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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黑塔上的魔法師5

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讓那個角落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世界,這個問題在蘭撒的腦海里停留了三十秒後,消失了。

他不怎麼在意的想,不管發生了什麼,只要人沒跑就行。比這個更重要的是他的陣法研究的不順利,這讓他覺得很苦惱,不由自主的又陷入了各種復合陣法的研究。

所以等西爾維婭醒過來,第一眼看到的還是一個在寫寫畫畫忙忙碌碌的蘭撒。

早上看到他在忙碌,中午他還在忙碌,晚上他依然在忙碌。

「多麼無趣的人生啊。」西爾維婭這麼感嘆道。停在她身旁那個花朵燈上的烏鴉附和的說︰「對呀對呀,多無趣的人生啊。」

西爾維婭花了一天和這只烏鴉熟悉起來,在它嘴里打探消息。她關于這位黑暗魔法導師的了解還是太少了,不管是對付敵人還是尋找合作者,甚至是交朋友,都需要了解對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這只烏鴉也沒有辜負她的期望,知道的事情還不少,她陪著聊了一會兒天,用魔法給他抓了一只老鼠,就完全對她親熱起來,問什麼都告訴她。

西爾維婭喝了一天的魔法藥劑充饑,感覺嘴里淡的沒味,就問烏鴉︰「蘭撒研究出藥劑之前,是怎麼解決食物問題的?」

烏鴉就很誠實的回答說︰「所以那時候他很苦惱,這里距離有人的城市太遠了,不管是賣牲畜的商人還是其他商人都不會來這里,那些普通的老百姓都對這里十分抗拒不敢靠近,主人就要去城里買食物,一次買很多會容易腐爛,而且他又不怎麼會烹煮食物,經常把塔里弄得亂七八糟。」

西爾維婭能想象的出來那個可怕的場面。

烏鴉搖頭嘆息,嗓音尖細,「他就在黑塔外面種了菜還養了幾只羊,但是他研究起魔法來吃飯睡覺都會忘,那些種的菜和羊也給忘了,然後菜都死了,羊都跑了,他覺得食物太麻煩,就干脆花了一段時間研制了代替的魔法藥劑。」

西爾維婭對蘭撒這種研究魔法的精神肅然起敬,有這樣的天賦,還能這麼刻苦,成為魔導師似乎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不過欣賞蘭撒歸欣賞,西爾維婭對于不洗澡這回事還是不能忍。

外面又沙沙的下起了大雨,只不過沒有打雷,西爾維婭靠在軟墊上听聒噪的烏鴉揭露神秘黑暗魔導師的生活,時常笑的樂不可支,只覺得特別有趣。她都不知道還有人能把自己的生活料理的這麼糟糕,這讓她無比奇怪蘭撒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主人他也不是一直不洗澡。」

「哦?是嗎?那他什麼時候洗澡?浴缸都長草了。」西爾維婭把手搭在軟椅的扶手上,撐著腦袋笑問。

烏鴉清了清嗓子,「草是這三個月里長出來的,自從我幾年前來到這里之後,主人就每個月都會出門一趟,每次出門他就會把自己洗的干干淨淨,穿著黑袍趕著馬車去很遠的地方,來回要花十天。一直持續了很久,直到三個月前他忽然就不再出門了,其他什麼事也不做了,也不睡覺,就在那研究陣法,每天一句話都不說。我快無聊死了~」

西爾維婭有點驚奇,因為她從烏鴉這里了解到了蘭撒究竟是一個多麼不愛出門的魔法師。但凡有名氣的魔法師多少都有些怪異的脾氣,不愛出門大概是個通病,但是到蘭撒這種程度的也很少見。

西爾維婭在烏鴉的種種描述中得出結論,蘭撒與其說是不愛出門,不如說他是害怕和人交流,烏鴉也說了,他一到人多的地方就會緊張,所以才會住在這麼一個偏僻無人的地方。

在數十萬信徒的注視下也能面不改色的聖女,不太能理解這種人群恐懼癥。而且怎麼看,都該是別人害怕蘭撒,怎麼變成蘭撒害怕那些根本無法傷害他的普通人了?

