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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屋漏偏逢連夜雨,兩個人已經如此艱難的情況下,雪上加霜的情況出現了,殺手竟又來了一批!

兩個人再次擺月兌那些殺手時,都已近油盡燈枯了,若是再來一批,恐怕這茫茫無際的大沙漠就將成為他們的埋骨之地。

顧不得去找什麼遮蔽風沙之地,兩個人就近找了個大些的沙丘坐了下來。

琵琶公主靠在他肩頭,眼眶酸澀,眼淚慢慢的滾落下來,直至淚如雨下,再也收不住了,沾濕了胡鐵花肩膀的衣服。

胡鐵花難得的沒有惡聲惡語,笨拙的輕輕撫了撫她的頭發,聲音干澀嘶啞︰「好了,別哭了,沒想到黃泉路上竟是你和我作伴,我還想哭呢。」

琵琶公主聞言,哭的更加傷心了,這是她最難過的一晚,卻也是她最難忘的一晚,她淚眼婆娑的看著身邊的男人,忍不住想,自己以前怎麼會認為楚留香比他好呢?這世上哪里還有比他更好的男人?

只可惜兩個人的緣分就這樣過去了,有些事做了沒辦法回頭,有些人錯過了沒辦法追回,她終于明白何為錐心之痛。

胡鐵花擦去她的眼淚,自己卻也突然有點想要落淚,他用手捂住眼楮,喃喃道︰「楚留香,楚留香,我這一輩子怕是找不到他了……」

琵琶公主再次听到楚留香這個名字,竟有種恍如隔世之感,忍不住道︰「楚留香……你都要死了,還記掛著他嗎?」

胡鐵花扯出一個令人心酸的笑容,眼淚終于落了下來,從指縫間慢慢滑落︰「楚留香,呵,是啊…我為何要這樣念著他呢?我真恨他,真…愛他……」在生命走到盡頭之際,他終于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琵琶公主震驚的睜大了眼楮,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卻忘了落下來,她忍不住失聲大叫道︰「你說什麼?你…你愛他?!」

胡鐵花渾然不覺她的失常,自顧自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是…我愛他,我如此不堪的愛上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我無法自拔,我恨我自己,可是我真愛他,我真愛他!……」

他想起七年前那個喝醉的夜晚,他迷迷糊糊半醉半醒,楚留香趴在自己旁邊,安靜的睡顏在月光下顯得溫柔極了,鬼使神差的,他忍不住湊過去在他臉上輕輕的吻了一下,楚留香似有所覺的動了一下,嘴里咕噥了幾句,復又沒了聲息。

那一刻不受控制的心跳讓他明白,他竟然喜歡上了自己最好的朋友……這種羞恥不堪的感情來的如此洶涌強烈,他根本無法控制,只好遠遠的躲開,躲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邊陲小鎮醉生夢死。

真懦弱啊,胡鐵花,你真是又可悲,又可笑,可是該怎麼辦呢?

忘不了,放不下。遠不得,近不得。該怎麼辦呢?

琵琶公主看著他痛苦煎熬的樣子,心中絞痛,竟似比他還痛,她忍不住撲過去抱住他︰「別說了,別說了,是他配不上你,你一點兒也不不堪,這世上沒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胡鐵花被她這樣一打岔,倒一時忘記了悲傷,輕輕的拍著她的肩膀︰「好了好了,不哭了,你不是也愛他嗎?怎麼現在反倒幫著我了?」

琵琶公主擦去了眼淚,恨聲道︰「那是以前我瞎了眼,我再也不愛他了,我恨他,我恨他一輩子!」

胡鐵花無奈,都說女人善變,真是一點兒也沒說錯,他實在是搞不清楚琵琶公主腦子里在想什麼,只是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他忍不住對她寬容了許多,反倒覺得她這樣小女孩的樣子有幾分可愛。

他抬起手掌,想拍拍她的頭,卻突然听到一聲細微的響動,那不是風聲,也不是蟲子爬動的聲音,是暗器破風而來的聲音!

他猛的將琵琶公主往旁邊一拉,整個人如同捕獵的豹子一般,全身緊繃,背部微微躬起,將琵琶公主護在自己身後,咬牙接下了所有的暗器。

這樣一番消耗下來,他僅剩的一點兒內力也用完了,來人沒有再發暗器,遠遠的吹了幾聲口哨,禿鷹盤旋著飛到了胡鐵花他們頭頂,發出淒厲尖銳的叫聲,令人毛骨悚然。

殺手們圍了上來,胡鐵花和琵琶公主滿身是傷,內力耗盡,已經毫無反抗能力,但正所謂人的名樹的影,胡鐵花過去的赫赫威名在那里擺著,殺手們竟不敢輕舉妄動。

胡鐵花挺直了脊背,猶如一把尖刀,矗立在這蒼茫大漠里,隨時可以出鞘殺人,殺手們和他對峙著,誰也不敢先動。

但殺手畢竟是殺手,不可能因為害怕惜命就放棄任務,兩方對峙了一會兒,為首的殺手打了聲呼哨,所有的殺手一擁而上,禿鷹盤旋嘶鳴著落下,銳利如鋼鐵的爪子閃爍著寒光,就要奪人性命。

胡鐵花閉上了眼楮,等待即將到來的命運,卻沒有等到——他耳邊響起一聲淒厲的慘叫,殺手們一陣騷亂,他驚疑不定的睜開眼,頓時心頭狂喜︰「林兄!」

危急關頭,林珩終于趕到,兩個人都驚喜非常,林珩沒有想到,那駱駝竟然真的將他帶到了胡鐵花這里!

