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賠錢賠笑,好歹是牽著小孩兒上了樓。店小二一個人在樓下清理碎片殘渣,扶起一個凳子嘆一口氣,小身板瘦弱的像是根筷子,單支夾東西也麻煩,顫顫巍巍的不穩當。邢陽往上走了才兩階,店小二眉頭就皺成了一團抹布。

邢陽走不上去了,推著小孩兒又往上走了幾步︰「洗澡水呢?把自己洗干淨先上床睡著。我睡了一下午了,精神頭太大,在下邊坐會兒再上去。」

戚觀瀾比他多上了三階,木質的地板輕飄飄的托著瘦骨伶仃的小孩兒,都是干枯的木頭,這樣了他還是比邢陽看著穩重一點。小孩兒點點頭,也不問什麼,有意無意的亮了一下自己流血的手臂。

邢陽猶豫︰「自己包一下成麼?」

店小二吱聲道︰「得了您,上去給小公子包扎包扎吧,完了洗個澡嘮個嗑,這兒用不著您。」他機靈,一眼就看出來邢陽是想留下來幫他收拾。

大堂門檻垂著兩塊布,外邊是烏漆嘛黑的暗,透出去的燈光照亮了門口手掌大小的一片地兒,一人高的酒缸旁邊躺著個衣衫襤褸的乞丐,店小二早就司空見慣,倒是戚觀瀾掃了一眼過去。

店小二手里提溜著饅頭咸菜往門口走,悲憫喏喏道︰「老爺子又過來了,今個兒讓人把店砸了,就剩了這一點東西,湊活著吃吧。……怎麼還牽了只狗?……」

臥房里備著藥物繃帶,邢陽把小孩兒的衣服月兌下來擱到一邊,抬著他的胳膊給他擦藥。小孩兒意外的有些怕癢,躲閃了兩下,又用手按一下上了藥的傷口,邢陽笑道︰「躲什麼?別躲,她手里有劍的時候你怎麼不躲?結疤的時候還會癢,記著點,不要用手撓。以後我每天都給你檢查,撓一次就揍你一次。」

跟邢星真像。

邢星小時候出去打了架揍了人,都是邢陽給他收拾爛攤子。也是這樣威脅他。邢星是照犯不誤,非得跟別人分出上下三六九等來,又管不住自己的手,結疤的時候撓個不停,滿身都是淺淡的舊傷痕。邢陽就想了個法兒,兄弟倆睡一張床上,他把邢星的兩只手都抱住,一個睡姿一晚上,第二天早上醒來倆人的手都是麻的。

邢星心疼他,又勸不動,最後只能改了文戰,說什麼也不去打架了。

戚觀瀾偏頭問道︰「傷口都要用這種藥粉麼?」他語氣好奇,是沒涂過藥粉的樣子。

邢陽心里更不舒服。邢星好歹還有他,眼前這小孩兒打滿月睜開眼就住在最歡樓,鴇兒們吵架這檔子齷齪事兒鬧起來的時候,就權當他是個傳話筒,傳完了話還能泄氣的揣上兩腳。小孩兒身上大傷小傷不斷,也沒人想著給他上藥。

「也不是都要上。」邢陽深思熟慮道。他心想以前的事兒就都過去吧,以後小孩兒跟著他可不能再受什麼委屈,好歹天元二十七年還沒到,被吊起來放血那事兒才真是泯滅了戚觀瀾心里最後一點天真。

邢陽一只手托著他的**,另一只手攏在他的腰上,把小孩兒三百六十度轉了一圈,越看眉頭皺的越厲害,那被陀幼琳劃出來的傷痕還不算重,戚觀瀾身上的傷疤密集成一片,唯獨臉是干淨平滑的。

