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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封建殘余

這就是所謂的離婚不離家。

在外人看來,這前夫是多麼的有良心。

已經休離完畢,還讓前妻留在自己家里生活。

心多好。

事實上,原配也無處可去,娘家人不會接受一個被休棄的女兒。

新的文明只是一小部分人接受的。

更多的人還是舊的文化。

即使她們無過。

只是丈夫嫌她們沒有知識,沒有共同語言。

但得不到丈夫的歡心,在舊文化里,就是她們的錯。

被休棄就是蠢。

可怕的是,她們是無處可去。

她們一生中,基本沒有機會外出過,也只有兩個最熟悉的地方︰娘家和夫家。

如今娘家不要,回不去。

倒是夫家的前任公婆,挽留著她們。

于是她們就留在原來的地方。

依舊是伺候曾經的公婆,養育兒女。

只不過是從原來的守活寡,變成了被休棄的。

好在是丈夫和新歡一般不會回老家。

他們多是在大城市。

而封建殘余自然是在老家農村。

她們中有不少人還要對夫家人感恩戴德。

因為原本的夫家還願意收留她們,沒有把她們趕走。

其實在余穎看來,夫家人當然願意收留她們,這樣前兒媳還是會盡心盡力地照顧長輩。

和原本一樣。

沒有什麼改變。

至于兒子那邊,就是嘴巴說得再狠。

夫家的老人,只怕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兒子就是能耐,在外面有女人照顧,還可以再生幾個孩子。

這下子老家和兒子,都有人照顧了,挺好的。

反正古代很多男人是這樣,大老婆在老家盡孝,小老婆在外面照顧夫君,恩恩愛愛的。

近千年如此。

倒霉的人就是可憐可敬的原配。

她們明明是受害者,卻一次次被傷害。

很多舊式女人,在短短的幾年內,被顛覆了所有的觀念。

她們是茫然的。

不知道將來的路,往哪里走?

