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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驚聞

「姨娘,二姐姐,我沒有法子讓爹爹取締婚約,畢竟這是太子爺賜婚,即便不是,姨娘也知道我在爹爹那里是個什麼分量的。」玲瓏說道。

燕姨娘苦笑著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失望,緊接著的便是鋪天蓋地的沉重的絕望。

玲瓏沉思片刻,說道︰「不過,姨娘若是舍得,我可以把二姐姐接走,讓她遠離京城,只是如此,姨娘便再也沒有這個女兒了。」

剛被絕望淹沒的眸子,在听到玲瓏這句話後,瞬間綻放出希望的光彩,燕姨娘激動地拉起玲瓏的手,言語微顫,「三小姐若是能救二小姐于水火,妾當牛做馬伺候三小姐。」言下之意,只要玲蓉能活著,怎麼都可以。

「姨娘和二姐姐想清楚,我只能做到讓二姐姐三餐無憂,卻不能讓她錦衣玉食。而且,二姐姐從此再與穆府沒有一絲干系。日後的婚事,怕只能嫁個尋常人家,說不定是商賈,說不定是農戶、、、、、、」

燕姨娘急急地打斷了玲瓏的話,疼惜的看了玲蓉一眼,說道︰「三小姐,眼下妾只求能保得二小姐平安過了這一關。」

是啊,若是逃不出這一劫,什麼婚嫁都是枉談。玲瓏心里苦笑。

「這是最壞的打算,說不定有什麼變故也未可知。眼下,姨娘和二姐姐還是要做好樣子,等著出嫁,莫讓人看出什麼端倪才好。」該說的話說清楚了,玲瓏起身離開。

玲瓏回到芳園的時候,照影還在沉沉的睡著,紫月坐在玲瓏的屋里做著針線,沒有點燈,卻針線飛舞,是給月姨娘月復中的寶寶做的一件小衣。時不時的抬頭朝門口望上一眼。吱的一聲門響,紫月放下手里的繡品,急急站起身來,給玲瓏倒了一杯熱茶。

玲瓏輕聲進屋,牛飲一般喝了那一杯茶,兀自又續滿,再喝一杯,才緩解了嘴巴的干渴。

「我走了,那邊有什麼動靜?」全身放松的朝螺鈿拔步床上一躺,抬手捶著有點酸乏的肩膀,打了個哈欠。

紫月笑著搖搖頭,「沒什麼動靜。」

主僕二人又說了會話,玲瓏把秀園的事告訴了紫月,兩人嘆息一番,各自睡下。

之後的兩天,芳園婆子丫頭進進出出,蕭氏卯足了勁的給玲蓉準備嫁妝,忙的腳不離地,連吃飯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無暇顧及玲瓏。

秀園依舊是一片愁雲慘淡,燕姨娘和玲蓉日日以淚洗面。蕭氏偶爾經過秀園的時候,嘴角翹的高高的,精力更足了。

仲德堂的二樓雅間,玲瓏看著風塵僕僕的站在自己面前的葫蘆,嘴巴微翕,這也太快了些,從錦州到京城,玲瓏算計,最快也要十來天,沒想到,僅三天的功夫,他就這樣端端的立在自己面前了,與他同來的還有他的母親,已經在仲德堂的後院歇下了。

「我給他們月兌了罪籍。」沈雲磬翹著二郎腿,呷了一口今年最新的雨前龍井,嘴角微勾,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原以為葫蘆是個什麼人物,讓玲瓏那樣高看,沈雲磬一氣之下,帶著硯墨立時快馬加鞭直奔流沙閣,飛鴿傳書,讓流沙閣錦州分部的人連夜將葫蘆及其母親送到京城。

一路上,葫蘆心驚膽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又怕驚擾了母親,面上強作鎮定,心里卻是驚濤駭浪,七魂六魄僅余一魂。直到到了京城仲德堂後院,見到了父親,他才大口喘著氣,一顆心端端的平穩下來。

被父親問及是什麼人送他們來的,他竟是一句答不上來,他根本沒有看到他們的容貌,更沒有听到他們的聲音,甚至連他們的身形,他都記不得。

老掌櫃心里雖是納罕,卻也只得作罷,畢竟那些人並無歹意。不管怎麼樣,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在一起了,比什麼都好。

直到沈雲磬到來,才知道是他的手筆。

听到沈家少爺說給他們一家月兌了罪籍,葫蘆目瞪口呆,愣在那里不知所措,腦袋都木了,老掌櫃則是滿眼含淚,要拉葫蘆跪下謝恩。

葫蘆撲通一聲跪下,給沈雲磬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響頭,七尺男兒,淚流滿面。望著眼前的沈雲磬,發誓一生報答他。

能月兌了罪籍,他們就能像正常人一樣過正常的生活了,再也不用生活在陰暗里,他們一家終于可以在陽光下站立了,再也不用躲在陰暗潮濕的角落,任人踐踏,終于,他們能光明正大的生活了。

這是原本是他們一輩子觸不可及的奢望,此刻卻是成了真實的了。

玲瓏也沒有想到,沈雲磬動作這樣快,原還想著找個機會幫老掌櫃說說。老掌櫃和葫蘆給沈雲磬大拜,是應該的。

安安穩穩的受了葫蘆三拜,沈雲磬卻是不敢再受老掌櫃的叩拜,給硯墨使了個眼色,硯墨立時機靈的竄上前去,扶起老掌櫃,「您老人家快起來,我們爺不講這些的,給您月兌籍,也不是為了您的謝。」

