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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靡初道,「若是我們沒有成親,你或許已經回去了。」

「或許吧。」沒發生的事誰能說得準呢,或許會又發現什麼好玩的事遇到什麼好玩的人又多留了幾年,又或許真的是膩了,這幾年的經營,朝中的情報盡數握在她手里,雖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但別人會出什麼招數她都知道,沒了新鮮感也是無聊的,她或許就回去了,「怎麼?鳳大人莫非想學我高祖和我歸隱田園?」

鳳靡初頗為意境的念了一句,「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也不是沒有可能。」

得了吧,他對權勢是如此的執著。一個人對某樣東西的執念許多是源于幼時這樣東西的匱乏,就似她,小時候總吃那些不好吃的,長大了離開家便補償性的只尋美食吃。他心里至深處認為少時家中變故是因為手中沒有握有滔天的權勢,才會像螻蟻任人揉捏,即便如今成了家,這樣的觀念根深蒂固怕是難以撼動,「你舍得下你苦心經營得來的?」

他笑道,「為什麼舍不下,夫人是想和我打賭?」

想贏她也是一份執念。在山寨時她把他折騰的夠嗆,以至于至今他心里還是留有一處陰影揮之不去,她能理解,「你若是為了故意要贏我而去做違心的事,就大可不必了,那是會後悔的。」

馬車才到門口,便有小廝上前稟報,「大人,陳大人和皇上來了。」總管本是已告知鳳靡初攜著妻兒去東華寺上香了,可皇帝還是執意要等,總管只能先把人迎進府里,同時安排了人去東華寺通知,想來去是通知的人是與鳳靡初他們錯開了。

景帝儀對鳳靡初道,「我先帶音音去換衣裳,她方才出了汗,涼著了就不好了。」

鳳靡初點頭。

景帝儀帶著女兒回房換了裙子,音音高興的問,「阿娘,是哥哥來了麼?」

景帝儀輕飄飄的應了聲嗯。

「阿娘不高興?」

這府里,除了鳳靡初,估計也就這小丫頭最能模懂她心思了。有時女兒調皮搗蛋,她想喚到跟前教訓,刻意裝了一副溫柔和善的語調引她過來,卻也叫她機靈的識破,溜之大吉。

許母女連心這句話里也有幾分真。

「現在還沒有,不過一會兒听了你哥哥說的話,估計就會了。」她把音音頭發上的紅繩解開,幫她把頭發梳整齊了,又重新綁了兩條辮子。她連自己都不怎麼愛打理,可是有了女兒後卻要開始學著給她梳頭發,換衣裳,換鞋子,尤其這小丫頭,有時候辮子梳歪了還會鬧別扭,比她還難伺候。她雖不重男輕女,可想想生兒子也是有好處的,不用去料理這些,「好了。」

音音跑去照了鏡子,覺得滿意了才出了房門,景帝儀慢悠悠的跟在女兒身後。走到魚池那,迎面,皇帝黑著一張臉走了來。

音音停下腳步抬頭打量,隨侍的太監正要訓斥哪來的沒規矩的小丫頭竟敢直視天顏,皇帝卻抬手制止了,孩子一身錦衣,長相精致便猜到她身份了。

景帝儀道,「皇上這麼快走了?」皇帝身側的太監年輕得很,也面生得很。鳳靡初一步登天後,他的人也跟著一個個平步青雲,白淙更是在張年走後頂替了張年的位置,做了總管服侍御駕,很是風光體面。

可是皇帝今日出宮卻沒帶著他。

皇帝道,「宮中還有奏折要批,所以需要趕回去。」

「本來還想留皇上再坐一會兒,但既然皇上還有國家大事要處理,帝儀就不留皇上了。」

「夫人……」皇帝想要開口請景帝儀入宮去給賢妃診治,可看到腰帶上系著的龍紋玉佩,想起了如今九五之尊所有人的生殺大權應系于他一念,也想起做皇子時委曲求全明明是皇孫貴冑對身份低于他的人卻依舊得低聲下氣,「沒什麼了。」

景帝儀笑道,「皇上慢走。」

走近書房先听到的是陳牧笙的聲音,「其實中書令的位置只要不是陸家那邊的人坐,順著皇上一次應該也沒什麼,鳳大人就不能退一步,一定要舉薦孫明麼?」

鳳靡初道,「皇上提的人若合適也並非孫明不可,只是你也明白,甘玉是上一屆科舉中了榜眼得了皇上垂青提拔,封了五品的官留在帝都任職已經是破例。還無所建樹,若這麼快又提拔他做了中書令,先不說其他大臣怎麼想,你覺得他能勝任麼。」

