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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儀交代道,「告訴銀櫻,我不在府里更要盯緊平樂,讓她安分些。」

陽春正在將景帝儀的衣物分類,頭疼著是不是要和鳳府的管家說再抬兩個櫃子來否則裝不完,陽春見到鳳靡初挑了簾子進來,和白雪使了眼色後低著頭偷笑知情識趣的出去了。

鳳靡初掃了一眼屋中的凌亂,桌上椅上全是景帝儀的衣物,已記不得這間房原本是什麼樣的了,「需不需要再多調幾個丫鬟過來服侍?」

景帝儀慵懶的挨著鏡台,腳搭在凳子上,「陽春白雪伺候我慣了,換其他人來伺候我不習慣。」

她還住在客房,說懶得搬去他的臥房,鳳靡初聞言當時也沒說什麼,就是第二日取了幾件便服放在她這,就夜夜歇在這,主臥倒成了空置。

鳳靡初道,「昨日穎壽生了個兒子。」

景帝儀微訝,倒比她預期的日子提前許多,「怎麼沒叫人來通知我。」

「半夜時分疼的,你一直有為她調養身子,生孩子時也還算順利,便沒叫人來喊你。」

那也算是得償所願了,「她總擔心你那兄弟風流債多,壞了身子外強中干不好有子嗣,若肚子里的是獨苗,生下來是個女兒會愧對列祖列宗什麼的。是個男孩,她估計很高興吧。你什麼時候去崔府?」

「過兩日吧。」他笑道,「夜里有廟會,要去麼?」

「廟會?沒什麼意思。」她又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對燒香拜佛不感興趣。

「那有一家鋪子專賣蓮花棗餅,倒是很有名氣。」

景帝儀來了精神,眨了眨眼,面上神情他的話很是懷疑,「有名氣?那我怎麼沒听過,好吃麼?」

鳳靡初笑,「我也沒嘗過,所以才想約小姐一塊去試試,不過既然小姐不想,那便不出門吧。」

還和她來這套了,以退為進?「那就在外用晚膳,既然是鳳哥哥提起的,我就當是你打包票了,等我先嘗過,若是不好吃,我再找鳳哥哥算賬。」

這廟會人還真是多,景帝儀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吃,但想著既然是來了,就隨意看看,盡管是沒什麼新鮮玩意。

那些江湖賣藝雜耍的,什麼吞劍碎石戲猴,她都看過,瞅一眼就走了。貨物玲琳滿目,可也無非是售賣那些姑娘用的胭脂水粉的多,和一般的集市沒什麼差。就是逛的人比一般集市的多,擠。

景帝儀看看哪沒這麼堵的,見前邊不遠一攤子比較空,便走過去了。她從貨架上拿下一張凶神惡煞繪得五官極為猙獰扭曲的夜叉面譜戴到臉上,「好看麼?」

有男子因在人群中驚鴻一瞥,被景帝儀容貌吸引,一路跟隨。鳳靡初將她面譜上的繩子系好,若無其事的還是一味寵溺的語調,「好看,小姐喜歡就戴著吧。」

陽春心想著這未來姑爺什麼審美,這面譜丑陋得能把孩子嚇哭,陽春道,「難怪沒什麼人靠近,大晚上的,好嚇人,小姐還是快摘下來吧,我雞皮疙瘩都起了。」

景帝儀但是覺得這張面譜挺有意思,戴著,別人一見可怕說不定就自覺讓路了,「你沒听過面惡心善,人面獸心麼?皮相好的,本質說不準里比這面譜還可怕。面譜怎麼賣?」

賣面譜的老板手里捧著一卷詩書,借著廟會燈如晝,爭分奪秒的讀著,有客人上門也不搭理。

曹洛剛要大大聲的喊那老板,他旁邊的陽春已拿出了氣勢,大力的拍了拍桌子,「你想不想做生意的,我們家小姐問你怎麼賣?」

書生讀書讀得入迷,被陽春那嗓門一震,嚇了一跳,「幾位,請隨便看看。」

陽春道,「都在你這站了許久了,要是賊早把你銀子模走了,我家小姐問你這面譜幾錢?」

書生看著景帝儀臉上的面譜,這還是今夜第一個和他問價的,「這些都是小生親手所繪,每張都是十文。」

景帝儀道,「別人都是畫那些英雄美人,畫好看的,你倒是特別,你畫這個不怕賣不出去?」

書生憨笑道,「小生就喜歡畫這些,羅剎夜叉面目雖是可怖,但都是辯忠奸抓惡鬼的。豈不聞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可見不能只看表面。」

