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洵美蹙眉,還沒完︰「所以,我要懲罰你!」
李容煦,這會兒心情倒是出奇的,通暢無阻。從心口疏散出一股氣流︰「你要如何懲罰朕?」
那語氣竟然帶著綿綿的包容寵溺。
邵洵美倏忽起身,狠狠地一口,咬在他白皙胸口的那抹點紅。
那力度,可真是又狠又厲!
讓李容煦猝不及防下,也是一時之間,疼痛的感覺大過了爽。
「嘶」
李容煦不禁發出疼痛的呼聲。
入鬢的長眉蹙成兩條可愛的蟲子︰「你,還真舍得下嘴啊。」
但是,佳人卻是撅嘴,轉過了身子,直把背對著他︰「還是不爽!睡覺!」
說罷,徑自閉上了眼楮。
李容煦看著她如此焦毛又醋意的樣子,稍稍抬起身子,趴在她的耳邊道︰「容華,相信朕,朕會好好給你一個交代,會好好對你的。」
邵洵美沒有睜眼,只是漫不經心的敷衍著,嗯了一聲當作回答。
所謂的交代,好好對她,讓她成為眾人之一,她真的不需要啊。
李容煦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神諱莫如深。
最後,摟著她柔軟的身子,外面燈火恰滅,睡去。
紫宸殿的起居殿中,凡是伺候容華夫人的宮女太監都知道,這位貴人,這兩天,有些心情沉悶。
應該是,有些淡淡的,失落。
而她一向沉穩淡然的面色也有些落寞的寂謬。
而眾人自然也猜出了原因,肯定是陛下要大婚的消息,已經傳到了這位貴人的耳中。
任何女人,自然是有些不高興的。
不過,宮中見慣如此的人,倒是覺得,等到陛下以後的年月中多了數不清的女人,這位貴人,回頭看看此時的心,恐怕只會覺得麻木的幼稚。
亦或者,既有可能的是,這位貴人,早已經被陛下,拋到了腦後。
兩日後,禮部就擬好了陛下和霍家嫡孫女大婚的旨意,在朝堂之上當場頒布。
更有聖旨,已經到了霍宰相的宰相府中,頒布了陛下親擬的聖旨。
至此為止,陛下和霍家霍惜君大婚,板上釘釘,應該,不會有變。
而霍宰相那耋耄的老頭子,最近臉色紅潤,氣質特好。
宰相府的門檻差一點被恭喜拜訪之人給踩平。
而宮中,這兩天,遍布也都是陛下大婚這一話題。
所以,倒是紫宸殿的邵洵美,顯得有些冷清的,格格不入。
她依然沒有對李容煦質問,發脾氣。
可是,她的情緒,卻是越發的悶了。
嗯,即使再淡然,任誰,也有些情緒的。
如同,此時,她正在望著窗外的雪花。
覺得,今年冬天的雪,怎麼這麼多呢?
多的都有些讓她厭煩了。
她緊了緊身上的襖子,下雪不冷化雪冷啊。
指不定入九的時候,多麼的冷呢!
一只胳膊從後面纏繞過來,那人的氣息帶著點點溫熱,吹在她的脖子中︰「想什麼呢!」
邵洵美用手指了指琉璃窗外的一片雪白。
不用說,他也能感受到她的情緒,失落,與這雪花般落寞寂謬。
他的心忍不住的疼了疼,正要說什麼。
就听到邵洵美忽然開口道︰「如今啊,我回京都快兩個月了,時間過的真快呢!」
隨即幽幽嘆息︰「也不知道,我不在的這大半年中,鋪子怎麼樣了?」
「陛下,明明我是一名救死扶傷的大夫,可是為何我現在越來越找不到自己的定位,越來越迷茫了呢?」
「陛下,這不是,真正的我!」
「所以,我要找回以前的我!」
「所以,陛下,我想回謝家藥堂繼續坐堂。」
這一提議,自然被李容煦毫不猶豫的拒絕︰「不行,你身子不好,而且天太冷。朕拒絕。」
語氣霸道的讓人毋庸置疑。
邵洵美卻是直接忽視他的語氣,聲音輕軟如外面的飄雪,帶著些涼︰「天冷不是懈工的理由。你拒絕,沒有意義。」
這話,李容煦听了呲牙咧嘴瞪她︰「你這身板,再吹上幾次冷風,還爬得起來麼?趕快歇著吧!」
邵洵美卻是睨他一眼,「我覺得全程之中幾乎吹不到冷風的。而且,為了近一些,我可以搬回我以前的院子。」
對,那里才是她自己置辦的,真正的她的家。
說起來,從那一次晚上被李容熙帶走,她還沒有去一次。
不知道,變成什麼模樣了。
李容煦怎麼可能答應,直接吐出兩個字︰「荒謬!」
得來的卻是邵洵美無所謂,在他看來卻是挑釁的笑容。
「你不想想你現在的身份!會引來多少的危險!」
李容熙的勢力,隱在暗處,想要隨時的把她帶走。
還有邵洵美沒有忘記的,那高懸在她頭頂,名為太上皇之刀的殺意。
可是,那又如何?