林珩加入戰局以後,形勢立刻就變得一邊倒了,他沒有放走一個殺手,包括那些飛在天上的禿鷹。

待到最後一個殺手倒下,胡鐵花心神一松,嘴角溢出一絲鮮血,緩緩的倒了下去,琵琶公主驚叫一聲,撲過來扶住他,將他放在地上,慌亂的哭泣著,哀求的看著林珩,滿心期待他有攜帶傷藥。

林珩也沒叫她失望,從懷里模出一個小小的瓷瓶,倒出幾粒清香撲鼻的淡綠色的藥丸,喂進了胡鐵花嘴里,順手還丟了一顆給琵琶公主。

這藥丸名為九花玉露丸,林珩從未听說過,是他臨行前,黛玉塞給他的,說是新研究出來的藥丸,補充內力治療內傷都有奇效,沒事了還能當糖豆吃,可以增長內力。

林珩一頭霧水,黛玉以前一直理解不了內力產生的原理,做出的藥粉藥丸從沒有針對江湖人的,卻突然拿出了這個東西,不過林珩也沒有想太多,只當是黛玉突然開竅了,畢竟她那麼天資聰穎,研究出什麼都不奇怪。

直到後來有一天有一個叫黃邪的家伙上門提親,兩個人跪在自己面前說什麼神交已久,引為知己,已然相知相許,非君不嫁,非卿不娶,將林珩氣的半死,他才猛然想起這種種蛛絲馬跡。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此時的林珩還並不知道這許多隱情,出于對黛玉的信任,他直接就將這種以前從未出現過的藥丸喂給了自己的好友。

好在這九花玉露丸的確是難得的好藥,藥性平和且見效奇快,胡鐵花服下後,臉色很快就有了血色,呼吸也變得平穩,林珩才終于放心,在心里默默地夸贊了一下自己冰雪聰明的小妹妹。

林珩將胡鐵花放在駱駝背上,輕輕的模著駱駝的頭,直視著它的眼楮︰「回營地,知道嗎?知道了叫一聲。」圍觀的琵琶公主嘴角一抽,居然有人一本正經的跟駱駝說話,這都是些什麼怪人?

駱駝輕輕的叫了一聲,林珩滿意的點點頭︰「走,帶路。」說罷,還招呼琵琶公主︰「想回去就自己跟上。」

琵琶公主趕忙跟了上來,沒有了胡鐵花照顧她,她也不敢指望林珩幫她,瑟瑟發抖的抱著雙臂,可憐兮兮的跟在後面。

半晌,她冷的實在受不了了,忍不住想要說些什麼來轉移一下注意力︰「這駱駝真能帶我們走回去嗎?」

前方冷冷淡淡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篤定︰「當然,你沒听到它答應我了嗎?」

「……」琵琶公主回憶了一下當時的場景,不確定的道︰「也許是個巧合……」

林珩停了下來,扭過頭看著她︰「不是巧合。」

琵琶公主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向自己解釋,直面那張冷的掉渣的臉,她只覺得自己幾乎要凍僵了,趕忙點點頭,不敢再說什麼。

林珩看了她一會兒,忽而問道︰「你很冷嗎?」

琵琶公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自然是很冷的…可問話的是林珩,她生怕自己答的不好,還沒先冷死在沙漠,就先被對方給凍成了冰塊。

林珩看她發呆,輕輕蹙眉︰「算了。」他解下自己的外袍,扔給了琵琶公主︰「披好,你也上駱駝,抱著小胡。」

琵琶公主拿著他的外袍,手忙腳亂的披好,自覺的爬上了駱駝,緊緊的抱著胡鐵花,將兩個人都裹了起來。

這袍子乃是冰蠶絲所制,冬暖夏涼,雖說御寒效果沒有宮玄禹的大氅那樣好,但也勝過許多棉衣皮服,保暖性也很不錯,琵琶公主很快就暖和了起來,之前服用的九花玉露丸也好似發揮了作用,淡淡的暖流滋潤著她的經脈,內力竟恢復了不少。

林珩的內力極寒,這點寒冷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麼,即便身處冰窟,他亦能安然自若。

三人一駱駝在沙漠中緩緩的行進著,天邊太陽初升之時,他們終于看到了綠洲的所在。琵琶公主嗚咽了一下,側過頭去將眼淚擦去,內心的激動溢于言表。

林珩看了眼近在眼前的綠洲,轉身對琵琶公主道︰「下來。」

琵琶公主趕忙爬下來,手忙腳亂的解下披在身上的外袍,想要遞還給他,上面斑駁的血跡和污漬令林珩皺起了眉頭,有些嫌棄的道︰「不用了。」

說罷,他抱起還在昏迷中的胡鐵花,運起輕功飄然而去,琵琶公主站在原地,空中遙遙傳來聲音︰「照顧好我的駱駝。」

琵琶公主下意識的點點頭,隨後反應上來,有些尷尬的抱住駱駝的脖子蹭了蹭,柔聲道︰「咱們走吧。」說罷,牽著駱駝慢慢的往自己的帳篷走去。

若是以前,以她的驕傲,被這樣對待,恐怕會勃然大怒,胡攪蠻纏,可是經歷了生死之際,她才終于明白公主的身份根本算不得什麼,驕傲該在骨子里,而不是在表面,那不過是可笑的看不清自己的傲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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