鳳靡初笑道,「今夜來上香的未必都念過金剛經,即便念過也不一定有公子這般的悟性。」

書生見鳳靡初談吐不俗,似也是讀書人,作揖道,「今夜不正是遇見幾位知音人,既是有緣,若幾位喜歡,我給幾位算便宜些。」

鳳靡初多問了一句,「公子是要參加科舉麼?」

書生點頭,「是,只是參加科舉的飽學之士那麼多,怕也是名落孫山。但怎麼也要試試,才不枉費寒窗苦讀數十載。」

鳳靡初又多拿了六張面譜叫曹洛一並結了錢,他牽起景帝儀的手,絕了跟隨的人的心思。

「鳳哥哥有心給他銀子直接給就好。你買了那麼多面譜,難道還想著送人?」她沒見過人畫這麼猙獰的面譜,覺得新鮮,不過玩一日估計也就膩了。倒是可以留著,去嚇那些心有鬼的。

鳳靡初道,「總要顧及讀書人的氣節。」

講氣節的都是自討苦吃,所以才說這邊的讀書人腦筋死,溫飽都成問題了,卻不懂能屈能伸順應環境,「你說要是他真的高中,他日在朝堂上見到你,會是什麼反應?」

鳳靡初回,「我也不知。」

進了酒肆,景帝儀點了蓮花餡餅,如意卷和金絲酥還有一壺酒,店小二領他們去了二樓的隔間。

菜很快齊了,景帝儀摘下面譜,抓起筷子夾了那蓮花餡餅先嘗了。

「味道如何?」鳳靡初問。

「馬馬虎虎吧。」不是很好吃,也不難吃,略微平庸的味道。

「小姐。」陽春小聲喚,下巴朝樓梯那努了努。景帝儀回頭,見到了潘琴,潘琴右手提著一食盒,一身淡粉色的冬衣,因畏寒,穿得厚重,顯得十分臃腫。

她身後跟著兩個丫鬟。

鳳靡初朝潘琴點了點頭,就如泛泛之交偶然遇見那般打招呼,他夾了金絲酥到景帝儀碗里,「小姐不妨嘗嘗這個。」

景帝儀吃了半碟點心,放下筷子,忽的起身,對鳳靡初做了口型,茅房,「再幫我多點一道桂花酥。」

鳳靡初笑,「好。」

景帝儀借用酒肆的茅房解決完人有三急,正要回去,那潘琴挑了她必經的樓道前等著她。

景帝儀眼珠子轉了轉,手背在後,做了個手勢,陽春意會。

景帝儀微微一笑,她的眉目生得良善,只要斂去精光,那便是天真無邪,人畜無害的模樣,「真是巧,沒想到又遇上了,夫人有事?」

陽春趁著潘琴主僕不注意偷偷溜上樓了。

潘琴欠了欠身,「冒昧了,只是……」她欲言又止。

景帝儀道,「夫人有話就直說吧。」

潘琴吸了口氣,似因羞愧說的停停頓頓,很是艱難「……我與鳳大人的過去,想必姑娘是清楚的。我也不敢奢望鳳大人原諒,只是希望老天保佑鳳大人平順安康。」

潘琴的丫鬟上前一步,遞上一道黃符。

景帝儀問,「這是?」

潘琴低著頭,聲如蚊吶,「今日有廟會,我听得這里的菩薩靈驗,特意趕來的,許能遇上二位也是菩薩指引。符是從廟里求來的。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為彌補過去,姑娘能否幫我轉交給鳳大人,不必提我的名字也行。」

