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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沉浸在喪子的哀慟中,無暇再顧其他人,還是蘇錦代為開口,「先扶皇後回去,好生照料。」

景帝儀扶著皇後步出寢殿,鳳靡初和陸存熙身後跟著一群文武大臣趕到了殿外,時機掐得剛好。只等著人出來宣布已是山陵崩塌皇帝駕鶴西去,估計就要唱作俱佳跪成一片,哀嚎聲不絕了。

平樂哭得聲音都哭沙啞了,白雪有些擔心,真怕平樂繼續這麼哭真會成啞巴。早上和景帝儀提起這事,景帝儀正逛著花園,園里那盆嬌容三變,是皇帝所賜,從花開到花謝會呈三種樣貌。只是現在還不到花季,所以只見葉不見花。

景帝儀讓下人去打了桶水來,她想澆澆花,舀了小瓢水便停住了,盯著短枝上的葉子,好一會兒才伸出手來撫了撫微微發黃的葉面。這花喜陰,卻是被搬到這烈日當頭底下曬太陽。

她把水瓢扔回水桶里。

白雪左右看了看,那花匠也不知是躲到哪一處偷懶了,開口便是追責的口吻,「小姐從不苛待下人,府里上下吃好的住好的,倒養出他們的惰性了。」

「身邊少了危險,一直沉浸在安逸里,是會容易犯懶的。」所以養在籠子里的兔子總是比山林里隨時可能會被狼吃掉,不得不保持警惕四處逃跑的兔子要胖,「誰照顧這些花的,把他辭了。」

白雪記下了,想著午後就把這殺雞儆猴的差事辦了。

白雪叫人抬了張搖椅到樹蔭下,景帝儀躺下,無聊的看著天上的千變萬化的白雲,時而似奔騰的駿馬,時而又似洶涌的海浪。

百善孝為先,這登基大典肯定是要放在皇帝出殯後才能堵悠悠眾口。這時候欽天監就發揮作用了,什麼時候入皇陵,這日子得欽天監的人說了算。

這段時間里,只要有心未必不能又橫生出枝節。

「陸姑娘不是陪著她麼,等她傷心完了自然就不哭了,你要怕她啞,等牧笙回來叫他開張清嗓的方子。」陸夢憐住在湛王府的這幾日一直躲著她,她往東,陸夢憐就往西,也就沒踫上面。

白雪還擔心陸家日後會來找麻煩,之前上門的那些,都按著景帝儀的吩咐,堵在門外了,陸夢憐甚至不知道陸家有派人來過,「陸家那邊?」

「現在估計忙得焦頭爛額呢,哪顧得上許多。」何況陸賦也清楚,她把人請來,會好吃好喝的供著,只要陸家不動歪心思,陸夢憐一根頭發都不會少,怎麼請來的怎麼送回去。

陽春提著個有些破舊的食籃走了過來。

景帝儀之前幫過的那個老婦,制的豆醬專供應給春江水暖。

春江水暖現在的生意可是日進斗金,那婦人的日子倒也從捉襟見肘變得寬松起來,有了銀子能給女兒治病,母女兩搬到了城西還開了鋪子。

那家的女兒煮甜湯手藝不錯,老婦也不知從哪打听到景帝儀的身份,隔個五六日就送甜湯和豆醬來。

陽春嘀咕著沒想到做豆醬甜湯的也能賺那麼多銀子,鼻子湊近食籃聞了聞,確實挺香的。

陽春把甜湯擱到花園的石桌上,揭開了盅蓋,紅棗銀耳那些混著甜膩膩就是讓姑娘抗拒不了的味道撲著鼻就上來了。舀了小半碗遞給景帝儀,甜湯送過來時已經涼了,她又拿去廚房熱過的,「小姐陸家的公子來了,見麼。」

景帝儀攪了攪碗里的銀耳,真是白天不能說人,夜里不能說鬼,「去把陸夢憐叫來。」

那就是要見了,白雪會意,去叫人領陸存熙進來。

景帝儀很快就喝完了甜湯,白雪拿走她手里的空碗,見她閉起眼,兩手平放在扶手上,腳輕輕蹬了一下,椅子搖晃起來,享受起自然造化,花香環繞,以及風聲帶來的天籟,放松愜意,這可比那些吵死人的絲竹聲叫人舒服。

一直到听到了腳步聲,才又懶洋洋的睜開眼,先映入眼中的是雙黑色的靴子。

為了老五的事,朝廷里多少人這幾日食不知味夜不能寐,陸存熙也是其中一個,即便他把自己弄得依舊衣飾光鮮整潔,眼下的烏青卻騙不了人,「我也知道我把陸姑娘請到府里做客數日,陸家上下應該是掛念了。還想著等陸姑娘用過午膳就讓人把她送回去,陸公子要是事先派人來知會一聲多好,也不用你多走這一趟。」