「哥哥。」

音音進了書房就往陳牧笙那撲,陳牧笙將她抱到膝上,公事扔到了一旁,開始討小丫頭歡心,「音音,有想哥哥麼?哥哥給你帶了好多好玩的。」

音音就惦記著那些玩具零嘴,嘴甜道,「有,特別特別的想。」

陳牧笙不由的笑了,府里有個天真無邪的孩子,倒是能叫人忘憂解愁。陳牧笙朝景帝儀恭敬喚道,「娘。」

景帝儀目前心情還算不錯,可不想被什麼影響了,便事先聲明,「你若是真心來探望我和你妹妹的,我就叫廚娘備好你的飯菜,你若是為了惹得我不高興的某人來的,那憋在肚子里的話就繼續憋著,別說,說了我就叫人來把你扔出去。」

陳牧笙聞言,只好把話又咽了回去。

音音扯了扯陳牧笙的衣袖,「哥哥,我要玩秋千。」

陳牧笙瞧了瞧景帝儀,「好,哥哥幫你推秋千。」他抱著音音出去,想著還是等用完膳,那時景帝儀的心情應該是最好的時候,那時再說吧。

鳳靡初眉梢間染了些許憐憫,說情道,「他也實在是可憐。」

景帝儀涼颼颼的問,「是哪種可憐啊?」是娶了平樂可憐,還是夾在她和平樂中間左右為難的可憐?

鳳靡初笑了笑,從櫃子里取出一盞花燈給她,欠她的是兩盞,先還了一盞。景帝儀捧著花燈愛不釋手,這一回得掛得高些,否則那小丫頭看到了,肯定又要亂畫,「哪一日鳳哥哥不當官了,或許支個攤賣花燈也不錯。」

鳳靡初做出為難的神色,「賣花燈怕是養活不了妻兒。」

她是在夸他手藝好,他倒是順著她的話借題發揮,言下之意是說她們娘兩難養活麼,「那我養你唄,鳳哥哥當僕人天天伺候我一個就得。」

鳳靡初輕聲附和,「這主意不錯,我原本就是寨主擄回去伺候小姐的,等哪一日辭了官,我當回小姐的僕人也算是做回本行了。端茶倒水不至于像過去那樣笨手笨腳了。」

算了吧,他以為他現在就不是笨手笨腳了,不過是比他當初做少爺時好那麼些許罷了。她捧住他的臉揉捏了一番,她該說他對自己的事不上心呢,還是說他健忘,「我本來想看你什麼時候記起今天是什麼日子,不過看來若是不提醒,鳳哥哥怕是不記得的。你說哪一個會在自己生辰時帶著妻兒去佛寺的?」

他從不辦壽宴,也不收大臣的壽禮,沒有安逸享樂沒有鋪張浪費沒有作威作福,有時她都不知這樣的位高權重要來有什麼意思,到底是他清貧慣了,還是他喜歡自討苦吃,「叫膳房備了壽包壽面了,崔護他們一會兒過來,今夜許你多喝兩杯。」

鳳靡初心頭一陣暖意緩緩流過,他自己都不記得自己生辰了。他低下頭來憐惜綿密的吻著。成親四年她不知能不能稱得上老夫老妻,鼻尖縈繞的氣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她的鳳哥哥,調起情來還是如春雨霏霏雖說滋潤溫和,卻不如傾盆大雨暢快淋灕。

景帝儀扯過他的領子,極「殘暴」的啃咬了一番,啃咬干淨後道,「怎麼跟你廚藝一般沒有絲毫長進。」

都不知該不該說他家小姐喜歡壞氣氛,嫁給他後叫她終日周旋于那些不感興趣的繁雜瑣事,他知道是悶壞了她的,但這四年里他過得很是圓滿,也就任性的縱容了自己的自私,「想來是這方面受天資所困,才沒能觸類旁通舉一反三,不過鍥而不舍金石可鏤。還望小姐不要嫌棄我的愚笨,再多教導幾年,我定是會虛心請教勤奮好學。」

