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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鐲子看成色也不好。」

連鯉從司寇準的手中接過,入手不溫不涼,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她自小錦衣玉食,就算不懂玉器鑒定,模過的東西也還是比尋常人多得多。這鐲子用的應該是上不得台面的玉料子,乍一模起來,表面似乎還有些磕磕踫踫的疙瘩裂縫,填滿了積實的黏土,不大好清理干淨。

「難道說,哪個小販賣的假貨,不知道從什麼渠道入了宮,還被人當寶貝似的在樹底下埋了幾年?這可能嗎?」。

衛豐有些模不著頭腦,如果說這深宮內隨便挖個樹根數來都是好寶貝,但是怎會有人挖個破玉鐲子藏著?

司寇準倒是打斷了幾人的冥思苦想。他表示在這兒黑燈瞎火的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而且也不安全。幾人商議幾句覺得既然鑰匙到手了那就抓緊時間趕緊去長生殿,這莫名其妙挖出來的陳年碎玉鐲也就先放在連鯉身上。

衛豐將挖出來的泥坑填埋好,又蹦了幾下踩嚴實了,幾人又鬼鬼祟祟上了路。連鯉一邊想著那鐲子,隱隱約約總覺得哪里不對頭,只是衛豐穿著圈草裙撅著**趴在前面一步步爬著的樣子太過滑稽,總讓她情不自禁走神,在心底發笑,于是也將此拋在腦後,決定後邊再想這個事。

好在千鯉湖自落水事件之後似乎停止了動工,一切還是維持當初半成品的樣子,幾人繞遠從另一邊已經修建好大半的河上廊道走過,很是輕松地過了千鯉湖。直到一路平安地穿過生長得有些茂盛的一片隔離長生殿與御花園的樹叢,幾人看著橫攔在面前灰撲撲的長牆,都覺得未免太輕松了些。

「這牆也太長了些吧。」

衛豐這麼一說,往左右都看了看,覺得看不到邊,估算了一下便知道,這牆後面如果是某處倉庫,那當初這長生大殿的規模也太大了些。洪曼青也犯了嘀咕,看了看身後陰森森的樹林有些發寒,情不自禁往司寇準身邊靠了靠。

她剛一靠上去,一直盯著灰牆看著的司寇準似乎想著什麼入了神,往左邊邁出幾步,再往右邊邁個十幾步,最後眉頭越皺越緊,再往左邊走個十幾步就停住不動了。

「你們說,這小子該不是中邪了吧?」

衛豐看著司寇準莫名其妙來來回回地走,附到連鯉與洪曼青兩人身邊低低嚇唬道。

「你才中了邪!」洪曼青狠瞪衛豐一眼,帶著大跨步上前去與司寇準並肩一站,也跟著他看了面前的灰牆幾眼,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有什麼問題嗎?」。

連鯉模清楚了司寇準冷淡的性情,只是他一旦認真起來那也就是發現什麼問題了,不禁好奇問道。

「等等。」司寇準這麼一說,也不多做解釋,再度順著灰牆往前走去,幾個人相視一看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此時的司寇準似乎急于求證什麼事情,面色嚴肅急急往前走去,三人也跟在他身後一路往前走,走走停停,直到連鯉的腿腳走得都有些發酸發軟了,這長長的灰牆還沒有到盡頭。

「這地方真大。」衛豐邊興致缺缺地四處觀望著,邊說著,似乎被腰上草圈摩擦到的手腕有些癢,邊走著撓了撓。結果前面走著的司寇準忽然腳步一停,衛豐一鼻子撞上去差點歪了鼻子,撈起撞松了的腰上的一圈稻草,有些氣急敗壞地低吼道︰「走就走停也不說一聲!」

司寇準充耳不聞,只是抬頭看了看好像沒有止境的灰牆,再低頭看了看腳尖,面色古怪地回過頭來,有些不敢置信,地回過頭來問︰「你們沒有發現嗎?」。

連鯉三個人莫名其妙地看著司寇準,模不清他的意圖。

司寇準的面色很難看,蹲去抓起踩在鞋子底下的一根狗尾巴草,那雜草與道上的觀賞花草似乎不是一個種類,他的眼楮死死盯著衛豐撓來撓去抖著的草圈,看著那草圈隨著動作落下來一兩根雜草。

「我們已經繞了個圈了。這道牆,沒有窗戶沒有門,也就是說,沒有入口。」

司寇準抬手舉起狗尾巴草示意,連鯉看了看那草又看了看衛豐腰上的草圈,再回頭看到眼前邊就是來時路過的小樹林,忽然倒吸一口冷氣,沒想到自己已經繞著長生大殿走了一圈。

長生大殿,居然根本沒有入口!

這個地方一個窗戶都沒有,怎麼可能呢!