曾經奉為箴言的一切,都被打上封建殘余。

而她們也成為封建殘余的一份子。

被某些人鄙視。

余穎對曾經的她們,報以深深的同情。

她們不是封建殘余。

真正的封建殘余,是在後世還在鼓吹女德的人。

關于封建殘余的事情還沒有過去,又有新的問題出現。

整個國家進入軍閥割據的時代,跟著是異國入侵。

很多女性在風雨中,還是挺過來。

只是她們吃的苦,太多太多。

旦旦沒有說話,而是分享了一下余穎的思緒。

因為它不是人,自然不能體會女性在這其中的憋屈感。

于是它轉移話題問︰「那麼你看到是什麼電視劇,為什麼會有很大爭議?」

「嗯,電視劇里的女豬腳一直惦記著生兒子,如果生不出兒子,在她看來就是滔天大罪。」

「嗨,就是這樣啊!」

「是的,很多年輕觀眾就說女豬腳腦子有坑,生男生女都一樣。」

「要是在現代社會,大肆提倡男女平等的情況下,這種必須生兒子的想法,的確是有病。」旦旦中肯地說。

「但,那是民國,整個社會大環境都是要兒子繼承家業,而且女豬腳就是一個舊式婦女,沒有新文化的洗禮,這思想很真實。」

「看電視時,不就是應該尊重歷史,然後警惕女德的死灰復燃嗎?」

「應該。」

「電視、電影也好,可以適當的夸張,或者改動,但整體上應該是尊重歷史,不然就直接說一下是搞笑,不要說什麼尊重歷史。」余穎有些感嘆地說。

然而有些導演,最喜歡的是掛著羊頭賣狗肉。

把白的說成黑的,把妖女洗白了聖母。

搞得後來,余穎根本就沒眼看啥宣揚尊重歷史的爽劇。

當然,這種想法她沒有說出去,因為人家已經爽到國際上去了,大賣。

反正自己心里有數就好。

旦旦說︰「你才想著讓那些女孩子學會尊重別人的想法,只要不出格就是。」

「是的,其實大體上的三觀正就好,但只要是能思考的人,在小的問題上,還是會有分歧的。」

「你打個比方。」

「比如說,有人想要孩子,甚至拿自己的命換都可以。」

「也有人打定主意,不要孩子。」

「在要不要孩子上,她們就是有分歧的,但誰也沒有錯。」

「這是看自己的選擇。」

「嗯,明白了。」旦旦點點頭。

「我真的希望,她們的後代能夠在有一天,可以選擇自己的路。」

「自己的路?」旦旦說。

「是的,現在的女性教育,更多是讓她們賢良淑德,扼殺了她們的創造力,也禁錮了她們的思想。」

「她們一出生,就大都只有一條路,做個賢妻良母。」

「我希望的是,她們的路可以自己選。」

「如果她們中有人,想要當賢妻良母的,就去做賢妻良母。」

「想要去做研究的,就去研究,想要去在官場上、戰場上大顯身手時,也去做。」

「原本的教育,太過單薄,一味讓她們示弱,給她們一個機會,甚至說起來不是機會,只是一個個火種,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另外,也希望她們少走彎路。」

