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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穆山這種景區公園山,爬上去基本沒什麼技術含量,沿著登山道的石階走著上去就可以了。

三千多級台階,並不算高,中途加上休息時間,登頂大約需要兩個小時左右。

這里是個鍛煉身體的好去處,倒是挺熱鬧的。

余笙所在的地方是景區東大門,上去的路總共有三條,一條是主道,其余兩條是狹窄的登山道,她選了最窄的那一條,據說很考驗心髒,因為是沿著最陡的一面山修建的,爬的時候往下看能一眼看到山腳,恐高的人根本就不敢過去。

這條登山道叫做雲梯,左右寬度最寬處不到六十公分,邊兒上有鐵索褳擋著,不然估計都沒幾個人敢爬。

余笙爬了二百來個台階的時候,覺得這個雲梯的名字還挺貼切的,就這麼個高度,看著下面,都有種發暈的感覺了。

走這條路的人很少,余笙一路爬上去,竟然一個人都沒有踫見。

途中也沒有路標,只有每隔個百米的時候,會有個鐵質的牌子掛在樹上,上面寫著山地救援隊的電話,提示遇到任何危險應及時撥打電話。

余笙想著,爬景區的山就這點兒好處,不用太擔心出事故。

想當初她和人組隊去翻越鄔西山脈的時候,帶了全套的裝備,磨破了兩雙鞋,路上遇見各種事故,如果不是帶隊的隊長是個有經驗的老手,估計一行人都不見得能夠全須全尾地回來。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一個跟著男朋友去爬山的妹子直接軟在那里,打電話給家里讓來接,鬧著要分手,罵她男朋友是個瘋子。

戶外運動,本身就充斥著風險,許多人想不明白愛探險的人為什麼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去拿自己生命開玩笑。

余笙自己是很喜歡戶外運動的,也跟過探險隊去深山老林里,危險是有的,但有些人骨子里就流淌著不安分的血液,那種本能的驅使是很難自我熄滅的。

她就是那種不肯安分的人,對未知和旅途有著本能的向往。

寶妹起初還很興奮,噌噌地往上竄,一抬蹄子能蹦三四個台階,沒一會兒就歇菜了,呼哧呼哧地喘著氣,舌頭都快耷拉到地上了。

余笙牽著它,兩個人走得異常艱難,本來以為爬到頂峰的時候,還要等些時候才能看到落日,最後爬上去的時候,已經是將近五點鐘了,冬天這個時候,山頂已經很少人了,因為風很大,這里也沒什麼可看的,游客頂多看個景點,而山頂並沒有值得參觀的地方,大多數人爬到這里,拍張照,證明自己到過這里了,基本就離開了,不會過多停留。

余笙背著相機和腳架爬了一路,中途又拽著不安分的寶妹,累得要命,汗把衣服都浸透了,她本來穿著羽絨服,此時月兌了拿在手上,看著已經變成灰藍色的天空,手圈在唇邊,嚎了聲,「嘿~」

有回音,在山體間震蕩,盤旋著又傳回她的耳朵,這聲音讓人愉悅,寶妹也跟著她嚎叫,叫完扭頭看著她討要贊賞,余笙忍不住笑了,坐在旁邊的石凳上,把寶妹抱在懷里,一人一狗,感受這難得的寧靜。

她現在站在一塊人工修建出來的方形水泥平台上,是山頂的終點站,白天的時候有擺攤的小販販賣天價水果和水,不過這會兒已經不見了。

再往前就是下山的路了,不過這里是山道的終點,卻不是最高點,最高點在斜上方,那里是個陡峰,比這個水泥平台高個幾十米的樣子,上面是整座桑穆山的制高點,很少人上去,特別陡,即便上去了,也不好下來。

余笙提前查過,對她來說爬上去不成問題,問題是不容易下來,所以她特意帶了繩索過來,像玩懸崖速降那樣,靠繩索下來。

余笙目測了下高度,大約有十幾層樓的高度,這個高度,難度不是很大,而且有人爬過的痕跡,她基本不用找攀爬點了。

余笙把包月兌下,坐在邊兒上和寶妹一起吃了點兒東西,然後她拍了拍寶妹的頭,「在這兒等一會兒,我上去看看,一會兒就下來。」說完把寶妹栓在了樹上,「你乖乖的哈!」

寶妹大概是累殘了,乖巧地臥在了地上,余笙把衣服穿上,撈起相機掛在脖子里,搓了搓手,背著腳架和繩索往上爬。

余笙用了將近二十分鐘才爬到頂,峰頂很窄,凹凸不平的,荒草叢生,有一塊很大的石頭,余笙跳上去,上面刻著大大小小歪歪斜斜的XX到此一游,余笙無語了片刻,對國人這奇特的觀景方式表示十分的不解。

風從四面八方刮進來,那感覺特別酸爽,用一句話來說就是——透心涼,心飛揚!