而這麼不愛出門見人,對自己的外表忽視到這種地步的蘭撒,究竟是什麼讓他幾年如一日的每隔一月出門一趟,出門前還要打理自己呢?

「烏鴉先生,你知道蘭撒每個月都去哪嗎?」西爾維婭感興趣的問。

「嘎嘎,不清楚,哦對了~我有一次好像听到他說過薩羅城什麼的~」

薩羅城?西爾維婭對這個答案頗感意外,光明教廷總部就在薩羅城,那里遍布教廷的爪牙,但凡私底下跟教廷沒有勾搭的黑暗魔法師都不敢去薩羅城,因為天羅地網之下很容易被抓住。蘭撒是怎麼保證自己不被人認出來的?他每個月去薩羅城又是去干什麼?

總不可能是聆听光明聖音吧。西爾維婭覺得這個猜測特別可笑,自顧自的笑了一陣。

所謂光明聖音當然是光明教廷搞出來的,每個月月初,她這個光明聖女都要被拉出來在教廷前的廣場上替前來朝聖的信徒們祈福。這是她作為光明聖女的工作之一,目的就是替教廷聚攏人心,好讓更多的人信仰光明。

蘭撒肯定是不會去參加這種朝聖大會,那他去做什麼?再問烏鴉,它也回答不出個所以然了。西爾維婭只當它記錯了地方。

「那麼烏鴉先生,你知不知道蘭撒這三個月為什麼不出門了?」

烏鴉依然嘎嘎搖晃腦袋,「不清楚,他忽然就不出門了。」

西爾維婭模了模烏鴉的腦袋,總覺得腦子里有什麼呼之欲出,卻總是在將要抓住那個想法的時候無處著手,她點了點扶手,轉而思考起自己目前的處境,她覺得不能再這麼下去,也許她該和蘭撒談一談。

她已經差不多了解了蘭撒的性格——一個在魔法師中十分少見的好人。只要不惹到他,格外好說話,對于研究魔法之外的事情也不怎麼在意。這樣簡單的人,在西爾維婭曾經遇上過的人中屬于,嗯,最好解決的那一類。

因為聖女這個身份,還有那張臉,西爾維婭從小就遇上過不少難纏的家伙,身份貴重的,實力強大的,脾氣古怪的等等。她能成功在那種環境下活到現在,能和活了幾百年的大主教對峙幾年,成為歷代聖女中活得最自由最久的一個,足以看得出她的能力。

所以西爾維婭很有信心,她一向有信心。

西爾維婭是這麼想的,她想弄清楚蘭撒想要的是什麼,然後擺出自己的籌碼,看看兩人有沒有合作的機會。

所以她耐心十足的等到了蘭撒的工作告一段落,才出聲說︰「蘭撒先生,不知道能不能佔用您一點時間,我有些話想和您說。」

蘭撒眼神放空,還在回想剛才那個怎麼改都不對的魔法陣,听到西爾維婭的聲音後,他看向那個干淨整潔的角落,回憶了三秒這個女人和那個角落是怎麼回事,從腦子里一大片的魔法陣角落里翻出了相關的記憶。

然後他說︰「什麼事?」

只要對方願意和你搭話,目的就已經成功了一半,西爾維婭堅信這一點,她帶著自己最真誠的微笑,來到蘭撒的書桌前,問道︰「請問,您將我帶回來是為了什麼呢?是想將我作為實驗材料,還是其他的目的?」

蘭撒說︰「我要復活一個人,你的身體合適。」

蘭撒說得直接,听著的西爾維婭也沒有什麼激動的反應,她只是恍然大悟,原來這位真的是想復活一個什麼人,所以研究的陣法都是復活相關的。這具身體,就是復活需要用到的一個道具。

身體已經是她的了,誰來都搶不走,這一點當然不用質疑,不過她當然不會這麼跟蘭撒說。先達成合作,等研究出了復活陣法,她至少也能恢復一些魔力,到時候逃跑還不簡單,她現在只需要拖時間就行了。

