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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語桐的死讓所有人都感觸良多,其中受打擊最大的莫過于沐蘭。天兒好的時候整日整日地泡在海里,天兒不好便守在吳語桐的墳前,從早坐到晚,話也不說一句。

她不開懷,張氏頭一個不痛快,辣椒婆和郝姑姑自然也高興不起來,山谷里死氣沉沉的。

只嫣紅一個沒心沒肺,該吃吃,該喝喝,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張氏總勸沐蘭想開一些,沐蘭也想想開一些,可總覺得吳語桐死得太冤枉。

吳語桐暫短的一生中,只有語桐娘活著的那幾年才是快樂的。剩下的年月都在為能夠活下去苦苦掙扎,最終還是沒能逃月兌死亡的命運。

而這個命運明明是可以改變的,又不是什麼無法治愈的絕癥,只要有大夫,只要有對癥的良藥,又何至于不到二十歲就走上了黃泉路?

沐蘭為她的死痛惜,也為自個兒沒能履行治好她的承諾而懊惱。更多的,則是對未來的擔憂。

她和張氏、嫣紅都還年輕,有個小病小災的扛一扛便過去了。辣椒婆和郝姑姑年紀已經大了,說不準哪天因為一點子小病倒下去,便再也起不來了。

她年紀最小,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死在最後的。那麼她勢必要像送走吳語桐一樣,一個一個地送走她們,一遍又一遍地品嘗這種悲傷無奈的滋味。

每一年被流放的女子何止百千,能活著漂流到這島上的又有幾個?她無法想象送走了所有的人之後,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這里的日子該是何等地孤寂,何等地苦悶。

就算有新的流放者出現,也無法取代這些從小撫養她長大,不是血親勝似血親的人。

所以,無論如何都要找到離開這里的法子!

離開的念頭打從一開始就有,只是條件不允許。

楊氏懷著身孕在海里泡了好些日子,被救上來之後一直郁郁寡歡,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不是十分地健康。沐蘭才來那會兒身子很弱,好在她芯子里不是一個真正的小嬰兒,再難受也強撐著喝女乃,喝了吐,吐了再喝。

年紀稍長便有意識地加強鍛煉,身子骨這才漸漸強壯起來。

為了叫辣椒婆幾個發現她「天生」會水的才能,她可是費了不少的心思。等到終于能下海了,又有辣椒婆幾個不錯眼珠兒地盯著,做不得太出格的舉動。

直到這兩年,眼瞧著她水性越來越純熟,辣椒婆才發話允了她單獨下海。

她不止一次地嘗試過,只要離開守貞島超過兩三里遠的地方,看似平靜的海面之下便有暗流涌動。憑她的水性和體力最多堅持兩刻鐘,最後筋疲力竭,被海流卷送回來。

這幾日~她見天兒泡在海里,並非如張氏等人所想,是在紓解吳語桐去世帶來悲痛,而是在探測海流。有生便有滅,有張便有弛,她不相信海流會一直那般洶涌強烈,總該有一個相對平緩的時期。

只要找準這個時期,就有離開的機會。

經過這些天的探查,她發現每到臨近漲潮的時刻,海流便有減緩的趨勢,且一日比一日明顯。她算了一下日子,馬上就要十五了,雖不知是什麼原理,可直覺海流的強弱與潮汐的漲退有一定的關聯。

到底有什麼樣的關聯,還待進一步驗證。

沐蘭因為這一個發現生出無限的希望,卻不知在距離守貞島最近的一座luo礁島上,一群熟識水性的人正跟她做著同樣的事情。

他們已經在這島上盤桓數月有余,一應吃用之物均由專船從陸上運送而來。指揮這群水鬼做事的是一個面容清秀的年輕男子,二十多歲,生就一副精明干練的模樣兒。

他自稱候七,乃從商之人,花大價錢雇來這群水鬼,想要開拓一條從這里直達守貞島的航道。至于為何要去守貞島,卻是只字未透。

「候七爺。」丁力出海上了島,便直奔候七所在的船只而來。他是水鬼之中的佼佼者,也是這群水鬼的領頭人,探查的進度一向都是由他親自向候七匯報。

候七招呼他落座,又親自斟了一杯茶給他,才微笑地問道︰「可是有好消息了?」

丁力是粗人,識不得碗中裝的是價值不菲的好茶,一揚脖子牛飲而盡,拿袖子胡亂地抹了一下嘴巴,便甕聲甕氣地道︰「依著咱們先前的算計,漲潮的時候那水渦子最好過。明兒就是十五了,您給個準話兒,咱到底干還是不干?」

丁力也是急了,他帶著這群兄弟出來已有小半年兒了。雖說給的酬勞不少,吃的喝的也都不差,可活兒干不完不讓回去,每日瞧見的不是水就是這光禿禿沒有一根毛的破島,真真把人給悶出病來。

幾個有家口的兄弟已經熬不住了,想婆娘想孩子,見天兒跟他催促抱怨。

候七知道水鬼們急什麼,他何嘗不想早些完工?可他也是受命于人,上頭沒發話,他自家著實做不得主。這話卻不好跟丁力言明,便繞著彎子道︰「水渦湍急,危險非常,若無十分把握,我豈敢讓你等冒險而行?

還是謹慎一些為好……」

「謹慎個錘子?!」丁力粗魯地截斷候七的話茬,「這都幾個月了?我們白天下海,晚上也下海,這片水里的魚都跟我們混臉兒熟了。

你別跟我說那些玄玄乎乎的話兒,你就直說吧,到底干還是不干?

要是干,咱明兒就帶兄弟們把那水渦子拿下。拿了你的錢自會幫你把活兒干好,丟了命那是我們本事不夠,咋也怪不到你頭上。

要不干,就放我們兄弟家去歇兩日。再不回去,兒子都認不得爹了。」

候七有些為難地撓撓頭,正想著該說些什麼穩住丁力,就見貼身伺候他的小廝清風急匆匆地進門而來,趕忙問道︰「有什麼事嗎?」。

清風覷了丁力一眼,遲疑著不開口。

丁力不是個沒有眼力勁兒的人,只是急著讓候七給個答復,便裝作沒瞧見。

清風暗自翻了個白眼兒,湊到候七耳邊壓低了聲音稟告︰「補給船馬上到,說是那位也跟著一道過來了。」

「當真?」候七又驚又喜,擊掌大笑,「可算是來了,讓我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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