這個山峰把世界劈成兩半,是個絕佳的觀景點,從這里往東方看,是一望無際的海,海被晚霞染成了瑰麗的橘紅色,能看見天邊的海鳥,從橘紅色的天幕間優雅飛過。轉身往後看,是整個城市的俯瞰圖,萬家燈光漸次點亮,城市的霓虹閃爍變幻,像燈光下的寶石,璀璨得奪目。

余笙吹了聲響亮的口哨,開始放置三腳架,然後把相機架上去,找角度。

她拍下第一張照片的時候,還沒來得及看效果,就听見一陣熟悉的呼哧呼哧聲傳來,扭頭的時候,一頭龐然大物狂奔著朝她撲了過來,余笙扎了個架勢才避免被這頭奔跑的德牧撲下山崖。

WTF!

余笙直接懵逼,「寶妹?你怎麼上來的!」她記得自己打了死結的。

然後下一秒余笙就听見一個聲音,「路易斯,過來!」余笙這才看見從入口處上來的姜博言,他穿著沖鋒衣,發絲有些凌亂,此時拍了拍手,一邊沖著路易斯招手,一邊臉色不善地沖余笙發火,「你是瘋了嗎?再有不到半個小時天就會完全黑下來,你是沒看見下面——岩陡危險,請勿攀爬的警示牌,還是覺得自己很厲害?你知道每年從這個山峰上掉下去多少人嗎?」他帶著路易斯走主道,本來路易斯都快歇菜了,可是最後一段的時候卻像是打了雞血,沖刺著往上竄,他也只能跟著加快速度,結果剛上來就看見往上的爬的身影,簡直想上去把她揪下來,怎麼膽子這麼肥。

余笙愣了足足有半分鐘,才說了句,「那你還上來?大師兄你很有勇氣啊!」在這里看見他,余笙到現在還有點反應不過來,跟做夢似的,她都有點兒懷疑是不是自己錯覺了。

她蹲,叫了聲「路易斯」,對方立馬又朝著她狂奔了過來,余笙揉著它的腦袋,「沒白喂你吃肉!」余笙已經很久沒見過路易斯了,沒想到大家伙看見她還是這麼熱情,這還讓人蠻有成就感的。

姜博言真想把余笙一腳從這里踹下去,成天腦子里都在琢磨些什麼,哪危險往哪去。

「跟我下去!」姜博言緩步走了過來,他這會兒累得很,只能點了根煙來提神,結果剛走到余笙身邊她就伸手抽了他的煙,扔在地上踩滅了,然後把煙蒂小心地收起來,用紙包著塞進口袋里,等下山的時候再扔進垃圾桶,她抬頭教訓他,「天干物燥,一不小心失火了責任你擔得起嗎?」

說完才回他的話,「我要拍照,拍完我就下去。」她看著他,想說「關你屁事」,可是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口,畢竟他口中那點扭曲的關心她還是能听出來的。

「真是的,關心我你就直說啊!嘴巴這麼毒,難怪你到現在還找不到女朋友。」余笙嘟囔了句,然後過去擺弄她的相機,她抬頭看了看,這個時候,天是深沉的藍色,像是上好的背景色,她連光都不用調,直接拍出來就是最好的效果,余笙有點兒興奮,「你別理我,我馬上就弄好了,弄好和你一起下去,這會兒你可以先想想一會兒怎麼把路易斯搞下去。」真不知道那麼陡的地方,它是怎麼爬上來的,簡直是神奇。

姜博言的煙被她抽了之後,心口隱隱有些躁動,也不知道是煙沒抽到的緣故,還是別的,她看著眼前的余笙,總覺得現在的余笙和平常不同,渾身仿佛帶著光,有著近乎神聖的光環,那光環讓他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沒有打擾她,找了個角落坐下來,偷偷又模了一支煙來抽,余笙在三百六十度旋轉找角度拍照,路易斯在他腳邊打轉,風狂亂地吹著,遠處霓虹閃爍著璀璨的光彩,這個世界在腳下匍匐,一片靜寂。

