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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樁情債

「回來了……」唐逸在葉明川的懷中忽然睜開雙眼,他的眼楮中泛著淡淡的金色,與葉明川收在手中的那半顆妖珠顏色十分相近。

黑夜中,這雙眼楮上仿佛被蒙住了一層薄薄的水霧,他看著葉明川,半響都沒有眨眼,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認出了眼前的這個人。

葉明川不敢說話,他知道這個時候的唐逸大概是魘住了,可是他不知道究竟要怎麼做才能安慰他,只能收緊胳膊,把他摁在自己的懷里。

窗外有銀白色的月光灑在高高的山坡上,山坡上只有一棵光禿禿的不知名的樹,晚風陣陣吹過,樹枝的影子在光|luo的地面上微微搖擺著,過了一會兒,唐逸偏過頭,移開了視線,他看向窗外,幽幽開口問道,「我知道他回來了,那又怎麼樣呢?」

葉明川一頓,黑夜里他臉上的血色在一瞬間全部褪盡,他沒有辦法回答唐逸的問題,是啊,他回來了,又能怎麼樣呢?

他沒能救得了葉安,更甚至,他將唯一與他相見的機會也都錯過,他時常會覺得,是他害死了葉安。如果沒有他,那個故事里的孩子應該會在這座小村莊里如同這里的每一個人那樣慢慢長大,平靜地度過這一生,而不是像那樣,一生都在忙忙碌碌的尋找中度過。

恍惚間,好像听見有人在外面哼著歌,那歌聲時遠時近,像是從虛無縹緲處而來,又消失在了那虛無之中。

「呵呵……呵呵呵……」耳邊忽然響起了唐逸的笑聲,他的笑聲淒涼又絕望,讓人不忍細听。

「小安,他回來了。」所以,別這樣了,好麼?

「他回來了?」唐逸的這句話像是在問葉明川,又像是在問他自己,他的聲音忽然頓住,看著葉明川,對著他,唐逸緩緩說道︰「我的小川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葉明川低著頭看向懷里這個憂郁絕望的青年,伸手將唐逸額前被汗水打濕的頭發向一邊撥了撥,葉明川的眼神中透著猶疑,他懷里的這個人到底是誰呢?是葉安的執念,還是那個找了他一輩子的小安,葉明川也已經分不清了,又或者,對于沒有那段記憶的他來說,葉安或者是唐逸,都是一樣的。

唐逸沒有理會葉明川的動作,他仰頭望著窗外的那一輪明月,忽然咧開嘴,問了一句,「我究竟還在等什麼呢……」

他的話中夾著長長的嘆息,這一生嘆息在整個屋子里回蕩,化作一團團總也散不開的濃霧,將葉明川死死包裹在了里面,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葉明川也沒那個心思再想其他的了,只能一聲聲地安慰著懷里的人,「小安,我回來了,不用再等了,再也不用等了。」

唐逸一瞬間安靜了下來,就在葉明川以為的時候他要睡下的時候。

「你不是他。」他忽然沖著葉明川大聲喊叫了起來,黑暗中他瞠目欲裂,像一只被剪去了鋒利指甲的困獸一般,只能用嘶吼來表達自己的絕望與憤怒,「你不是他!你不是他——」

葉明川將屋子里的聲音都封住,防止擾了東邊屋子里正在睡覺的馮正倫等人,他死死抱住唐逸,對這個已經瘋魔了的人不厭其煩地重復訴說著,「我是小川,我回來了,小安。」

唐逸在葉明川的懷里掙扎了好長時間,最後似乎是終于听見了葉明川的話,唐逸的聲音忽然就低了下去,他喃喃著,「我的小川,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回來了,小安……」葉明川的聲音哽咽,眼眶溫熱,卻是強忍著不敢落淚。

突然,唐逸猛一抬頭,一口咬住了葉明川luo|露在外面的胳膊,他這一口絲毫都沒留情,馬上就有鮮紅色的血汩汩從那里流出來,葉明川也不覺得疼,他抬起另外一只手,輕輕地,一下一下地拍打著唐逸的後背,就像是在哄一個因為離家哭泣的孩子。

血腥味在唐逸的嘴里散開,過了段時間,葉明川胳膊上的那塊肉好像都要被他咬下來了,他才松開了牙齒,腦袋往後一仰,正好被葉明川攬在懷里。

他抬起頭,又看了一眼葉明川,他想要對他笑一笑,最後卻是什麼表情都做不出來,他問他,「葉明川,你為什麼還要回來?」

為什麼還要回來呢?要讓他知道那個他找了一輩子人已經忘了他,已經喜歡上了別人。

與其這樣,不如讓他從來沒有都沒有見過他,他悲哀地想著。

他死去的那時候,他剛剛找到了他的小川,也知道了他的小川身邊沒有了他依然可以過得很好,他以為他可以滿足的,卻原來,他還是在意的。

不過,那又怎麼樣呢?