不能因為怕這怕那,就不出門了!一輩子縮在皇宮,在李容煦懷中尋求保護!
那不是她!
想到這里,她忽然湊近了李容煦,紅唇靠近他的鼻息,點點誘惑,聲音嫵媚︰「陛下,我不是有您的保護麼?怕什麼啊!」
「還是,陛下,您對自己沒有信心?」所以不放心我的外出?
這是恭維加質疑!
即使皇帝陛下知道這是個陷阱,可是也不得不跳!「怎麼可能!」
李容煦的眼楮深處,極快的閃過一抹什麼。轉瞬即逝。
邵洵美貼著他線條優美的下巴,繼續道︰「盡管有你的保證,有我自己的安撫,可是最近幾天,我的心里還是憋屈的厲害,想要離開這個皇宮,出去透透氣。」
說到這里,她黑白分明的目光看向李容煦,眼楮里是毫不掩飾的希冀︰「陛下,您會答應我的,是麼?」
果然,此話一落,皇帝陛下的眼中,有內疚之意透出。
似乎,再也沒有了理由阻止她出去。
他親吻著她的額頭,嘆息︰「朕真是拿你沒辦法!」
這是答應了的意思。
「朕會派人保護你。」
此話落,邵洵美盈盈如許的目光看著她,透著星辰般的搖曳︰「如果遇到了危險,千鈞一發之際,你一定會出現在我的面前,是不是?」
她問的這句話,很認真,很真摯,帶著一股子虔誠和對他絕對的信賴!
李容煦點頭,給她保證︰「自然如此。朕怎麼會讓自己的女人落入險境?」
他回答的也很認真。
邵洵美在他的懷中閉眼︰那就好。
皇帝陛下說話算話,果然允許她出了宮。
而且,第一次還是他陪著她一塊去的。
當她出現在謝家藥堂的時候,頓時引起了不小的注意力。
文管事,算賬的,她的表寡嫂容氏,對外的掌櫃的東家,最初坐堂的,年紀最大的大夫關大夫,以及忙碌不停抓藥的小朱,都是老熟人,也是真正知道邵洵美身份的人。
那些人不約而同的放下手中的活,叫道︰「謝大夫?」
然而內心卻是定王妃?掌櫃的?
是正值傷寒多發之際,鋪子里看病的人很多。
盡管邵洵美已經有大半年不再坐堂。
可是,卻不妨礙那些人听到這位謝家藥堂,唯一一位女大夫,還是寡婦的謝大夫。
也許她名聲不怎麼樣,但是她的一手醫術,卻是讓人佩服的。
而這其中大部分人都是謝家藥鋪的老顧客了。
都是邵洵美在的時候留下來的。
盡管這大半年邵洵美不在,但是這些人還是堅持來謝家藥鋪拿藥看病。
因此,在驀然看到這位謝大夫的影子的時候。
那些人都幾乎激動了,也齊聲叫道︰「謝大夫,您終于回來了啊!」
或者是︰「謝大夫,您的病好了麼?這麼大半年了都。」
可不是麼?定王妃現在低調的生病在府中。
謝家藥堂的人,自然認為她生病了。所以這大半年才沒有出府。
甚至連帶著,她的兩個丫頭,也沒有出現過。
邵洵美看到這種情況,內心是自豪驕傲的。
盡管她以女子甚至是寡婦之身立于藥堂之上。
周旋于各個患者之間。
可是,最終她的醫術還是蓋過了她的醫術。
她,終究是以女子寡居的身份,被人認可了。
這種滿足驕傲,甚至比起李容煦的愛來,毫不遜色。
如果,皇帝陛下知道邵洵美竟然以這些凡人對邵洵美的認可,媲美他高高在上皇帝陛下的感情。
不知道會不會氣的吐血?
