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木槿十分震驚地看著一直默不吭聲的胥冠兒就這麼跳了上去,下巴都要掉下來了,乖乖,沒想到這孩子這麼沖動啊!陳木槿有些頭痛地扶額,這下子估計不能善了了,就不能玩兒陰的嗎?真的是心累。她無奈地抱著布匹擠過圍觀群眾,悄悄地繞到了大車後面。
「兩位大爺,這是要干什麼?要是談買賣嘛,我張天富舉手歡迎!想鬧事的話,可別怪我不講情面!你們打听打听我黃牙張是跟誰的?」黃牙張眼看生意要壞,氣急敗壞地嚷嚷起來。守車的幾個五大三粗的打手也虎視眈眈地圍了過來。胖老爺被打斷了氣勢,十分不悅地陰沉著臉。
「什麼買賣?你們這就是在仗勢欺人,草菅人命!」胥冠兒氣憤地指著黃牙張。圍觀的百姓紛紛附和,有膽大的也跟著喊起來︰「黃牙張,你草菅人命會有報應的!」「你是青陽鎮的敗類!」「心黑手辣的小人!」聲浪開始翻涌。
黃牙張皮笑肉不笑地看看圍觀的人群,又轉過臉死死地盯著胥冠兒,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看來小兄弟是要鬧事了?那這位又有何貴干?」黃牙張把注意力轉移到了跟胥冠兒一同跳上車的黑衣人身上。
那人一身黑衣勁裝,頭臉皆被黑布覆蓋,只露出一對陰沉的雙眼。他理也不理黃牙張,只是平靜地對著那胖老爺道︰「這人我要了,你滾吧,我姑且留你一條小命!」語氣輕描淡寫的,就像在說天氣真好一樣。
胖老爺被氣的發顫,渾身的肉都抖了起來,像是得了羊癲瘋的病人!他氣急敗壞地叫起來︰「都是死人啊!給我上,給我殺了他!」家丁們得到老爺的號令,掄起袖子向黑衣人沖了過去!
黑衣人身體微微一側,輕松躲過一拳,輕輕抬腳一勾就將那為首的家丁摔個馬趴!後面的家丁看勢不妙,都呼號著一起沖了上來!黑衣人身形微動,迎頭而上!
這邊的黃牙張一看黑衣人已經跟家丁戰在了一處,悄悄一揮手,示意自己的打手們趁現在去偷襲注意力正在戰局的胥冠兒。
雖然胥冠兒只是個剛剛出師的毛頭小伙,但是對付這些不入流的牛鬼神蛇,哼哼,綽綽有余!
胥冠兒未等他們近身,一個回旋踢便一個將手執利刃的打手踹飛下車,重重摔進了人群之中!這一摔簡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看熱鬧的人們頓時炸開了鍋!躲閃著,推搡著,誰拽了誰的頭發,誰又踩了誰的腳,場面一片混亂!
青陽鎮最熱鬧繁華的鄴街正中央被人圍的水泄不通,車上打的不亦樂乎,車下吵得沸沸揚揚。
陳木槿賊賊地笑,就是要這個效果,不然她怎麼「偷人」呢!
她嬌小的身子一個翻身一躍便悄無聲息地上了車後,頓時,所有在籠子里的孩子都十分驚恐地看著她,往後瑟縮著,好幾個都微微張了嘴。她連忙舉起手,比個噤聲的手勢,揚了揚手中的鐵簽,作勢要開鎖。
孩子們雖然都不大,但是本能的感覺到陳木槿沒有惡意,其中一個個子略高的男孩鼓起勇氣沖她點點頭,給別的孩子一個安慰的目光,那些孩子們果然都消停了下來,將身體盡量排成一排,擋住陳木槿的身體不被黃牙張看見。其實黃牙張也沒空往這邊看,他正緊密的關注著那邊的局勢和不斷撞到車旁邊的群眾。
看樣子這就是孩子頭了,陳木槿想著,對那孩子招了招手。男孩听話地湊過來,但是大大的眼楮里還是充滿了警惕。
「喂,你叫什麼?」陳木槿一邊問一邊拿起鐵簽戳進了大鐵鎖的鎖眼里。
「我叫陸離。」一個好听的男生淡淡地回應。
「斑陸離其上下,是個好名字。」陳木槿莞爾一笑,繼續道︰「你是怎麼被抓來的?」
陸離的眼神一黯,聲音變得晦澀︰「這不是一個好名字,我出生的時候父親去世了,母親恨我,覺得我是災星,給我取名為離。後來母親改嫁,那家不讓帶小孩,母親便自己走了,剩下我和姐姐。姐姐為了養活我把自己買進了丁員外家做小妾,後來」說到這他頓了一下,大大的眼楮充滿悲傷,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
陳木槿有些不忍,打斷了他︰「算了,你別說了,你只要記得,以後你的名字就取自‘斑陸離其上下’,是燦爛美好的意思。」她沖著陸離笑,得意地舉起手中已經被打開的大鎖。
陸離驚喜地睜大了雙眼。
陳木槿打開木柵門,示意孩子們悄悄的出來。
這些孩子們一個個欣喜若狂,卻又表現出超乎尋常的自律,沒有閑言碎語,沒有歡呼雀躍,在陸離和陳木槿的幫助下一個個跳下大車,一切都非常靜默有序。
不到一分鐘,十三個孩子全都跳下了馬車,陳木槿有些小得意,這招瞞天過海用的真是行雲流水,要是鄔航那個家伙在,一定讓他開開眼,蠻橫武力什麼的解決不了所有的事兒。
正當她揚起嘴角露出一對小酒窩的時候,人群之中有一雙眼楮牢牢地鎖定了她!
