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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窩里斗狗咬狗呀。」身後黎步衍幸災樂禍。

邢陽側頭看他一眼。腳底下和尚呻/吟一聲,迷迷瞪瞪的動彈了一下,邢陽看著他眼皮要睜開,二話不說一腳踹了上去。那和尚一口氣沒喘上來,頭一歪又不省人事了。

前邊陀幼琳耳尖動了動,趾高氣昂命令道︰「今天這事兒本宮主講了算,帶著人趕緊走,晚一步要你狗命!」

她這話講得太難听,老和尚面子上過不去,眼神怨毒,掠過陀幼琳,死死盯在了陀從楓身上,半響老臉一拉,拱手道︰「宮主宅心仁厚、憫善世人。只是莫要輕信奸人言論——」他渾濁的眼珠子咕嚕嚕轉了一圈,偏頭對著陀從楓,「從楓你記清楚了,你到底還是我這一脈的人,別以為到了……」

陀從楓猛地縮回了腦袋,兩只手抖的像是風中秋葉一樣,帶著身子也不穩,連陀幼琳的衣角都放開了,後退兩步就想跑。

陀幼琳轉身一把抓住她,怒道︰「你怕什麼?!今天我倒是要看看,誰敢當著我的面嚼舌根!」

瞧著她是真動了火氣,老和尚也不多言,走過來想要攙扶起年輕和尚,路過陀從楓的時候又是哼了一聲。小姑娘兩只手交握在一起,低著頭,凍僵了一樣。

邢陽沒給他讓道,低聲問道︰「什麼情況呀?」

黎步衍回道︰「佛陀宮的辛秘,過會兒跟你講。」他率先移開了腳。邢陽模模鼻子,也慢吞吞的移了位子。

老和尚帶著年輕和尚走了,那一堆看熱鬧的修真者也很快散去。邢陽踩著橫尸在地上的禪杖,來回滾著玩,那兩個和尚走的太急,竟然連法器都忘了帶。

陀幼琳啪嗒一聲打開陀從楓的手,恨鐵不成鋼道︰「你怎麼又這樣啊?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跟人吵架的時候把頭抬起來!」

陀從楓照舊低著頭。烏黑的頭發纏繞在她脖頸上,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膚。陀幼琳掐著她的肩膀來回晃動了幾下,見她始終不願意動彈,便伸手狠掐住她的下巴,怒道︰「我再跟你說一次,抬——」

她愕然閉了嘴,滿口怒火統統被陀從楓滿臉的淚水堵了回去。

小姑娘下巴尖,死死的咬著嘴唇。兩只大眼楮已經哭得睜不開了,熟透了的水蜜桃一樣,眼睫毛也被濕潤的淚水黏在了一起。她抬手擦擦眼淚,張嘴想說話,一開口就是一個哭嗝,竟然連半個音節也發不出來。

邢陽手足無措道︰「怎麼說著說著就哭了?從楓你先別哭……」

「關你什麼事兒?!」陀幼琳轉頭沖他喊。一臉不耐煩,抓緊陀從楓的手,抿著嘴皺著眉,連拖帶拽的把她牽走了。

「哎?」

黎步衍抬手掃干淨身上的塵土,笑道︰「你著什麼急?都說了是狗咬狗,兩邊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陀從楓是你們妙春峰的人吧?蘭子夙沒跟你講過離她遠一點?」

邢陽疑惑道︰「講什麼?……蘭師兄倒是有說過兩個人的體質,只是沒細講。陀幼琳陀從楓不都是佛陀宮的小宮主麼?待遇怎麼一個天一個地……」

黎步衍抬手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隨後往他嘴中塞了粒丹紅色的藥丸。邢陽嚼幾下咽了下去,嘗出了滿口的血腥味,手臂上一陣暖流,斷掉的骨頭居然在短短幾息之間就愈合了。

邢陽正想要開口詢問,破開的窗口處就已經躍下來了一個人影。遇明一臉焦急的跑過來,上下打量邢陽幾眼︰「你沒受傷吧?」

他抬手就撩開了邢陽的衣服,仔仔細細打量著青年光滑的皮膚,看了半響才覺出不對勁兒來,飛快把他衣服放下去,後退一步,白皙的臉頰紅成一片,連帶著結實的脖頸也僵硬。他干咳一聲,欲蓋彌彰的擺手,結結巴巴道︰「你別擔心,步蓮師姐帶著觀瀾回終南紫府搬救兵了,過會兒就回來了……」他眼楮一亮,自豪道︰「要是知道我們出了事兒,我家師尊一定會過來,到時候讓你見見,省得總是滿臉愁容,覺得天道宗是個食人窟、要把你家觀水吃掉……」