唐逸垂下眼眸,眼楮中的淡淡金色開始慢慢退了下去,過了沒多久可能是太累了的緣故,他合上了雙眼,呼吸聲漸漸平穩了下來,又睡了過去,就好像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葉明川低下頭,神色慘然,他用嘴唇小心踫了踫唐逸的額頭,聲音低低的,在他的耳邊回道,「我回來找你啊,小安……」

只是這話說完之後,葉明川自己都忍不住想要笑起來,可沒等他把嘴角拉起來,眼淚卻先一步的掉下來,那淚珠順著臉龐滑下,一直滑到了唐逸的嘴角。

他伸出手,把唐逸嘴角的水滴撫去,他說他是回來的找他的,可他在人間十幾年的光陰過去了,他甚至連他的名字都記不起來,他哪里還有臉面說出這種話來。

「小安,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是最沒用的三個字,也是他現在唯一能夠對他說的三個字了。

這一夜,葉明川根本沒有辦法使自己入睡,他跪在唐逸的身邊,伸出手,一邊又一邊的用手指描繪著唐逸的容顏。

他把手臂上的傷口止住了血後就不再管了,他知道那里會留下一塊疤,但並不丑陋,他抬起胳膊低下頭在處傷口輕輕落下一吻。

他想,他必須要記起葉安,不惜一切的代價。

否則的話,他也沒有辦法說服自己把他留在自己的身邊。

葉安想要的,是那個陪著他一起長大,一起在歲月里掙扎過的小川,而不是他這個,什麼都不記得的,只會讓他傷心絕望的葉明川。

————

翌日清晨,唐逸醒過來的時候,他微微偏過頭,就看見一旁的葉明川側躺的身子,正把臉朝向自己。

他並不記得昨天的晚上里都發生了什麼,他眯了眯眼,清晨的陽光透著窗戶灑進了屋子里面,時光仿佛在這一瞬間被定格,然後開始後退,回溯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相同的地點,同樣的兩個人,破落的房間里他們相依而眠。

可是在一眨眼,那些陳舊的畫面重新歸于時光中,眼前的一切又恢復了原樣。

葉明川好像察覺到了什麼,他的眼皮動了動,睜開了眼,正好與唐逸的雙眼對視。他的嘴角先一步地彎了起來,大腦不受控制地說了今天早上他的第一句話,他說,「早上好,小安。」

唐逸一愣,他過了好久,才應了葉明川一聲,「早。」

說完,他便坐了起來,把自己的被褥收拾好,穿上外套,下了炕。葉明川緊跟在他的後面,一起出去洗漱,吃飯。

等把這些都收拾好以後,今天就該開始正式工作了。

村子里的幾個老人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來他們這里拍戲,便拿著個板凳在外面坐成了一排,一邊小聲閑聊,一邊好奇地看著他們的拍攝情況。

唐逸和葉明川把戲服換好後,馮正倫調好攝像機的鏡頭,便開始了今天第一場戲的拍攝。

簡陋的屋子里,只有一桌一床,桌上放著一壺熱茶,床上躺著一個一身錦衣華服的年輕人,弗非一身灰色布衣坐在床邊,而床上的這個人如今正在昏迷之中,弗非默默嘆了口氣,他知道救下這位藺王殿下並不是明智的決定,但是若是不救下他,他這輩子心里大概都不會安寧了。

估模著床上的人也該醒了了,弗非站起身,去旁邊的屋子里把藥給拿來。

就在弗非出去端藥的工夫里,藺王便醒了過來,他睜開眼楮卻看到了一片漆黑,他定了定心神,忽然听見屋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便是門被推開的聲音。

弗非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藺王,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把手里的藥碗端到藺王的面前,藺王伸出手卻抓到了對方的手腕,那手腕上的肌膚冰冰涼涼,細細滑滑的,秦長堯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了手。

「我的眼楮?」他問弗非。

弗非為了不讓秦長堯認出自己,先是毒瞎了他的眼楮,又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啞巴,這個時候當然不會回答秦長堯的問題。

久久沒有人回答自己,秦長堯歪了歪腦袋,「你不會說話?」

弗非依舊沒有說話,只是把手中的藥碗放到了秦長堯的手中。

秦長堯接過藥碗,沒有再說話,也許對方真的是個啞巴,又也許對方只是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但不管怎麼樣,他已經不好再追問下去,畢竟不管對方是什麼身份,如今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

更何況,如今這個情況,正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多謝。」把碗里的湯藥一飲而盡後,秦長堯忽然跳下下床。

不過因為他身上的傷還沒好,所以雙腳剛一落地,身子便往旁邊一歪,正好倒在了弗非的身上。他的兩只手抵在弗非的胸膛前,弗非怕他摔倒,雙手扣在他的腰間,嘴上仍是半個字都沒有吐出去。

這一踫,至少讓秦長堯知道了救他的人是一個男子,他收回了抵在弗非胸前的手,好不容易站直了身體。

這回秦長堯也算是知道自己現在差到了什麼地步,他滿臉通紅對著自己眼前的青年道,「那個,我想要去方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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