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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章 疏漏

一看耿熙吾的臉色,蘭溪便知,這是出事了。「怎麼了?」

耿熙吾見到她,沉郁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但眉間的深褶卻是許久未曾舒展開來,深吸了一口氣,盡量以平緩的語氣道,「今日清早,皇後娘娘向聖上遞交了請罪書,說她雖有法可力證清白,但無論如何,因她之過,讓皇家聲譽受損,她雖貴為皇後,卻覺得自己罪孽深重。聖上仁慈,只罰她禁足,但她與聖上夫妻一場,卻不願讓聖上因她而受詬病,所以,自請上繳鳳印,出宮往淨月庵帶發修行,以贖罪孽。」

耿熙吾難得的長篇大論,將今早宮中發生的事盡量輕描淡寫地說出,但蘭溪卻還是听出了當中的驚心動魄。

賈皇後……當真是這般能屈能伸!那日玉江邊的事,說到底沒有實證,最要緊是在聖上心中留了一筆,聖上對皇後不喜,進而對皇後所出的安王也會有些想法,甚至是來日,若是聖上還要起意立安王為儲時,其他黨派也可以安王生母名聲有礙來進行抨擊,可今日……賈皇後這一招棄車保帥,用得好啊!用得真好!

看似委屈了自己,但她與聖上夫妻一場,這點兒情分還是有的,聖上必然會感念她的犧牲,進而對她,對安王都抱有一絲愧疚。而她去淨月庵清修,那都是暫時的,只要她的兒子,日後能夠月兌穎而出,她就還能東山再起。

不得不說,賈皇後當真好算計,或者是,她背後的人好算計。不知,這一回合中,有沒有那位葉先生的手筆?

「聖上準了?」堂堂皇後,離宮清修,這可委實算不得一件小事。

「自然是不準。不過皇後堅持,聖上也沒有法子,只得同意她前往淨月庵小住,但聖上卻是親自扶起了皇後,還很是溫言軟語了一番。」

蘭溪听得心下「咯 」一沉,聖上的表現只能說明,他對賈皇後的表現很是滿意,但為什麼滿意?自然是因為賈皇後的請求,正中了他的下懷。

「那葉先生呢?」另一當事人的葉君逸,聖上可會輕易放過?

耿熙吾搖了搖頭。

蘭溪卻是不敢置信道,「這怎麼可能呢?」不管有沒有真憑實據,是個男人,這樣的事,都輕易過去不了。就算這位葉先生曾經與聖上是再親如兄弟的關系都好,但葉先生如果真是那位葉大公子,那他的家人便都是被先帝所殺,與皇家隔著血海深仇,那兄弟情可還會純粹?當年的事,蘭溪不知,但總覺得匪夷所思。

耿熙吾沒法回答,兀自沉默著。

就在這時,長風突然匆匆而至,在他耳畔低語了兩句,耿熙吾臉色一變,驟然從椅上站起。與蘭溪對望一眼之後,便是神色匆匆出去了。

蘭溪收回目光,望著桌上的湯盅,幽幽嘆了口氣,難掩眸中失望,苦笑道,「看來這一時興起的很不是時候啊!」

耿熙吾這一去,又直到夜深才回來。特意摒退了伺候的人,輕手輕腳地進得室內,牆角的燈幽幽散發出暈黃靜謐的光,雕花大床上的帳幔低垂著,床上的人怕是已經睡著了。

許是燈光柔和,映襯得耿熙吾那雙暗色的眸子也有了一絲琥珀色的流光,從帳幔處收回目光,視線落在近前的八仙桌上,那里靜靜擺著一只湯盅,他的目光不由又是暗了一暗。

蘭溪卻是一點兒也沒睡著,屋內很靜,但她還是隱約察覺到了什麼。一邊披衣起身,一邊撩開帳子,一抬眼,果然便瞧見屋內立著一道熟悉的身影呢。「爺回來了?」一邊問著,已是一邊下得床來,走得近了,卻是驚得挑眉道,「這湯都涼了,爺怎麼就喝上了?好歹讓她們熱上一熱。」

耿熙吾卻是听而不聞,就著湯盅,一勺又一勺地往嘴里舀,卻又在唇里細細品味了片刻這才咽下。

蘭溪見他吃得格外認真,原本焦切的步子緩了下來,神色有些怔忪,愣愣看著他將一盅湯喝得見了底,抬起頭來,沖著她彎了彎嘴角,「天氣熱了,這湯涼得正好。味道不怎麼樣,不過,因著夫人的用心,這湯,甜得很。」

蘭溪眼里略有些發潮,嘴角卻是翹了翹。沒有問他如何知道,反正這院子里的事,她從未想過瞞他。何況下晌時,她確實有些失望,雖然明知怪不著他,但卻提不起興致來。她身邊的人都看在眼里,難免有人到他跟前告密。

不過究竟是怎麼樣的,她也不在意就是了。

走上前,捏起帕子,擦了擦他的嘴角,「我的手藝不好,就怕你多吃兩回,便再不想了。」

耿熙吾大手一張,包了她的手,拉了她在桌旁坐下,沒有說話。兩人都沉默著,但氣氛卻很是溫馨,直到牆角的燭火爆出了一朵燈花,耿熙吾才低聲道,「方才,聖上親自出宮去了葉先生的居處。」

蘭溪驚得鳳目一睜,耿熙吾自然猜到她的想法,輕輕地搖了搖頭,嘴角勾了勾,有些苦澀,「我很是不解,所以又特意去問過了于兄。原來……葉先生的身子虧損得厲害,當年身中劇毒之後,雖是僥幸撿回了一條命,卻也傷了根本,與……與宮里的內侍無異了。」

蘭溪半張嘴,不敢置信。怎麼會有這樣的事?難怪……難怪聖上雖氣憤,卻不管是對皇後也好,對葉先生也好,都這般大度,原來是因為……他根本從沒有擔心過葉先生與賈皇後之間會有什麼事。

「此事……是我太大意了。」本以為勝券在握,卻原來當中還有這麼一些內情,耿熙吾的情緒有些低落。

蘭溪被他握住的手一翻,轉而握住他的,「齊王怪你了?」煞費周折,本以為,此一舉可以傷了安王一黨的根本,卻不想,功敗垂成。說不準,還是弄巧成拙,一來,讓聖上對安王和皇後起了愧疚之心,二來,聖上說不定會對此事起疑,他若是一查,也不知齊王做得干淨還是不干淨,若是留下了些端倪,怕是還會引來聖上的猜疑,真是得不償失。

耿熙吾搖了搖頭,「倒是不曾,只是這樣一來,接下來的日子,得小心了再小心才是。」

蘭溪點頭,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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