他愣了一支煙的時間,然後小心地把煙頭踩滅了,用紙包著塞進了口袋。

余笙忽然叫了他一聲,「大師兄!」

回頭的時候,她正好按下快門,閃光燈刺得他眼楮眯了眯。

余笙盯著相機看了眼,咧嘴笑了起來,「大師兄,你還真上鏡!」她沖他豎了豎大拇指,「特別好看,洗出來我送給你一份。」

姜博言難得沒有諷刺她,「嗯」了聲,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看著她,「可以下去了嗎?」

余笙點點頭,指了指路易斯,「它怎麼辦?這邊很危險啊!」

姜博言沒好氣地「哼」了聲,「你還知道危險?」

這會兒已經很冷了,余笙搓著手湊近他,「你說說你,就不能好好講話,說一句你擔心我會死吧!」

「我擔心你個屁!」

「那你上來干什麼?」

「吹風!」正說著,他就偏頭打了噴嚏。

余笙憋著笑「哦」了聲。「您真有情調,這大冷天的,也不怕感冒。」

姜博言瞪了她一眼,拿著繩索往樹上繞了兩圈,試了試堅固程度,然後扔了下去,他說︰「我先下去試試繩子,路易斯不用管它,它自己能下去。」他伸手把她身上的相機和腳架接過來背在自己身上。

余笙在上邊給他打著燈,他踩著岩石縫往下走,身手還挺敏捷,落地的很快。

路易斯看見他下去了,自己也竄著下去了,太陡了,它琢磨了好一會兒落腳點,倒是在余笙眼里,路易斯簡直牛逼閃閃!忍不住沖路易斯吹了聲口哨,說了什,「好樣的!」

余笙下去的時候,姜博言一直抬頭給她打著燈,快要落地的時候,她滑了下,他皺了下眉,直接伸手接住了她,罵了她一身「笨!」

天已經黑了,只有路邊的矮燈發出微弱的光,余笙落進他懷里,看著他皺得能夾死一只蚊子的眉毛,忽然覺得姜博言就是那種嘴硬心軟的人。

因為這個發現,她覺得他都沒那麼討厭了。

「行了行了,知道你關心我,別凹表情了。」說完余笙推開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渣子。

寶妹還被栓在樹上,此時可憐兮兮地嗷嗚了兩聲,余笙趕快過去把它繩子解開了。

路易斯已經好幾年沒見過寶妹,這會兒小心地湊上來嗅一嗅,然後又圍著它轉了好幾圈,然後叫了聲。

寶妹也沖著它叫了聲,兩只汪星人似乎還挺開心,互相蹭了蹭。

太晚了,姜博言直接買了四張票,兩人和兩條狗一起坐纜車下去。

纜車上,姜博言和余笙坐在一邊,兩只狗坐在另一邊,他整個人大喇喇坐在那里,一雙腿長得沒地兒擱,都杵到余笙這邊兒了。

余笙覺得整個人都發燙,這人腿怎麼這麼長,離得太近了,她似乎能感受得到他身上濃烈的荷爾蒙的味道。

要命啊!作為一只顏狗,余笙大約能明白自己為什麼喝醉了能把他睡了。

她只能隨意找了話題跟他聊著來轉移注意力,「你怎麼會來這邊兒。」

他閉著眼靠在那里,眼都沒睜,「帶路易斯出來散心!」

「哦,好巧啊!」

他「嗯」了一聲。

跟這種人聊天真累,余笙也懶得搭理他了,不過的確夠巧的。

好不容易挨到下纜車,兩個人牽著兩條狗往外走。

他說了句,「我去取車,先送你回去。」

「不用麻煩了,不順路,我打個車就行了。」

他跟沒听見似的,對著她說了句,「站這兒等著。」然後就去停車場取車了。

余笙無語了片刻,對著他的後背做鬼臉,「您老人家是听不懂人話吧?」

「我能听見,謝謝!」他扭過頭來無語地看了她一眼。

余笙面部僵硬了片刻,尷尬地撓了撓頭,然後回去的時候,一路上都沒敢再說話。

他把她送到公寓,余笙下車的時候,禮貌地客氣了句,「要不您上去喝杯水?」

他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忽然笑了,「怎麼,今兒個打算清醒著耍流氓?」

余笙果斷一把甩上車門,沖著他擺手,咬牙切齒說了聲,「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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