「哈哈哈,你的想法挺獨特的,為什麼賢妻良母也是其中一種?」

「因為做賢妻良母,也是一種女性自我的選擇。」

「真的,這不是我在胡說。」

「能在各個領域里,大展身手的女性是值得尊敬。」

「但不等于那種想要做賢妻良母的,就是不好的選擇。」

「想要做一個賢妻良母這沒錯,當然,這必須是她本人的意願,而不是被逼的。」

「最終得益的是她的家人,只要她的選擇是有利于社會發展,為什麼一定要反對?」余穎說。

「對于同胞,應該學會看別人的優點,而不是只要和自己思想上有些不同,就感覺一定是異端,非要爭個你死我活。」

「嗯,這一點我贊同。」旦旦點頭。

「如果,你還是活在原本的世界里,大概就是一個良母。」旦旦說。

「良母?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余穎搖搖頭。

然後她說︰「在孩子出現問題時,並沒有察覺出來其中的原因,在這個過程中,我是有所愧疚的。」

旦旦看了一眼余穎,它並不明白人類情感中的親情。

它不是人類。

但余穎這些年來,可以是費盡心力來完成任務。

就是為了回到現實社會里,回到還是孩子的兒子身邊。

她付出了那麼多,旦旦覺得她是一個良母。

在任務里,她也是盡心盡力教育自己身邊的孩子。

旦旦猛地冒出來一個念頭,就問︰「你之所以對任務里的孩子們很好,是不是移情作用?」

「應該有些,畢竟我也是為人母過,很明白委托人的心情,而且養育孩子們,就像是栽樹,會有成就感。」

「嗯嗯,應該是這樣的。」

「其實說起來,你應該在任務里帶過不少孩子。」

「對,正是因為帶過不少孩子,才會不反對女性成為賢妻良母。」

「說句不客氣的話,要是讓母親和父親分別養育孩子,在同樣的經濟條件下,只怕做母親的。養活兒女的成活率,要遠遠高出父親。」

「女性在脾氣秉性上,更適合帶孩子。」

「當然總是有異類,也有男性把孩子帶得很好的,有媽媽帶孩子是一直處于危險的邊緣。」

余穎說到這里,微微聳肩。

「事實上,做父母親,是很容易的事情,只要生下孩子,就自動成為父母,但想要做好,並不容易。」

「做父母親,並不需要考試上崗,所以會出現那種不負責的父母。」

余穎的臉色並不怎麼好看。

在經歷的任務世界,她遇到過太多的父母。

有恨不得為兒女付出一切的父母。

但也有狠心的爹娘。

甚至虐待兒童的,有不少是孩子的親生父母。

很坑的是,法律上竟然沒有規定,要剝奪這種父母的監護權。

讓那些可憐的孩子,又不得不回到虐待者的身邊。

只希望,有一天能夠讓孩子遠離虐待他們的人。

當然,這種想法她並沒有說出來。

而她所要做的是,讓更多的人有這種想法︰即使是父母給予了孩子的身體,但孩子的一切,還是屬于他們自己的。

做父母親的,有責任把孩子撫養到成人。

因為是他們把孩子帶到這個世界。

「真的不明白,既然不想著好好養大孩子,又為什麼要生下他們?」旦旦問。

「在這個時代里,就沒有什麼有效的避孕措施,自然是容易懷孕。那麼,也只能是生下來。」余穎回答道。

旦旦听了這話,有些瞠目結舌。

跟著余穎說︰「當然,也有人把兒女視為可以買賣的商品,生下孩童後,就賣掉。」

「我並不認同這種作為。」

「因為父母的身份,以及在盡父母的義務過程中所付出的一切,就可以高高在上?」

余穎微微搖首。

「甚至有人視自己的孩子,為自己的私人財產,想打就打,想罵就罵,想賣就賣,這是不對的,是違反人倫的。」

可惜的是,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這種思想並不會被認為是錯的。

在他們眼里,只要是父母親說的做的,都沒有錯時。

「真的可怕。」

「噗!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旦旦笑著說。

這一刻的它,正好也想到這句話。

余穎搖搖頭說︰「這話當然是假的,父母親也是人,怎麼可能沒錯?」

「這一點就是儒家的聖人到了,也不可能說自己全部對,從來不會錯。」

「所以父母親當然會錯。」

「其實這句話原意是這樣的,做兒女的盡量不要直接指出錯誤,而是盡量婉轉地說出來。」

「因為做父母的人,往往年紀大了,有可能承受不起劈頭蓋臉的指責。」

余穎一攤手說︰「現在很多時候,人們都喜歡斷章取義。」

「嗯?」旦旦有些疑問。

「斷章取義,就是明明原話的主人是一個意思,結果解讀的人,在引用時就扭曲了原本的含義。」

「儒家典籍中,還常常有這種情況。」余穎說。

「流傳後世的某些典籍都是經過閹割的,為了博取統治者的歡心,學習典籍的人,就進行了刪減。」

「除此之外,某些人會只截取對自己有用的話,或者是宣傳他們覺得合適的話。」

「比如說有人常常會說︰子曰︰以德報怨。」

「要是只看這幾個字,解釋一下,就成了聖人希望大家面對仇人時,也是要施恩的,以和為貴。」

「而不是正面杠。」

「事實上,聖人下面還有一句話,整個含義就是來了個大反轉。」

「聖人原本的話是說︰以德報怨,何以報直?」

旦旦有些暈。

余穎說︰「真的含義是,對仇人是施恩,那麼你該怎麼對待自己的恩人,只是施恩嗎?」

「要是這樣做,怎麼看,做仇人比作恩人好,因為算計了別人,還和恩人一個待遇,這種情況實在是讓人意難平。」

「是啊!原來如此。」

有了後面一句話,則整個話都變了含義。

「以德報怨在我看,就是傻子行為。」旦旦說。

余穎點點頭。

她更認同︰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同樣的,那種理直氣壯對兒女說天下無不是得父母的人,往往是並不知道真的含義,拾著雞毛當令箭。」余穎淡淡地說。

「在我看來,錯了就是錯了。」

「知道錯了之後,勇于改正或者是接受教訓,這才是真正的處理方法。」

旦旦笑起來,它的主人有時候就是有些話癆。

「當然,不可否認,只要是正常人類,听到批評後,多多少少是會不高興的,這是正常的情緒。」余穎說。

「你也會不高興?」

「會的,我當然會生氣。」

「講話也是一種學問。」

「有些人並沒有學會真正的講話,如果他學會真正的講話,那麼他會過得更好。」

「旦旦,我不知道你的什麼感覺,我只說說自己的想法。有時候有人點出你的錯誤,你會欣然接受。」

「而有些人點出你的錯誤,只會讓一般人崩潰,甚至成為仇人。」余穎淡淡地說。

「會不會說話,是兩個態度。」

「當然,有時候和某個人鬧翻時,就應該怎麼說話讓對方難受怎麼做。」

「比如林家在對上張家時,就不會客氣。」

「我說話時,也是讓他們丟臉的,他們是會記恨的,但本來就是反目成仇,就不在意。」余穎笑眯眯地說。

這時候,那些小姑娘已經到了放學的時間。

所以都遠遠地給余穎行禮後,就三五成群地離開這里。

余穎朝她們招招手。

接著走路。

「你也看見了,就如同張長盛一樣,對母親莊氏的話,就沒有點出來其中的錯誤。」

「其結果就是讓她,一步步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最終導致張家一家人去了一個小地方,應該是沒有回到京城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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