陸存熙有多寶貝他妹妹,豹國公造反,外頭兵荒馬亂,他單槍匹馬依舊跑出去找,這次她把陸夢憐當成了人質,說他沒有一點不高興,那也是假的。

陸存熙第一句話便隱隱有怪責的意思,只是不至于表態得太明顯,「我原以為姑娘也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听聞湛王妃是從不對無辜的老弱婦孺下手的,我便也理所當然的這般以為了。」

他是不是弄錯什麼事了,她家的人不是不對老弱婦孺下手,只是不對不感興趣的人下手,何況他妹妹也不算是老弱婦孺中的一列吧,「這幾日湛王府可是盡心盡力的招待,陸姑娘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千里迢迢運來玉山山泉,就連房里讓她踏腳用的浮光錦那也是一百二十兩一尺的。想必就是你們陸府對待你們自己小姐都未必有我這般舍得,怎麼倒是弄得好像我虐待了你妹妹一般。」

「我們兩家的事景姑娘一定要將她牽扯進來麼。」

她擺了擺手讓陽春白雪她們退下,水波不興的反問了一句,「你們將牧笙平樂牽扯進來時你見我有去陸府和你們興師問罪麼?」

如若平樂沒有將香囊送出去,那個里邊藏了布防圖的香囊又會不會成為陸賦對付湛王府的工具?

她撫了撫袖口上銀線繡成靈芝,漫不經心的道,「我從前一直教導牧笙,笨的人就是被利用的,如若不想被人隨意的搓圓捏扁,就要想辦法讓自己變聰明。平樂她的蠢是無可救藥了,可陸姑娘不同,她蕙質蘭心,難道就一點沒察覺香包有問題?」

敬桃說過,陸夢憐把香包給平樂時,表情很是猶豫。只是平樂以為這份猶豫來自陸夢憐的良善,她不想給任何人增添麻煩。于是平樂二話不說拍了胸口打包票一定會把香包送到鳳靡初手上。

平樂那丫頭,之前和胡大李二待久了,听他們說多了為兄弟兩肋插刀之類的胡話,也真把自己當江湖兒女義字當先了。就算是要得罪她這個婆婆,也要幫陸夢憐。

陸存熙道,「香包並沒有給姑娘帶來任何傷害損失。」

景帝儀點點頭,「所以陸姑娘一根頭發都沒少。陸公子放心,香包里面放了什麼我是一句都沒和平樂說。我還記得平樂有回跑到陸外大鬧,當時陸夫人說過些話,原話記不得了,意思大抵是與平樂結交的無非是因為她公主的身份趨炎附勢之輩,若沒了這層身份,沒有幾個是真心實意的。其實這話用在陸姑娘身上何嘗不是。陸姑娘也只有平樂這麼個朋友吧,這麼多年的情誼破壞了也可惜的。」

她見陸存熙站了許久,他旁邊就是張石椅,她做了個請的手勢。只是陸存熙不坐,她也就隨他,出去別說她缺了什麼待客之道就好。

他面容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一雙眼透出些清冷。景帝儀將他妹妹拿來做擋箭的盾牌,即便明白易地而處他也會用這樣的法子,但那是他妹妹,怒氣削弱了他幾分平靜,如景帝儀說的,他確實有興師問罪的意思,「姑娘行事從不給自己多留條路麼?」

她含笑,「多留條退路讓你們堵麼,陸賦明擺著要報復了,若是給他逮到機會,肯定也是要趕盡殺絕的,換了你,你會怎麼處理?」

「我會以和為貴。」

「樓外樓是怎麼回事?我府里遭刺客是怎麼回事,還有你叔叔帶著一群人到城門口安我一個欺君犯上的罪名又是怎麼回事,你我心知肚明的。你現在來和我說以和為貴。」

陸存熙見她這般不當一回事,上前拽住她縴細的手腕。看到她手腕上的鐲子,只覺得刺目,他知道這只鐲子是誰送她的,「我爺爺已經動了殺意。」

她反問,「他難道不是一早就對我動殺意了麼?」景帝儀掙開他的手,徐徐道,「陸公子,我想你得弄清楚一件事。我會怎麼做,取決于你爺爺。之前種種陸賦若是願意一筆勾銷,我答應。他若是不肯就這麼算了,我也奉陪。斗謀略,我未必敢自負的說能斗得過他這位長輩,可是比狠毒,他老人家是一定比不過我這位晚輩。」

陸存熙壓著嗓子,聲音低沉而壓迫,「姑娘這樣難道不覺得自私麼,你有為陳牧笙和平樂設想麼。」

她聳聳肩,對他的威脅並不在乎,「他要對誰動手就動手吧,不過丑話說在前頭,湛王府上下,哪怕你腳下踩的一塊石頭都是我的東西。我自己怎麼處置折磨虐待都得,但別人插只手進來我就不樂意了。你回去轉告陸賦,我最喜歡就是加倍奉還,他要是奪走我一樣東西,我就搶走兩樣,看看最後誰更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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