶上些輕嘲。

岑可宣卻極為不認可地打斷他︰「人說盜亦有道,即便你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該——」急促的話語瞬間止住,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的無禮和莽撞,後知後覺,便將所有的話咽在了肚子里,偃旗息鼓了。

「怎麼不說了?」白莫寅微笑著看著她。

「我胡亂說的,沒什麼要說的了。」她支支吾吾搪塞道。

白莫寅看了她好一會兒,才低低說了一句︰「或許你是對的。」岑可宣困惑地「咦」了一聲,抬起頭,卻見他已經轉移了視線,伸手指了指前方的隱秘樹林,言歸正傳繼續道︰「他們盜了劍必定不會走來時的官道,那麼,便只能沿著南向轉東南的小路而去。這附近地形復雜,然則有許多小道是旁人不知的。」

「你是說,咱們能借著地勢,預測他們逃離的方向?」

白莫寅點點頭,笑道︰「我們從東面而出,抄近道過去,能在他們前方截住他們。」他嘴上說得十分簡單輕松,眸光卻漸漸變深——他所言的確不假,只是未曾告知她,霍氏兄妹一路而去,將不得不路經何人屬地,遇見怎樣的麻煩。興許,那霍氏二人是沒法活著回來了。他們選擇這條路逃離,想來是未曾細細探知過的。

岑可宣听他說得輕松,臉色一喜,說道︰「原來如此。那咱們現在趕過去,豈不是等他們自投羅網。」她自顧自翻身上馬,動作利落,迎面就是一陣微風,吹得青絲飛揚,令之前低落緊張的情緒一掃而光。白莫寅稍微扶著她,待她坐穩後,這才拍了拍馬背微笑著說道︰「但是那劍,咱們現在不能要。」

「為什麼?」不要劍,又追去干什麼?岑可宣很是不解,卻見白莫寅仍是笑,嘴角微微上揚,不再答她了。她這次並沒有罷休,反而很是執著地追問道︰「你說呀,為什麼?」

「是因為白景楓嗎?」。她好奇地揣測道,「你怕他不高興?」

「當然不是。」他好笑地看她一眼,似是覺得她的想法十分有趣,張開口正欲說話,卻又忽然止住。他原本為她牽著馬,此刻稍稍退開了些許,偏頭細細听著什麼,整個林子越發寂靜,唯有風聲傳來,吹得他一身白衣翩躚飄逸。片刻後,他終于還是微不可見地挑了挑眉,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神色嘆道︰「恐怕又要耽擱些時間了。」

岑可宣不解︰「白公子這話何意?」話才說完,馬蹄聲在林中漸起,不過片刻,已然越發清晰,一個敏捷快速的身影赫然飛身越過他們,攔在了他們身前,立身如劍,宛若沙漠中的胡楊般挺立堅韌。

岑可宣驚道︰「你是誰?」那人一身黑衣,雙手抱劍,抬起頭卻並不看她,而是盯著白莫寅。他似盯著一個多年的對手般,目光清絕,話語擲地有聲︰「听聞你武功乃是中原第一,我特地來討教一番。」他的話說得很慢,一字一句鏗鏘有力,那雙眼楮執著而決絕。

言簡意賅,目的明確。

這人穿著與中原人頗為不同,深墨色的衣物帶上些風塵和冷峻,甚至可稱質樸,而緊束的腰帶和平整的衣襟顯示出此人一絲不苟的謹慎性格。他正是林家祠堂中一直未曾出手的另一名扶桑劍客。

但是很顯然,那靈瑯劍並非他目的所在。

「我並不擅長用劍,閣下若是想要比試劍法,那很顯然找錯人了。」白莫寅微微頷首,答非所問地回應了一句,似是打算就此離開。那人听後只是稍一斂眸,便突然拔劍攻來。他的速度極為快捷,似一道閃電劃過青天,嚇得岑可宣尖叫一聲,下一刻身子一緊,已經被白莫寅抱住她躍到一旁。

那劍尖來得迅疾如風,快若閃電,擦過她的發,便削掉了她一縷柔軟的青絲,倘若再慢半分,恐怕便不止如此了。她渾身發抖,一句話也未說出,白莫寅卻已經拉過她的身子,上下看了看她,問道︰「傷到沒?」她木然地搖搖頭,仍是驚魂未定。抬頭瞥見來人面色冷峻,毫無愧疚之意,心里一火,終是忍不住說道︰「你這人怎這樣,我們現在有事在身,沒空與你多番糾纏!」

那扶桑劍客卻無半分動容,收回劍勢一字一句說道︰「我只是想與他比試,看他是否擔得上中原武林第一的名號。」

「真是可笑!白公子才不需要旁人來隨意評判,擔不擔得上也輪不到你來說。更何況,我們如今根本沒有時間。」她一口氣說完後,竟然難得有些喘不上氣,心中正暗罵定是被人給氣的,卻只得到那人冷冷瞥她一眼,岑可宣卻嚇得一顫,再不敢胡亂出聲了。