邢陽看著小孩兒白皙胸膛上一條長長的血痕,「下手真狠。」他壓低聲音,怒道︰「蛇蠍心腸。」

牆壁被砸的震了兩下,隔壁傳過來陀幼琳中氣十足的聲音︰「你才蛇蠍心腸!臭不要臉誣陷寶兒!」隨後就是陀從楓細女敕的勸解聲,那邊不一會兒就消停了。

邢陽︰「……」

邢陽委屈道︰「我沒說她!」

店小二送了水上來,忙得滿頭大汗,邢陽一邊小心翼翼的把小孩兒放進水盆里,一邊跟他閑聊︰「怎麼還是你?店里就你一個人麼?」

「哎,倒不是就我一個,兄弟姐妹多得很,我年紀大,一家人就我一個熟……成了年的,哎,哎!小公子!別讓傷口沾著水!」店小二愁眉苦臉,扛著水桶往外走︰「您洗完就把水擱著吧,明早我來給您收了。下邊還亂著呢。」

小孩兒剛進去兩只腳就又被邢陽提溜了出來,「還是擦擦吧,剛上了藥,再沾水發炎了怎麼辦。」他把赤身luo/體的小孩兒放在板凳上,拿了塊布巾沾水給他擦了擦。小孩兒乖得很,抿著嘴讓抬手就抬手,邢陽自己跑進去洗了洗,就帶著小孩兒上床準備睡覺。

他沒準備用帶邢星的方式來養戚觀瀾,邢星大了脾氣就怪異了起來,邢陽也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干脆就從頭到尾全都推翻了重來。小孩兒枕著他的手臂听他講白雪公主的改編版,結果沒一會兒邢陽自己眼楮一閉又睡過去了。

小孩兒往他懷里拱了拱,睜著一雙算盤珠兒一樣的黑眼楮,一直等到了半夜。

樓下輕微的收拾聲音消停了,木板縫隙中投過來的光亮也沒了影兒,戚觀瀾听著樓下沒了動靜,慢吞吞的從邢陽懷里爬了起來。

窗紙破了個小洞,屋里邊沒光源,外邊月亮倒是亮堂,照的窗戶都是冷黃色。混在樹葉影子中的,還有一顆女人的頭。

那女人身姿窈窕,借力一步就躍下了二樓,站在銀杏樹下抬起一張笑意盈盈的臉,正是最歡樓的老鴇,飛仙髻,金步搖,二八少女的一張臉。「媽媽的好瀾兒,可是讓媽媽等急了,怎的還不動手?」她看著戚觀瀾順著銀杏樹爬下來,走上去模模他的臉︰「今天可是嚇死媽媽了,藏春閣想搶人不是一兩天了,誰知道偏生挑在了今天。」

戚觀瀾面無表情的任由這雙白皙細膩的手磨蹭著他的臉,尖銳的指甲劃過他的額頭,流出一點零星的血跡,女人把嘴唇湊了過來,貪婪的吸食著那點紅腥。「真香,若是離了你……媽媽可活不了了。」

老鴇迷醉極了,一只手放在了銀杏樹上,嘆息道︰「這次也是太寡斷了些,過會兒媽媽把你送上去,把人扼死再接你下來。」她話音剛落,異變陡生!

戚觀瀾腳步飛快,猛地向後退了幾步,隨後那銀杏樹樹干猛然軟化,如巨人般彎腰,鎖鏈般的枝干上下兩道分別繞住女人的脖頸腦袋,‘ 嚓’一聲就扭了一圈,隨後那樹枝像是踫到了什麼惡心的東西,將女人軟綿的身體甩出了一射之地。

按說這個力道常人早該死透了,老鴇卻又掙扎著站了起來,腦袋還耷拉成一個詭異的角度,她抬起涂了鮮紅豆蔻的手,慢騰騰的把頭又扭了回去。

銀杏樹干上浮現出了一張臉,店小二還是那副悲天憫人的愁苦樣子︰「又挑我這兒動手,本來生意就不好,總是死人誰還敢來我這酒肆?」他唉聲嘆氣,真真就是個抱怨生意糟透的愁悶聲音。

「一個你還有一個他,臉一樣真是沒錯,什麼齷齪事兒都想在我跟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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