潘琴說得真誠又且委屈,景帝儀想起那次吃陽春面遇上,伍崇煥對鳳靡初動手。這位伍夫人倒是楚楚可憐由始至終雙目含淚站著,一句都沒有說。

景帝儀嗅了嗅,聞見那丫鬟身上有香燭氣味,再看小丫鬟的舉著黃符的雙手,指間上沾了黃色的粉末,衣裙上也有好幾個被燙壞的小孔。

景帝儀接過黃符,符上用朱砂寫了平安二字,「這人山人海的,摩肩接踵真是寸步難行,想來那廟里也是很擁擠吧,是夫人親自去求的?」

潘琴輕輕的點頭,「嗯。」

景帝儀挨近潘琴,只嗅到女子的脂粉香,視線再落到潘琴身上完好的上等綢緞短襖和干淨的手指。

景帝儀面上動容,似為她這一片真心打動,「夫人怎麼不親自給鳳哥哥?」

「若是我給怕是鳳大人不肯收。」

景帝儀問,「夫人知道我和鳳大人的關系不是麼,你不怕我不肯幫你?」

「我與姑娘雖只是見過兩面,卻覺得姑娘是深明大義之人。」

景帝儀輕笑,那若是不幫,就是不深明大義了?景帝儀指著食盒問,「這些呢?」

潘琴柔柔弱弱的回,「鳳大人以前最喜歡吃張家鋪的核桃粘。」

「我都不知原來鳳哥哥喜歡吃核桃粘。」能把一個男人的喜好這麼牢牢記在心上,這個男人還不是自己的丈夫,難怪伍崇煥遷怒,「夫人,我能嘗嘗麼。」

潘琴打開食盒,景帝儀捻起一塊咬了一小口,「真好吃。」

話音才落,她便忽的皺了眉頭,手中的糕點掉落,景帝儀捂住肚子,一副難受的樣子。

潘琴慌了,「景姑娘。」

景帝儀嚷嚷著疼。陽春帶著鳳靡初下樓來,鳳靡初看也不看潘琴一眼,只奔著景帝儀去。

景帝儀難受得已站不住,鳳靡初抱起她,她依偎在鳳靡初懷里,蹙著眉抿著唇,好不可憐,「鳳哥哥,我肚子疼。」

陽春看了看地上碎掉的點心,再看看潘琴手里的食盒,指著潘琴的鼻子道,「好啊,你是不是下毒了,我家小姐是皇親國戚,若是出了什麼事,你們就等著皇上降罪吧。」

潘琴急忙要辯解,事情發生得突然,她六神無主下開始語無倫次,「不是,我沒有,這不是我買……」她想抓住鳳靡初的衣袖,卻被他避開了。

鳳靡初抱著景帝儀匆匆離開,景帝儀把臉埋在他懷里,把手里的黃符抓成團,扔到了地上。

那黃符滾啊滾啊滾到潘琴腳邊。

曹洛不知拿弄來了頂轎子等在酒肆外,鳳靡初將景帝儀抱上轎,景帝儀揪住他的衣服,肩膀微微抖動,他道,「再裝下去,我就真把小姐帶到醫館去了。」

曹洛怔了怔,再看陽春,也正捂著嘴笑,這才反應過來景帝儀是裝的,想著這裝得也實在太像,他真是以為景帝儀是身體不適。

景帝儀哈哈笑出聲來,「你方才有看到她的表情麼?真有趣。」

鳳靡初放下轎簾,曹洛吩咐轎夫起轎。

「她的眼楮,瞪得那麼大。」景帝儀笑得停不下,明明不是潘琴自己去求的符,可是這麼拙劣的謊,她還是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說了,「都說好馬不吃回頭草,她這連番的動作,是想和鳳哥哥你重修舊好麼。老實說你到底知不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

「她是什麼樣的人如今和我也並沒什麼關系。」他淡淡的說著,在乎的重要的,才是該關心的。

「你之前不是用她引伍崇煥出宮的麼?」

鳳靡初沒答,幫她順了順頭發,「還有什麼想吃的?」

景帝儀想了想,「鳳哥哥你真的喜歡吃那什麼張家核桃粘?」

「兒時嘗過,是挺喜歡。」

景帝儀同情的嘆氣,捏捏他的臉,好似可憐他童年也沒吃過啥好東西,「我看還是先把我府里的廚娘調過來吧。」

鳳靡初好笑。

……

鳳靡初換好了朝服,翻整衣袖時看到還在睡著的景帝儀一腳踢開了被子,露出修長白女敕的小腿。

她睡覺不怎麼安分,得牢牢抱著,否則醒來便會發現人還在,被子卻不翼而飛了。

房里雖燃著爐子,十分溫暖,但鳳靡初還是擔心她會著涼,他坐到床邊幫她拉了拉錦被。

凝著她的睡顏,輕撫她的秀發,也就睡著的這一刻,她像只柔順的貓,「等我回來,就去崔府。」

景帝儀皺了皺鼻子,鳳靡初知道她這是睡覺中被吵,要生氣的先兆了。

她是有听到他說什麼的,只是不想應,鳳靡初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哄著。她這才舒展開精致的五官,翻了身,後背對著他。

鳳靡初在她肩上眷眷的落了吻,這才去上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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