「原來是這樣。」西爾維婭笑眯眯的說,「我看您研究復活魔法陣似乎不怎麼順利?」

蘭撒眼神都是空的,「嗯。」

西爾維婭笑的宛如光輝照耀,就連那張可怕的臉都好像發起光來。患了交流障礙癥的蘭撒不知道為什麼覺得面前的人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一下子就放松下來。

成功緩解對方精神緊張焦慮的西爾維婭繼續放柔聲音說︰「我想,或許我可以幫助您,我對于陣法也有一些研究。」

蘭撒搖搖頭,「你不是魔法師。」

西爾維婭說︰「我現在的這具身體確實不是魔法師,但我之前曾是個魔法師,還是個光明魔法師——不知道蘭撒先生知不知道光明教廷的聖女西爾維婭?」

蘭撒原本渙散的眼楮忽然亮了起來,他的表情顯得嚴肅起來。對于他這個反應,西爾維婭很理解,畢竟她之前可是派了光明騎士來‘圍剿’的,不知道她才是奇怪。

告訴蘭撒自己的真實身份,是西爾維婭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她並不怕蘭撒會對她不利,現在知道了這具身體對他還有用,就更加不擔心了,她有自信,自己表明身份後,能有足夠的理由和籌碼來說服蘭撒和自己合作。

「我就是那個西爾維婭。」

蘭撒一腦子的復活陣法都爆炸了。他面無表情的站在書桌後面,張口木木的說出一句話,「你怎麼證明。」

西爾維婭對他這前所未有的冷硬語氣並不在意,繼續語氣柔和的說︰「我死後不知道為什麼來到了這個孩子的身體里,現在我的身體里沒有魔力,但是我會所有的光明咒語和陣法,只有大主教和聖女知道的光明十二禁咒我都會,我可以告訴你,也許這樣,你就能相信我了。」

蘭撒搖搖頭,「你說一句‘光明庇佑你,所有污穢痛苦都將遠離你。’」

這一句話是她作為聖女經常說的,西爾維婭不清楚蘭撒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要求,但對方提了,她自然不會拒絕,于是她依言重復了一遍。

蘭撒站在那,看著自己面前的女人用自己熟悉的語調說出了這句話,雖然外表不一樣了,但是動作神態語氣都透著一種揮之不去的熟悉感。

「也許您還該看看我的光明魔法,雖然暫時沒有魔力,但我找到了魔杖,在您的家中隨意用了這些,還希望您不要介意。」西爾維婭拿著魔杖朝空中揮舞了一下,純潔的白色光點卷起那十幾個星星組成的魔法燈,一瞬間將那些已經有些黯淡的魔法燈變得更加光彩奪目。

「這個身體之前是並不會魔法的,如果您不相信,可以去問一問,我想您很快就能得到一個答案。」西爾維婭把魔杖放在桌上,微微一笑,「如果您相信我了,我有一件事希望能和您商量一下……」

「稍等。」蘭撒忽然伸出手阻止了西爾維婭繼續說下去,他頭也不回的往外走,打開門徑直走了出去。

西爾維婭︰嗯?發生了什麼?外面在下雨他這麼急著出去做什麼?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蘭撒的鎮定只維持到了走出黑塔,關上了門。他站在雨中,重重的喘了一口氣,原地轉了幾圈,抓著頭發走來走去,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大雨瞬間把他渾身淋濕,可他好像毫無察覺,腳步虛浮的走到黑塔牆邊,抱著膝蓋坐下發呆。

呆了幾分鐘,他開始笑,一種特別夢幻的笑,一邊笑一邊忍不住握著拳頭錘胸口,錘的自己咳嗽起來又連忙捂住嘴,改而捶牆。

黑塔里面安靜等著的西爾維婭看向頭頂,為什麼忽然掉灰下來了?

蘭撒在外面錘完牆,猛地跳起來繞著塔開始跑圈,渾身洋溢著隨時隨地都要爆炸的快樂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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