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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帝儀幾日都沒入宮,景奐就知道定是出了什麼事,只是太後怕影響他,先前是想著若是能大事化小,也就不必再給他添一重煩惱。可後來發現元帝儀可沒這麼好打發,不得已出了宮,這才沒能瞞住景奐,如實相告了。

而今日元帝儀終于又願意求見,皇帝不管是出于門面功夫也好,還是真的內心如此想的也好,總之又是自責的跟她說了一番,自己教女不善,請她日後多加包涵平樂的任性之類的話。

元帝儀笑了笑,包涵是心胸寬廣的人才有的度量,可惜她小肚雞腸。「皇上近日來覺得身子如何?」

皇帝精神不錯,「平日總覺得有股氣郁結在胸,怎麼也化不去。吃過你給的藥,覺得舒服了不少。」

其實御醫的這份差事也不怎麼好當,尤其用藥時,分量輕了,若是沒有成效,就怕怪罪,可用藥重了,就怕龍體經`.``受不住,適得其反,又要殺頭。自然下手時有些畏首畏尾,也就顧此失彼了。

所以御醫開的藥自然效果沒有她開的好。

她看了一眼桌前堆積的奏章,叮囑道,「皇上為國為民,但也要記得,萬事還是要以保重龍體為重,養精蓄銳,熬夜批改奏章這種事切記不要再做了。」

她想是個人都想活久些,而皇帝也是人。

「朕也想不必事事親力親為,只是談何容易。」

元帝儀道,「皇上手下這麼多能臣武將,他們的職責就是該輔佐皇上,分擔皇上的擔子,若是連這點都做不到,那俸銀是白領了。」

皇帝不放心道,「話是這麼說,只是難免其中有懷著私心,陽奉陰違的。朕不看著點不行。」

「皇上若是還想養好身子,就要听我的。否則就是醫仙若是遇到不听話的病人也是無能為力。」她扭頭看了看窗外的天氣,笑道,「外頭陽光明媚,皇上不妨出去走走,老是坐著對你的病情有害無益。」

皇帝放下筆來,點頭同意了。

太監宮娥成群跟在身後,卻又不敢靠的太近,擾了皇帝跟元帝儀談話,只能一直彎著腰,目光低著看著自己的鞋面,目不斜視的跟著。

「姑娘年紀這般輕,就一個人遠游在外,爹娘不擔心麼?」

「沒什麼好擔心的,兒孫自有兒孫福。比我年長的幾位堂兄也是少小離家,每隔三年才回家聚一聚。」他們家的孩子在外總吃不了虧,爹娘放心得很,也就等到他們成年後放任他們想如何過自己的人生,就如何過。

皇帝好奇道,「不知姑娘家中有幾位兄長?」

「高祖膝下曾有四男一女,也算是兒孫滿堂,到了我這一輩,頂上有八位堂兄,下邊有三個堂弟。」她知皇帝希冀什麼,同時又在隱憂什麼。補充了幾句道,「只是他們在南蠻各自有各自的事要忙,不像我,生來是姑娘家倒是輕松不少,不必建功立業,也就隨心所欲的跟著牧笙來了皇都。」

皇帝遺憾道,「若有機會,朕倒也想見一見姑娘幾位兄長。」

「我們都是升斗小民,本來得見天顏這樣的事是連痴心妄想都不該有的,我是沾了平樂公主的福氣。」

皇帝雖是精神了不少,但體力還是略微不濟,估計也跟他平日總坐在早朝批改奏折有關,少走動,所以走了一會兒就覺得有些累了,說要到亭子里坐一會兒。

亭子里鳳靡初正在和人下棋,桌旁也圍了四個衣飾華貴的皇族子弟在觀棋,見到皇帝來了,紛紛行禮。

皇帝道了一句免禮,幾位皇子一抬頭看到元帝儀笑而不語,耳朵上掛著的珍珠耳環微微晃著,映襯得肌膚晶瑩,皆是微微一怔。

皇帝看到桌子上的棋盤上黑白兩色的棋子廝殺得激烈,半帶玩笑的對元帝儀道,「你看他們一個個,下了朝後不思國事反躲在這里嬉戲,朕又如何能放心托他們辦事,也只能勞碌自己了。」