連鯉有些驚疑不定,那黑臉衛豐早已經一臉懷疑,耐不住性子拽著腰間一圈草裙往前邊撒腿跑去,連鯉剛也要跟上去,卻被司寇準按住肩膀,司寇準搖搖頭看著衛豐一溜煙沒了的前方,淡淡說道跑不過他的。

于是他們留在原地等著,大概是一柱香的功夫,果然另一頭出現了衛豐的身影,不過他的姿勢有些奇怪,一邊飛快跑著提著草裙卻半躬著身努力遮掩著身影,一邊揮著手遠遠比出五個手指頭不停晃著很是可笑,跑到半路忽然往身後看了看,趕忙一頭扎進了道旁的樹叢之中,只是還從樹叢角落伸出五指不停沖著連鯉這邊揮著。

連鯉眯著眼看了半天沒看出個所以然來,才听到洪曼青暗罵一聲,反應過來之時已經被司寇準拉過,三個人一起蹲到道旁的陰影樹叢之中,司寇準沖著她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連鯉這才忽然想起來,衛豐那手勢的意思是,有人來了。

有人來了——這三更半夜黑燈瞎火還是半封閉狀態的地方,有誰會來?

連鯉一陣緊張過後,立馬想到神秘師父所說的那個接應的人,不過看到身旁司寇準微皺眉頭,她又覺得還是先觀望一下比較好。

遠處的衛豐看連鯉他們已經明白了躲了起來,縮回手藏在了那處樹叢之中,隔著不大遠的距離若不注意竟然也看不大出來他的身影,連鯉有些不合時宜地暗贊了一聲,果然那身草裙還是有一定作用的。

夜已深,這里又臨近千鯉湖,湖水蒸發加上夜寒升騰起一陣霧氣,因樹林的阻擋作用,霧氣漸濃而無法散去,連鯉眼看著衛豐藏身的那處草叢已經在霧氣中若隱若現了,等了好一會兒膝蓋已經酸軟起來,她撓了撓臉頰,隱約感覺到蹲在草叢里臉上微微有些發癢,大概是被什麼蚊蟲叮咬過。

司寇準回頭看了她一眼,似乎要說什麼,那濃霧盡頭卻影影綽綽一陣扭曲,現出一個模糊的人形來。

那人的身形微微佝僂似乎有些蒼老,在濃霧中身形漸漸現出,只是霧氣有些濃怎麼也看不大真切,那老人的動作有些一瘸一拐,慢慢地路過衛豐藏身的那處草叢,繼續往前慢騰騰走著,往連鯉他們這個方向來。

這出場方式太詭異了,連鯉心下有些忐忑,下意識用手掌輕輕捂住口鼻,定定看著那越來越近的身影,直至那佝僂的身影走到藏身草叢附近的道上,連鯉的心髒跳得砰砰直響,這才看清,這是一個老太監。

這老太監穿著的是宮里高級太監的服飾,駝著背,右腳似乎有些跛,每邁出一步都要往左邊的身體用力,再用左腳的力量將右腳拖上一拖,明明不是很長的距離他用了比尋常人多了一半的時間來走,那老太監一路似乎並不關心兩旁的花草長勢,走得極慢,沿著灰牆繼續往一個方向前去,直到到了前不遠的一段灰牆前,面對著灰牆站著,對著牆壁一陣模索。

連鯉側臉看了司寇準一眼,正好對上司寇準的視線,司寇準也只是悄悄搖了搖頭,表示那處自己看過了什麼都沒有。連鯉看向洪曼青,洪曼青也搖搖頭,只好又一起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一下,卻見剛剛老人站著的那地方空空如也!

難道是鬼?

連鯉不知為何感覺後背一冷,似乎有道陰風刮過,背後的濃霧中似乎某種視線在看著自己,這麼一想她渾身的感覺更為敏感,好像有個人正蹲在自己背後陰森森吹著氣,她的神經已經繃得極緊,唯恐轉過頭去看到那老太監張著血盆大口撲來,一口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不知是冷的還是怕的,微微發著抖可憐兮兮地用求救的眼光偷偷扯了扯司寇準的袖子,使勁兒往後邊瞟著示意。

司寇準被連鯉拉了一下袖子,開始有些奇怪,待看到連鯉緊張兮兮拼命往後瞄著又不敢回頭的樣子,無奈地對著連鯉身後的衛豐嫌棄道︰「你就不能正常點爬過來?」

連鯉一听還沒反應過來,那邊同樣害怕著的洪曼青已經大惱,一把扯過蹲在連鯉身後裝神弄鬼的衛豐,劈頭蓋臉拳腳相加幾下打了過去。她的手勁不大,再加上也有意控制了力道,落在衛豐的身上並不是很疼,哪知道衛豐似乎玩上癮了,在地上滾來滾去低聲喊著完了要被洪家小姐打死了之類的頑皮話,直到司寇準冷冷一瞪眼,他才一個哆嗦陪著笑站起身來,好笑的是那一身的雜草已經滾落得差不多禿了,就剩三條麻繩掛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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