老掌櫃倚著硯墨顫巍巍的站起來,老淚縱橫,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沈雲磬笑著擺擺手,不再提這一茬。卻是風輕雲淡的說了個令人變色的消息。「昨天夜里收到的消息,北齊騎兵一夜之間,突破了燕雲十六州的防線,一路攻了過來。你的鋪子怕是開不得張了。」後一句是對玲瓏說的。

是怎樣勇猛的騎兵,竟然一夜之間攻破了大燕引以為傲的燕雲十六州防線,玲瓏听得心驚膽戰,現在哪還有心思關心鋪子開不開,只怕要擔心京城安不安全了。

正說著話,雅間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面色陰沉的人探著半個身子進來,看也沒有看屋里其他人,眼楮直撲沈雲磬,「爺。」聲音透著畏懼和恭敬。

玲瓏拿著杯子的手一頓,懷疑的朝沈雲磬 了一眼,這個面色不善的三十多歲的看上去就是練家子的人竟然對著不到二十歲的沈雲磬有著強烈的畏懼之心,怎麼看都覺得別扭,要是反過來還差不多。

沈雲磬面上的風輕雲淡立時落了下去,皺了皺眉,擺擺手,推門的人轉身離開。

玲瓏目瞪口呆。

不等她說話,沈雲磬已經站了起來,扯著嘴角笑,又恢復了一貫的滿臉明媚不羈,「我還有事,鋪子的事情你再和老掌櫃的商量商量。」說著,抬手彈了玲瓏腦門一下,抬腳離去,背影瀟灑,硯墨抽了抽鼻子緊隨其後。

玲瓏面紅耳赤,滿腔怒火。什麼意思!剛才突然而至的震驚早就被沈雲磬的那一彈,彈到九霄雲外,取而代之的是滿心不滿。

當著這麼多人,他竟然、、、、、、

玲瓏氣的一口喝干杯子里的茶,將茶杯重重放在桌上。照影很有眼色的給玲瓏續滿,轉而在玲瓏背後朝紫月眨了眨眼楮,滿臉帶笑。紫月無語的笑著搖搖頭。

略微平復了心緒的老掌櫃擦了擦滿臉的淚,「小姐,那鋪子我們既是買了下來,沒有道理讓它空著,既然起了戰事,不能做皮毛生意,不如賣些米面,反倒也能賺些錢。」

戰時屯糧,這樣的道理人人都懂,玲瓏遲疑道︰「時間緊,我們進的來貨嗎?貨源能保證嗎?」。

「小姐忘了,我之前做的就是這生意。」老掌櫃恭敬的說,言下之意,貨源完全不是問題。

「那就依您的。」于商務上,老掌櫃比自己通透不知多少倍,他既是有了主意,玲瓏便放下心來。「過幾日,穆府要選小廝,您幫我安排一兩個吧。」

老掌櫃一口應下。

穆府要把玲蓉嫁到兆德侯府,陪嫁的除了一百二十抬明面嫁妝,還有二十四個丫頭二十四個小廝二十四個婆子。蕭氏這幾天正讓羅媽媽篩選人數。到時候,玲蓉失蹤不見,那送出去的嫁妝有可能抬回蕭府,送出去的人卻是回不來了。

玲瓏悄悄地讓照影打听了,羅媽媽挑的那些,都是蕭府最最奸懶滑饞的人,仗著在府里日子久了,有些臉面,什麼腌事都做得出來。穆世昌在京城做官,最緊要的就是名聲和臉面,穆府從不發賣下人。正好趁著這次機會,蕭氏要清理了他們。

又和葫蘆敘了翻舊,細細的問了自己走後師傅的狀況,知道她老人家一切安好,玲瓏便放心了,囑咐了他些要緊的話,玲瓏帶著一根上好的人參回穆府。當日玲鈺出嫁,她送的添妝是人參,如今玲蓉,亦是一樣的。

只是想起玲鈺出嫁時那只人參惹來的那些事端,玲瓏心里憤憤的,她不明白,為什麼爹爹對自己厭惡到如此地步,每一次都恨不得殺了她才甘心。

沈雲磬離開仲德堂,直奔流沙閣。

「什麼事,這樣急,竟然讓他去找我,還有,他怎麼來了?」一進門,沈雲磬便向翟雲風問道,滿臉凝重。

方才去仲德堂找沈雲磬的,是流沙閣西北舵主齊颯。流沙閣規矩,各地分舵,沒有流沙閣總部的號令,是不得離開本部的,除非生死攸關。

翟雲風正在來回踱步,眉頭擰的深深的,听到沈雲磬的聲音,回頭望過去,指了指旁邊的楊木雕花太師椅,讓他坐,「他一個時辰前到的,北齊闖了燕雲十六州,我們在西北的生意幾乎要癱瘓了,這一次皇上若是依舊選擇妥協,我決定讓齊颯帶著流沙閣西北的兄弟們干一場。」

沈雲磬深深地看向翟雲風,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北齊不是吃素的,流沙閣的兄弟露面,意味著什麼你清楚。」提醒道。

「我不能讓兄弟們餓死。」翟雲風惡狠狠的說道,一改他一貫溫潤的樣子。

這些年皇上一味妥協,不斷割地給北齊,流沙閣的地盤越收越小,在西北,幾乎沒有立足之地了,生意盡數被北齊的流派搶去沈雲磬一清二楚。

沈雲磬長長吸了口氣,緩緩吐出,「我先去打探一下朝中動向,」說著起身朝外走去,到門口,步子一頓,丟下一句話,「齊颯那邊你讓他先準備吧,朝廷那邊,不發兵就按你說得來,若是發兵,對我們來說正好是個機會。」

翟雲風眸光一動,朝沈雲磬看去,卻只看到門外幽綠的參天大樹,恍惚片刻,翟雲風搖頭笑笑,滿眼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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