陸離最後一個下車,一落地便對著陳木槿一揖到底︰「謝謝恩人救命之恩,恩人可否告知姓名,將來我們好報恩人的大德!」
陳木槿郁悶的發現這小陸離竟然跟她差不多高!她剛要說話,就听見那邊傳來黃牙張的怒吼︰「人呢?我的人呢?」
陳木槿急忙擋住陸離,小聲而快速地說︰「小陸離,我叫陳木槿,你們趕快走!我還能替你們爭取片刻時間!要是以後沒地方去就到雁歸山刻骨崖找我!」她將手上僅剩的一些銀兩塞進陸離手中,頭也不回地沖向了大車。
陸離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又低頭看看手中的銀兩,咬咬牙帶領著其他的孩子們迅速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陳木槿剛湊到車旁邊就看見滿地躺著半死不活的家丁和打手,大車之上,胥冠兒正和那黑衣人打的難解難分。
胥冠兒擅使懷霄派的洞明拳,講究大而化小,以防取攻。而黑衣人明顯是快攻為主,有些小手擒拿術的味道。兩人戰在一處也算是對了套路,一時難分上下。
陳木槿瞧得有些急躁,忽然她余光看見黃牙張那廝正拖著「小絕色」要下車!
丫丫個呸的,你個挨千刀的人販子,還不死心吶?姑女乃女乃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你!
她一個翻身就躍上了大車,繞開廝打的二人,提氣就奔著那黃牙張而去。還沒等她靠近,一個青衣男子不知道從何處竄出,一把揪住了那黃牙張的衣領,一掌襲出,那黃牙張鮮血狂噴,瞬間變成了沒牙張!「小絕色」受掌力波及,身體軟綿綿地往後飛去,正好落在走了半道兒的陳木槿身上。
「誒喲!」陳木槿眼瞧著「小絕色」沖她飛來,閃避不及,只得硬生生接了過來,結果就是**著地,摔了個瓷實!好在「小絕色」早已瘦的只剩皮包骨,倒是不重,不然她一定要受個二次傷害!
听到她一聲哀嚎,廝打的二人齊齊停下了手,一起看到了這樣一副畫面︰陳木槿正平平展展地躺在地上,「小絕色」趴在她胸口,墨色的黑發如流水般傾瀉,白皙的胳膊無力地搭在陳木槿腰上,陳木槿則一只手緊緊攬住他的腰,儼然一副英雄救美圖啊!
胥冠兒一看便起了急,上前就要把他倆分開。雖然陳木槿現在是以男裝示人,但是他明明白白的知道師妹的真實屬性啊!怎麼能被這個來歷不明的家伙佔了便宜!
陳木槿哪里顧得上這些,她現在就想知道那個青衣人是誰?她看向黃牙張被一掌擊中的地方,卻早已沒有了青衣人的身影,就連黃牙張都沒了影兒。
真是的,就怪當時的角度太刁鑽,再加上這些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根本就來不及細看,陳木槿只覺得那青衣人有種莫名的熟悉感。隨即她拍拍腦袋,陳木槿你是不是傻了,臉都沒看見還熟悉感,這個時空你總共才認識幾個人?肯定是別的正義之士也看不慣這黃牙張的惡行,所以出手相助!
隨著身上的重量一輕,陳木槿這才抬起頭,看見胥冠兒一邊面色不虞地抱起「小絕色」,一邊緊張的問自己︰「師,師弟!你怎麼樣?受傷了嗎?」。
陳木槿原地躍起,笑嘻嘻地調侃他︰「沒事兒,沒事兒,沒想到冠兒你這麼有大俠之風,還演了一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胥冠兒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根都泛起了淡淡的櫻粉︰「也沒有那麼夸張,我只是看不慣他們草菅人命!不過要不是那黑衣人搗亂,我早就收拾了這幫宵小之輩,怎麼也不會讓你受傷的!」說到最後竟然一副急于向她解釋的模樣。
陳木槿這才想起還有個黑衣人呢,她立馬四周環顧,哪里還有半分蹤影?她心頭泛起些不好的預感。
她安撫地沖胥冠兒一笑︰「我這不也沒受傷嗎?我們先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