岑可宣不說話,一時間便顯得有些沉寂,在安靜蕭瑟的密林里,帶上些肅殺氣息。

終于,白莫寅稍稍推開她,許是意識到這人的執著不易打發,這才伸出單手,朗聲回應道︰「好吧,既然你執意要與我比試,那我也只能勉力而為。」那人上下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你的劍呢?」白莫寅道︰「劍在心中,便無需用劍。」眉眼間帶上了一分凜然氣質。

岑可宣听他如此說,突然想起昔日他教自己武功,也是未曾用劍,令她心慌意亂,不敢使出全力。現在看來,那些擔憂著實十分可笑,特別在經他一番指點後,她越發覺得自己根基尚淺。何為劍,何為武,她才處在最是外行的境地,會些心法招式,全是流于表面,卻離真正理解武學,自創武功相去甚遠。

所謂劍在心中,無需用劍的說法,與她而言不過天方夜譚。

那扶桑劍客似乎也並不認可,他橫過手中的長劍,一點點抽出,右手執劍柄,左手伸出雙指,沿著鋒利的劍刃橫向游走,這是一個極為緩慢又隆重的動作,他的聲音冰冷似鐵︰「這柄劍在我的國家十分有名,曾有無數人為了得到它,而獻出了生命。」說到這里,他猛然抬起頭,一雙眼楮如同夜間的狼︰「你倘若不用劍與我對戰,不僅是輕視了我,還輕視了它。」

岑可宣愕然地看著那柄劍,漆黑發亮,很是令人膽寒,確實非一般凡物,卻不知還有這等來歷。可是,他們如今確實未曾帶劍,這人攔住他們不說,還盡出些難題,實在惹人討厭!岑可宣正想借機開口堵他一句,卻听白莫寅輕笑一聲,忽然飛身而起,長袖一揮,一支樹枝在手︰「劍已在手,出招吧!」

那扶桑劍客緊緊抿著嘴,越發握緊了劍柄。劍術比試,常常決勝于一招之間,有人久爭不分上下,有人一招令人斃命。他自負劍法以快,狠,絕為要,然則對方說他不擅用劍,又是用的什麼功夫?一支竹枝,在普通人手中或許毫無用處,但他知道,在白莫寅手中,興許就能成為殺人的利器。

長劍出鞘,劍光寒涼,一支青色的竹枝,一身白衣的人,原本狠厲致命的劍招,一招一式間,卻被一柄普通的竹枝輕輕松松逐一化解。那扶桑劍客稍退兩步,再次握緊了劍柄,深吸了一口氣。「試探到此為止。」他心中暗暗說道︰「下一刻,定要取了對方性命。」他閉上眼,凝聚了所有的精氣,再次睜開的一瞬間,目光中已經寒芒四射。長劍橫空,快若閃電,直襲對手的眉心。

拔劍的一瞬間,直取對方性命,這是他一貫的做法,只要夠快,決勝便在一瞬之間。

或者生,或者死。

白莫寅一身白衣,靜靜站在原地,眉目淡然,一柄竹枝,怎可能抵擋他玄鐵打造的利器?岑可宣捂住嘴,嚇得心頭直跳,眼見那劍刃即將觸到他的眉心,她近乎尖叫出聲,下一刻,一切戛然而止。

那扶桑劍客望著自己脖頸上的點點血跡,手掌顫抖,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你……」

白莫寅握住竹枝的手稍稍後退,對方的脖頸處便沁出絲絲細血,順著脖子流進衣襟內,染紅了白色的里衣。他扔掉竹枝,淡淡道︰「我再重一分,你便已經死了。」才第一招,他便已經被制服,而手上的長劍,也因乏力而頹然落地。

「為什麼?」那人愣愣問道,伸手抹了抹脖子,血紅的痕跡令他仍舊未曾回魂。

白莫寅靜靜看著他,不疾不徐地說道︰「那你為什麼會遲疑?你的那份遲疑,便給了我足夠的時間反擊,即便只是瞬息之間,便已然足夠。」寂靜的密林里,只有白莫寅清淡如水的聲音回蕩︰「我並不擅長用劍,但不代表我不會用。」他說完,翻身上馬,帶著岑可宣絕深而去。

只留下扶桑劍客呆呆站在樹林里,喃喃低語︰「片刻的遲疑?」

他所不知道的是,即便他沒有那半分的遲疑,白莫寅也仍能能用足夠的內力震開他,他之所以這麼大膽,不是因為他多麼料事如神,而是有更多的依恃,任何人,不論他表現得多麼雲淡風輕,除了自欺欺人者,不過是心中有數,有所依恃罷了。

所謂的莫寅公子,也同樣如此。(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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