能把這般不正經的話能說得這般正經,也是厲害,「這番謙虛好學的態度委實叫我動容,鳳哥哥是想我怎麼接你的話?是回你一句天道酬勤,還是回你一句再接再厲?」

鳳靡初笑道,「前幾日岳父來信,說是想念音音了,過一陣子會叫人來接音音回南蠻小住一陣。」

景帝儀奇怪,「我爹怎麼會給你寫信,卻沒給我這個女兒寫信?」他和她爹之間的秘密,任她怎麼套都套不出蛛絲馬跡來。「叫人來接?若是掛念,不是應該叫你我帶孩子回去麼?」

鳳靡初道,「岳父體諒我忙于政務抽不開身。」

這是要逗她樂麼,得了吧,她還不了解她爹麼,「我的霸道性子是有其父必有其女承我爹的,他想要什麼就一定要得到,人人都得順從,不會管旁的理由,還體諒你忙于公務,鳳哥哥,說的是我爹麼。他若真是想音音了,那會是一封信來,讓你拋下所有帶著妻兒回南蠻老家,必然不會只是叫人來接音音。可有說讓音音在那住多久?」

這番說辭三兩下就被拆穿了,他不急不慢道,「岳父岳母膝下只有小姐一個女兒,女兒嫁到了山高水遠的帝都回去一趟不容易,讓音音多陪陪他們也當是替我們盡孝。」

說了等于沒說,她問的,他沒一樣是正面答的。曹洛敲了敲門,拿著一卷畫進來,「大人,東華寺那邊送過來的。」

「走得匆忙,倒是忘了。」鳳靡初剛要拿,被景帝儀搶了過去。

「我瞧瞧,是什麼樣的畫特意要從東華寺送來。」她挑挑眉,將畫展開,一幅觀音踞坐于蓮上,手持淨瓶楊柳,普度眾生的畫卷映入眼中,「世人悲哉六識,沉淪八苦,不知這畫是出自哪位名家,能把這觀音繪得這般悲憫眾生。」

「這是東華寺的主持圓寂之前留下的,小姐若是喜歡要不掛于房中。」他大方道。

「修佛得修心修口,而你們這的人大多是修口不修心,我呢,則是心和口都不修,這畫留在我這才是褻瀆。」把畫還給他,雖不知他用這畫做什麼,但定不是用來擺設的。她看曹洛有事稟報卻礙于她在只能像木頭站著,「我去看看音音。」

……

景帝儀打了個哈欠,沒睡夠。坐在馬車里又是晃,晃得她頭暈,耳邊音音和德懿精力充沛的打鬧聲一路都未停過,她頭就更暈了,她對方穎壽道,「我若是知道你要去東華寺上香,定不會上這馬車,我昨日才剛去過。」

昨日鳳靡初生辰她請了崔護他們過來用膳,方穎壽約她今日出門她也沒問去哪就答應了,今日上了馬車,看到車上的香燭這才知道目的地。

方穎壽道,「有什麼關系,多拜拜菩薩菩薩才會庇佑,德懿一早就嚷著要來找妹妹了。」方穎壽讓音音坐到身邊來,拿出手帕先幫音音擦汗,再幫兒子擦,「這孩子平日里不愛說話,我總覺得他沉悶了些缺些朝氣,也就見到音音時會這麼活潑。」

「男孩子要那麼活潑干什麼。」還好這孩子現在看著性格也隨娘,要是隨的是崔護,招蜂引蝶甜言蜜語的,德行放蕩,才要擔心吧。

方穎壽抱著音音,羨慕道,「我要是有一個這麼漂亮又貼心的丫頭就好了。」

景帝儀想著貼心的時候是挺貼心的,可是搗蛋的時候也很叫人頭疼,打過罵過嚇唬過都沒什麼成效,還是牧笙小時就只懂讀書木訥腦袋好帶些,她玩笑道,「那容易,反正音音也說長大要嫁給德懿,以後就給你當兒媳婦吧。」

方穎壽也玩笑,「你可言而有信?只要你舍得,我求之不得呢。明日馬上備了禮到鳳府把音音定下。」

她是舍得的,就是不知道孩子的爹舍不舍得。景帝儀見方穎壽手上戴了一串硨磲鏈子素淨淡雅十分別致不由多看了兩眼。

方穎壽道,「這是黎雙,不對,如今應該稱呼皇妃了,是她送的。未曾想她如今身份尊貴了,還這般念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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