五皇子面容白皙,就是少了些男子氣概,一緊張起來有些唯唯諾諾,「兒臣見近日棋藝退步了,才想著跟大學士請教。」

皇帝見幾個兒子低頭,皆是一臉要認錯的神情,不禁笑道,「朕跟你們說笑,倒是一個個都認真了。」皇帝掃了一眼棋局,見這盤棋還沒下到一半,黑子就明顯是落了下風,就要一敗涂地的趨勢,「大學士執的是白子吧,你的棋藝還真是退步了不少。」

五皇子靦腆笑道,「本還想著雖輸也不至于輸得太過難看,沒想到下了三盤,皆是沒到半柱香時間就認輸了,兒臣不服,倒是屢敗屢戰,結果是屢戰屢敗。」

皇帝夸道,「那是大學士看情勢看得分明,能縱觀棋局,自然也就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了。」

鳳靡初拱手作揖笑道,「皇上謬贊了,是五皇子尊師重道謙讓罷了。」

皇帝問九皇子道,「若是你,這盤棋要如何繼續?」

九皇子斟酌了一會兒,似在思量著黑子是否還有起死回生的機會,可想了一會兒,覺得是敗局已定了,便道,「再繼續只是浪費更多的黑子,索性認輸,與鳳大人重新再戰一局。」

皇帝又是轉頭再問六皇子,「若是你呢,也同你九弟一樣,認輸麼?」

六皇子則道,「棋局千變萬化,這一刻看著無生機卻也不表示必輸無疑,不到最後一兵一卒,兒臣也不言輸。只是該會避其鋒芒,不會如五哥的黑子再長驅直入。」

元帝儀聞言,知道眼前這位就是跟陸家結親的九皇子,不由多看了幾眼,然後又去觀察其他幾位皇子。

這幾個人里其中有一個或許是九五之尊的命,她實在好奇會是誰,也想看看自己的眼光準不準。

「若是姑娘,會怎麼下這局棋?」她心思在別處,沒想到皇帝也會問她。她應了聲,本想說自己不懂圍棋,打發了也就了事了。哪知皇帝又道,「朕跟狀元下過棋,他棋藝頗高,听聞是得了姑娘的教導。」

她暗罵了元牧笙一句,罵他多嘴多舌,既是跟皇帝下棋,就專心下他的棋好了,何必聊到其他。

她掃了一眼棋後,捻起一黑子落在棋盤上自投羅網的自尋死路。把擋路的,自己的一大片黑子都清了個干淨。

鳳靡初眼前一亮。

皇帝微微一怔,不曉得是因為沒想到還有這一手,還是因為她為了置諸死地而後生而毫不猶豫的就把自己一大片黑子給棄了的果斷。「朕倒想跟元姑娘下一局。」

元帝儀卻是沒那個雅興,南蠻人不好這玩藝,而她自認自己體內南蠻的血統佔的成分比較多,只覺得人生已經就是在下棋了,而她又何必再在自己的棋局里再下棋。

她當初學,只是因為當年高祖到南蠻隱居上山時把棋盤也帶去了,她爹覺得學習棋藝也不失為一種緬懷前人,記得自己體內至少有八分之一流淌著的是皇都這邊的血脈的方式,這才教了她。

而後來會教牧笙,也是因為覺得有朝一日,這門附庸風雅為皇孫貴冑所推崇的必學的圍棋,有可能會派上用場,當作皆是大臣套關系的手段,這才教了牧笙。

她勸說道,「我的棋藝怎麼比得過各位,不過是旁觀者清罷了。皇上忘了我的話麼,您已是為了國事勞心,下棋要動心思難免傷神,還是少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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