黎步衍道︰「你包子呢?」

「死禿驢把桌子掀了!我辛苦包了一早上的包子!」遇明一拍腦袋,轉身急匆匆的走了。

邢陽︰「……」

邢陽︰「你剛才想說什麼來著?」

黎步衍慢悠悠的往前走,道︰「佛陀宮的本源是朵並蒂蓮,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衍生出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佛家派系,幾百年前還能相安無事,這幾年就出了問題——佛陀宮的靈脈也崩了。天道宗毗鄰佛陀宮,對那邊的消息知道的格外多,听聞那並蒂蓮已經碎了一朵,現如今佛陀宮的整座宮殿都靠一朵花撐著。這兩個派系為了爭奪地盤……千方百計的想要對方死。你家從楓小師妹,就是佛陀宮如今弱勢一方的‘宮主’」

最後那兩個字在他舌尖滾了一番,吐出來的時候咬字格外清晰。邢陽下意識的問道︰「可是從楓人不壞呀?溫溫柔柔的小姑娘,就沒跟別人紅過臉。真要是家里的問題……」

黎步衍諷刺笑道︰「她溫柔?應該的。小姑娘貪生怕死,死活都要把活下去的機會攬在自己身上……陀幼琳就算是真要壓她一頭又怎樣?陀從楓還敢委屈不成?」

邢陽愕然轉頭。

只听黎步衍繼續道︰「……佛陀宮的人找到了解決困境的法子。佛陀宮佛性最濃的一脈獻出生血,指不定能讓那並蒂蓮再生一朵花。原本選中的人是你家從楓小師妹——」他一眼斜睨過來,似笑非笑道︰「可惜陀幼琳‘蠻不講理’,硬生生將生祭轉到了自己身上。」

兩人轉過房角,邁上了大街。堅硬的石板路上到處都是小商小販。剛才在客棧後院的種種爭執、大聲吵嚷半點都沒影響到他們。邢陽五味嘈雜,正想說什麼,一抬頭就看見了兩個小姑娘。

兩個小姑娘已經和好了。陀幼琳昂首挺胸,站在買糖葫蘆的小販面前點中了一根幸運的糖葫蘆。

陀從楓低著頭掏出精致的小錢袋,討好的付了錢。小販遞過來一根,被陀幼琳接到了手中。她低頭看看糖葫蘆,似乎是厭煩了這根凡塵的東西,不耐煩的塞進了陀從楓懷中,又怒氣沖沖的走了。

邢陽︰「……」

「這事兒說不清楚的。走吧,趕緊回客棧。等遇明撿完包子反應過來,這些話就不能說了。他這麼蠢的一個人,永遠都想不通這里邊的彎彎道道。這混小子從小到大腦袋就沒靈光過,不管有什麼不明白的事情都要纏著步蓮問,真是煩死人了。」黎步衍輕聲道︰「別笑,笑什麼笑?你比他聰明不到哪去。」

邢陽張張嘴,最終還是選擇了閉上。這事兒能怨誰?黎步衍話外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不是陀從楓‘貪生怕死’,也不是陀幼琳‘蠻不講理’。一定有人要犧牲,去做一個祭品,至于這個人是誰,最終還是要兩個小姑娘來做決定。

說不清楚誰欠誰的。

他們一路從後院繞過去,黎步衍先一步跨過門檻,邢陽有些猶豫,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兩個小姑娘。他身後黎步衍聲音平穩,听不出什麼情緒來︰「……但是如果陀從楓再堅持一下,佛陀宮的人不會真的讓陀幼琳替她去死。」

邢陽迷茫道︰「……可是從楓也無辜啊。」

黎步衍霍然回頭。青年眼楮烏黑干淨,沒有半點偏袒。他背光站著,半長不長的頭發搭在肩上,剛剛被他攏起來扎成了一個亂糟糟的小揪揪,滿身的塵土,比起剛才一身狼藉的年輕和尚好不到哪里去。

黎步衍打量他半天,嘆口氣,心道衣服頭發都凌亂,怎麼人就這麼干淨呢?

「師兄?怎麼不進來?」遇明看過來一眼,瞟到邢陽身上立刻變得凶狠,「堵門口干什麼?人家生意還做不做了?」

黎步衍道︰「遇明。」

遇明一個機靈,討好的笑道︰「怎麼了?」

黎步衍復雜道︰「你怎麼這麼蠢?」

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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