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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八章 危 急

進入九月,潼陽關內外兩軍對峙一個多月了,潼陽關外的一片枯黃草原染上的褐色,關外十幾里處一個個帳篷首尾相連連成一片,數不清的傷兵隨意包扎了下就那麼躺著,秋日的驕陽照在身上,整個人都昏昏欲睡。

不遠處,一身黃櫨色土布衣裳包得嚴嚴實實的十來號人,趴在草叢里,看著帳篷里來往走動的人群,特別到正午時分,見伙頭軍提著木桶給傷員送晚飯時,幾個年幼的小伙子趴在地上咽了咽口水。

一個身材高大的卻面容青澀的小子低聲喝道︰「靜聲,咱們都觀察五天了,再等一等,天黑我們就可以回營了。」

話一說完,又傳來幾聲「咕嚕」聲,悶沉地笑意傳出,「什長,咱們只帶了三天的干糧出來,您在外頭一待就是五天,現在兄弟們看到草根都感覺是面條了。」說完還伴著嘴皮子的「吧嗒」聲。

「二狗子,若不是什長帶我們跑到這里,你能發現這大漠還在面疙瘩吃嗎?」

被稱為什長的祁玨低喝一聲,「禁聲。」

四下一片安靜,直到日沉西山,十多個人影才微微動了動身子,慢慢退後,然後一路往東南方向奔去。

人剛剛進潼陽關,張將軍便直接迎了過來,不待祁玨說話,便大手一抓,「你這小子又私自帶人出關,這次我可不管你有什麼理由,你以後都得跟我同吃同住同行,我非將你這皮猴放我眼皮子底下不可。」

祁玨腰一扭躲開來,「哎,哎,將軍,咱有話好說可不興動手動腳呀,你可知道我出去看到什麼了嗎?」

張將軍才不管,直直抓了人往自己房里走去,「不管你說什麼都沒得用處了,再等半個月,大漠那邊沒了糧食,他們自然就會退兵,我們不用費一兵一卒就可以贏了這場戰役,你這些小動作都不需要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鬼計都是空談。」

祁玨這一次沒有躲開,跟著張將軍的腳步往室內走去,「將軍,您听我說,這大漠人怕是有詐,這五天我帶著人都守在大漠大軍外頭,你猜他們給傷員吃的什麼?」

張將軍並沒有搭理,一邊收拾房間準備給祁玨收出一塊睡的地方出來,一邊不在意地應了句,「什麼?」

祁玨湊上前神精兮兮道︰「面疙瘩,每人一大碗的白面疙瘩,材料十足。」

張將軍笑道︰「這有什麼,大漠能救回去的傷員都是傷情比較輕的,傷情重的會拼盡力氣跟敵人同歸于盡,實在沒辦法也會自盡,絕不浪費家里的一粒糧食。他們對敵人狠對自己也狠,所以在戰場上千萬不要小看任何一個大漠人,哪怕他受了嚴重的傷都有可能拼死一擊拉上你去惦背。」

祁玨還沒正式上過戰場,每每有戰爭出現,他身邊保護的人比周邊的敵人都多,他跟本就近不了敵人的身,所以張將軍說的這些他還真沒機會知道。

撇了撇嘴,「您倒是讓我去見識一下呀,成天看著大漠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卻硬是沒個下手的機會,您說我大老遠的跑來一趟,卻還沒見過血,是不是太窩囊了?」

張將軍一巴掌拍在祁玨肩膀上,大笑道︰「你小子就知足了,陰差陽錯地踫上人家的運糧隊,一把火燒了個干淨,那可是立了一大功,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別人上了一輩子的戰場也沒你遛出去隨便逛一圈逛來功勞大。」

祁玨撓著頭笑道︰「我那是運氣好。不過,將軍,您真不覺得奇怪嗎,那大漠今年大旱明明缺糧了卻將數十萬大軍駐扎在十里外的營地里,養著一群傷兵,天天白面疙瘩地侍候著,若大漠還有這個條件,不就說明今年的旱情沒那麼嚴重嗎?既然不鬧饑荒那他們集結在一起是為了什麼呀?」說到後頭嘀咕道︰「數十萬大軍的伙食怎麼只用大半個時辰就好了?難道熱食只給傷兵吃,其他人都啃饅頭?」

張將軍本在搭一張簡易床的,听了祁玨這話手上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臉上出現了一絲凝重。

轉過身,嚴厲地看著祁玨,「你將你這幾天發現的情況認認真真地說上一遍,不得有絲毫隱瞞和夸張。」

祁玨一挺身,沉聲道︰「是,將軍。卑職帶著麾下十人在五天前的夜晚趁著換防的時候偷溜出去,一路模到十里外的大漠大營外頭,卑職就是想知道這大漠在鬧什麼鬼,每天隔著城牆叫喚幾聲,卻又不開打。誰知在大營外守了五天,只看到萬多人進出帳營,大多都是傷兵躺在外頭曬太陽。卑職倒是覺得奇怪,這仗都沒怎麼開打,那麼一地的傷兵都是從哪來的?」

張將軍忙打斷,「傷兵很多?趟了一地?還在外頭曬太陽?」

祁玨想了想,用力地點點頭,神色也沉了下來,「將軍可是有問題?」

張將軍臉色大變,「有問題,肯定是有問題,咱們一個多月來與大漠交戰的次數不過十來回,還都是試探著打的,咱們一共多少傷兵?大漠怎麼可能比咱們多呢?」

祁玨臉色也變了,「將軍,你這一說卑職還真發現問題,那些傷兵卑職都只看到外頭的人,里面的一直躺著沒動,狗子還說他們都在曬尸呢。」

張將軍一轉身往身邊的行軍圖走去,「快去讓各路將軍都統過來開會。」

祁玨行了一個軍禮就快速跑出去叫人了。

十多人關在房里商量了半宿,天將亮時張將軍對著祁玨正色道︰「你留下來明天作最後一次拭探,若大漠不應戰你就快速回京求救。」

祁玨臉色急速變化,「將軍,我不當逃兵。再說大漠也不一定繞到我們身後去了,大青山南坡可是一整面的陡崖,根本不可能通人,更何況是數萬大軍。」

張將軍虎目一瞪,「這是軍令。」

見祁玨鼓起的雙頰便又放緩了聲音,「我讓你去送信不是讓你當逃兵的,只不過京城里你熟,若真有那個萬一,有你父親在他必定會幫著我們籌謀,不至于被別人從上到下擼了個干淨。我和你父親十多年前就在這潼陽關並肩作戰,沒想到十多年後,能和故人的兒子一起,虎父無犬子呀。」

祁玨在潼陽關也待了一個多月,軍隊里的復雜情況不比朝堂里錯綜復雜的關系簡單,特別是潼陽關,各方都盯著呢,就像這次,陛下調軍支援,可里頭卻是各方角逐,從護送到監軍,甚至是送糧的,都不是一路人。只要張將軍這次真錯了,那從他到各路統領都將成為別人的踏腳石,十多年守護潼陽關也白守了。

再說這送信誰送不是一樣的,可若他守在這里,京城里的父王知道了一定會竭盡全力營救他的。

「將軍放心,卑職一定會守好潼陽關的。」

袁將軍張了張嘴,想勸又開不了口,如果大漠真繞路了,那潼陽關就成了一座孤城,到時南北夾攻,守不住只是遲早的事,而潼陽關一旦失守,那大周的月復地便完全向著大漠敝開了。

現在只能去賭一把,賭大漠軍隊還沒完全過來,只有將他們堵截在半道上,潼陽關之危便可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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