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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有生之年

近幾年來,趙麗娘的身體越來越差,請了好幾個大夫,都說是因為過于憂慮,郁結于心,所以才導致身體虛弱,每況愈下。可是,不管陳媽媽想什麼辦法幫她補身子,都無濟于事。

直到三年多前,遠在山東的祖母去世,趙正祥、趙峰武、趙峰文向周昌安告假,帶著妻兒老小一起回山東奔喪。趙麗娘當然也不例外,跟著娘家一起回了一趟山東。

結果因為牽掛兩個孩子,只守孝半年就回來了。然而,經過這一來一回的折騰,趙麗娘的身體就更差了。請了無數個大夫,試過無數種藥方,都沒有任何效果。

不僅日漸消瘦、憔悴,整日昏昏欲睡,沒有精神,而且她覺得自己連樣貌也越來越丑陋了。于是,她再也不見林之淮了,連自己的兩個孩子也日漸疏遠了。

她知道自己的時日不多了,就主動搬到偏僻的秋意園,獨自終老。幸好,還有陳媽媽和翠環、翠佩、翠湖、翠珊陪在自己的身邊。

她不怕死,她只希望能等到那麼疼愛自己的父親、母親、哥哥、嫂嫂從山東回來,只希望在有生之年,還能再見他們一面。

陳媽媽要派人給山東捎個信,可是被趙麗娘阻止了,她雖然不關心朝政,不了解局勢,但是也知道如今趙家的艱難和危險。如果父母為了自己的病從山東趕回來,也許會給趙家招來更多的麻煩,引來災禍。

可是,沒有想到,老天垂憐,竟然讓她的寶貝女兒在一次落水之後,性情大變,不僅將秦姨娘母女打壓了下去,而且還找來了王御醫給她看病。後來機緣巧合,竟然還拜在了藥王谷的門下,將她送來藥王谷,治好了她的病。

這一切,就像是做夢一樣,讓趙麗娘覺得那麼遙遠,那麼不真實,又讓她覺得仿佛就在昨天,仿佛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初見林之淮時,他的英俊儒雅;新婚時,林之淮的溫柔體貼;初為人父的林之淮,欣喜若狂;入朝為官後的林之淮,意氣風發。而後來,逼她交出東西時的林之淮,冷酷無情;最後,她要離開時,林之淮又後悔莫及,不舍地凝視著她,承諾會照顧好他們的兩個孩子……

趙麗娘滿心糾結,抬眸看著林宛蒼白的臉,心中不禁哀嘆,她們母女是招誰惹誰了?為什麼都會中了這種罕見的苗疆奇毒呢?

林宛兒雖然從小身子不好,但是也沒有生過什麼大病。最嚴重的一次,也就是六年前林宛兒染上的風寒。一開始,趙麗娘也沒有在意,請了大夫來看,說是受涼了,喝幾副湯藥就能好。可是,那一次風寒卻拖了近一個月也沒有好,總是反反復復地發熱、咳嗽。

直到後來,靈隱大師突然不請自來了,說宛兒是中了毒,並且親自給宛兒開了一副解毒的方子,喝了兩、三天就全好了。

如果宛兒那時就已經中了苗疆的寒毒,又是誰這麼狠心,向一個孩子下此毒手呢?

趙麗娘在林宛的床邊坐了幾個時辰,將能想起來的事情,統統都想了一遍。最後,覺得會給林宛下毒的人,除了秦姨娘,再也不會有別人了。

想著想著,趙麗娘又開始自責起來,如果不是自己這麼沒用,沒有保護好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又怎麼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呢?

林宛曾經問過趙麗娘,是想要留在這個世外桃源,還是想回到京城,去面對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的丈夫,面對那個讓她覺得喘不過氣來的家。

趙麗娘一直在猶豫,她想要回去,可是卻缺乏去面對的勇氣。可是現在,她終于下定了決心,她必須要去面對自己的生活,去奪回屬于自己的一切。

她不能總是讓自己的孩子來保護她,她也想用自己的方法去保護她的孩子。

她想要看著林瑞晨和寧無憂成親生子,她想要親自為自己的兩個孩子操辦婚事。她想要幫助林宛,得到美滿的婚姻,想要成為孩子們堅強的後盾,想要成為孩子們最溫暖的港灣。

當林宛睜開眼楮的時候,看到了趙麗娘自信而堅定的笑容,心里也莫名地感到溫暖和高興。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就在這樣一個寧靜的上午,趙麗娘做了一個艱難而又重要的決定。她要回京城去,回到林相府,回去面對自己的人生,履行自己作為母親的責任。

當然,趙麗娘還是趙正祥和王心憐的女兒,她要回去在父母面前盡孝;無論如何,林之淮並沒有休妻另娶,她還是林之淮的正妻,是林相府的當家主母,她有責任把林相府打理好,成為林之淮的賢內助;除了這些,還有很多事情她都可以去做,她相信自己可以做得很好。

趙麗娘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兒,微微一笑,握著她的手,柔聲問道︰「宛兒,你感覺怎麼樣?」

林宛覺得趙麗娘不一樣了,看著自己生病,昏迷不醒,竟然沒有哭哭啼啼,此刻竟然還可以如此平靜地問她感覺怎麼樣?林宛不知道在自己昏迷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她看著趙麗娘的變化,心里十分高興,至少她不用一醒來,就要忍著病痛,反過來安慰自己的母親了。

趙麗娘見林宛呆呆地看著自己,沒有答話,不由心中一顫,模了模林宛的額頭和臉頰,發現沒有什麼異樣,才奇怪地蹙眉問道︰「宛兒,你究竟哪里不舒服?」

林宛心中一酸,嘴巴一癟,聲音沙啞地撒嬌道︰「娘,我頭疼,渾身沒有力氣,連說話都只能這麼小聲。」

趙麗娘臉上保持著微笑,眼眶卻紅了,俯子,輕輕地摟著林宛的身子,拍了拍她的後背,柔聲道︰「乖孩子,別怕,有娘在,你會好起來的。娘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照顧你,保護你!」

林宛也伸手抱住趙麗娘溫暖而又柔軟的身子,聞著她身上母親特有的味道,感動地流下了眼淚,點了點頭,埋在趙麗娘的懷里,含含糊糊地道︰「我要娘和我一起睡,我要和娘永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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