所以,她綻開一抹最動人的,宛若冬日陽光般的笑容︰「好了,多謝大家伙記掛了。」
「大家請按秩序排好隊,謝謝。」
屬于邵洵美的診室還留著。
大廳之中,兩個火盆的火炭燃燒正旺。
邵洵美換了衣服,進了診室,開始了坐診。
如魚入水般愜意自由,邵洵美靈動的手指在患者的腕間跳動,同時嘴不停的問著患者最近的狀況,手下更是不停地寫著方子。
幾乎,病者說完不到幾分鐘,方子就新鮮出爐。
她的工作效率大大的增長。
而診了不到幾個人,就有人忽而送進來一個火盆。
而且火盆中的炭不是大廳中帶煙的黑炭,反而是上好的無煙的銀炭。
是專供冬天上流富戶人家才能使用的。
而這銀霜炭,更是專供皇室使用的。
邵洵美自然知道,這火盆是男人貼心的,給她送來開小灶的。
而李容煦,此時則是在謝家藥堂斜對面的三味軒茶樓,那茶樓背後的老板自然是他。
此時,卻見皇帝陛下竟然有閑心查看一小小茶樓的賬本,放下手中那萬千繁雜,家國大事的奏章!
這三味軒的賬本,該是多麼的榮幸讓皇帝陛下垂幸啊!
蘇廣利,照樣在一邊候著。
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晌午的時候。
李容煦漫不經心的合上手中的賬本︰「去對面叫夫人來吃飯。」
瞧瞧,多麼接地氣的話兒!
仿佛他是在家的主婦,而邵洵美是在外干活掙錢的勞動力!
沒過多久,邵洵美披著厚厚的大紅色斗篷,裹得密不透風從外面走了進來。
李容煦不滿的走過去,為她卸去厚厚的衣服︰「你不是吹不到冷風的麼?為什麼手這麼涼?」
邵洵美笑眯眯的把手大逆不道的模在他的臉上︰「哦,一塊涼涼。」
果然,皇帝陛下挑起似笑非笑的丹鳳眼,嗔怒︰「放肆!」
很快,各種膳食擺了上來。
蒸煮炒炸溜悶煲,各種技藝都存在著影子。
每一道都是精品。
道道冒著熱氣。
冬季,御寒滋補的季節,適合進補各種湯類。
羊肉蘿卜煲白女敕粉紅,香菜點綠,比起蔡氏的秘方,毫不遜色。
李容煦給她盛上一勺︰「多吃點,把你的熱乎氣補回來。」
邵洵美看了他一眼,自覺的吃肉喝湯。
剛剛喝下,正要吃些別的主食菜類,那廝又給她的碗中添上一碗︰「竹蓀靈芝煲羊肚菌,可以增強你的抵抗力,多喝點。」
邵洵美喝了一些。
那廝笑眯眯的又要往她的碗中盛鴿子湯。
卻是被邵洵美給他添了一碗︰「陛下,不要光照顧我啊,你也吃啊,這山藥鴿子湯可以讓您壯體補腎、健腦補神,還能養顏美容。」
說到這里,詭異一笑︰「即使在這個冬季,多喝鴿子湯,也可以增加您的皮膚彈性,改善血液循壞,讓你這個冬天保證美美噠!」
最後三個字,儼然用上了嚴卿卿嗲嗲的口氣。
李容煦危險的眯起那雙美麗的丹鳳眼,皮膚潔白細膩比女人更勝幾分︰「容華,你這話,不光把朕比作了女人,更是在質疑朕身為男人的能力?嗯?」
看看她這混帳話!
什麼美容養顏,增加皮膚彈性,美美噠?
這是什麼鬼?
還什麼壯體補腎?
「哦,對了,你還質疑朕的記憶力,是在暗示朕已經老了?」所以需要補腦了?
皇帝陛下威脅性的話一開口,邵洵美立刻認慫︰「木有,木有,皇帝陛下正當年輕有為。健腦補神是我體恤陛下整日政事繁忙,未免有腦力休息不夠之處。」
「至于皮膚麼,陛下,您不是一向自詡美顏的麼?我的確是在為您著想。」
是誰在去年生辰宴會上,大言不慚說自己容顏無雙的?
「至于,什麼壯體補腎,陛下,我隨口這麼一說,您就那麼順帶,忽略過去就好。」
誰讓你有病似的,給她喝這麼些湯?
李容煦卻是如一頭大尾巴狼盯著自己的獵物,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這會兒,他不喂她湯了,開始給她投喂別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