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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服務器是個磨人的小妖精林樊往更遠的角落里縮了縮,眼楮都沒睜,倦怠地「嗯」了一聲,揚揚手,嗓音都黏糊了︰「你自己一邊兒玩去,我先眯一會兒。」

她昨天一晚上都沒睡著,好不容易上了飛機,才出機場就被宋簡押到過來湊數了,這會兒光線昏暗歌聲曖昧,林樊反而有點昏昏欲睡起來,眼皮都要睜不開了,她就睡一會兒,倒個時差什麼的。

「哎我說你這人怎麼這樣啊,你就睜眼楮看看,這一屋子的紅男綠女呢,就沒一個看得入眼?」宋簡迫不得已使出鐵砂掌,用力地拍醒昏昏欲睡的林樊,差點把後者的隔夜飯拍出來。「就你這麼清心寡欲的,你怎麼不去出家呢?」

林樊听到這兒倒是繃不住了笑起來,睜開眼楮笑笑地打岔道︰「听說現在五台山出家都要看學歷了,還真不是你想出家人家就出的,像我這樣根不正苗不紅的,恐怕還進不去呢。」

宋簡嘆了一口氣,林樊是不願意說話,可她真說起話來也一套一套的,什麼都能胡謅出來,她可不能被帶到溝里去,還是說正經事要緊︰「我跟你講,我哥那個校友一會兒也會來,听說他畢業以後就留在國外了,前些日子剛回國。這人可是真絕色,嘖,要不是為了你,我自己就收入囊中了。待會兒介紹給你啊,你可別愛理不理的,好好把握住機會听見沒?!」

林樊沒說話側著耳朵听她說,只覺得這孩子越說越下道,听到後邊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收入囊中?她還想荼毒人家剛回國的青年才俊啊,若是被她的哥哥宋墨听到了,恐怕又要同她促膝長談一番了。

「哎你別笑,我看過這人的照片的。嘖嘖,長得眉清目秀的,就是氣質清冷了些,我估計是個禁欲系的,你看沒準你倆就王/八看綠豆——對上眼兒了呢。」宋簡絮絮叨叨地說著,並沒有看到自身後緩步走來的哥哥。

正好睜開眼楮的林樊卻看見了,咧嘴笑笑,剛想要開口提醒,就听見那儒雅的男人已經出聲︰「你又在肖想什麼,嗯?」

宋簡听見這聲音,僵直著脖子扭過頭,一臉尷尬,連忙陪笑︰「哥……我哪敢肖想啊,我這是給小樊介紹朋友呢,你看你那個校友不是回來了麼……」

林樊抬眼看著宋簡的窘樣偷笑。

等到宋墨帶著溫潤的笑意請林樊見諒,說要有事找宋簡談談的時候,林樊立刻攤開手,完全無視宋簡大眼楮里可憐兮兮的求助信號,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看好戲似的看宋墨將宋簡拎走了。宋簡女王天不怕地不怕,可就她哥能治得了她。

宋簡卻不死心,臨走前還扭著脖子做最後的掙扎,朝林樊嚷嚷︰「哎我說真的,你老這麼消沉下去也不是個事兒!」

林樊只是笑笑,並不放在心上。閉上眼楮剛重新縮回沙發上,就听見了開門的聲音,包廂里安靜了片刻,很快就爆發出了比先前更加喧嘩的聲音。隱約間听見有人叫「葉少」,林樊微微怔了怔,本能地朝更黑暗的角落里縮了縮。

這麼大的陣仗,除了是宋墨的那個校友到了,也沒什麼別的可能了。林樊暗自松了一口氣,還好宋簡被她哥哥拎走了,不然以宋簡那滿嘴跑火車的性格,還不知道要怎麼尷尬呢。

這麼想著,林樊調整了一個不至于睡落枕的舒服姿勢,準備小憩片刻。

還沒睡著,黑暗里忽然傳來一陣久違的旋律,毫無防備地撞進了耳朵。

……

我來到

你的城市

走過你來時的路

想象著

沒我的日子

你是怎樣的孤獨

……

一旁有人低聲感慨,「得 ,看來葉少是打算露個臉就走了。」

「若不是看在宋總的面子上,你當葉少會來這種局?」另有人嘲諷地一笑,「還指望久留,天真吧您吶。」

「呵,是個有故事的人?」

活到這麼大,誰還沒有點故事呢?林樊縮在沙發上眼楮都沒睜一下。

……

你會不會突然地出現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會帶著笑臉

揮手寒暄

和你

坐著聊聊天

……

耳畔的低沉嗓音和記憶里的一道溫柔聲線漸漸重疊,林樊突然覺得鼻子一酸,下一秒睜開眼楮,朝那光亮處拿著話筒的人影看去。

一米八幾的挺拔身材,那人逆著光而立,看不清臉,卻單單從那就皎月清風的氣質和舉止里便可以得出判斷,此人絕非凡品,不能輕易招惹。林樊抬起手按了按眉心,眯起眼楮。

……

我多麼想和你見一面

看看你過去改變

不再去說從前

只是寒暄

對你說一句

只是說一句

好久不見

……

一曲已盡,余音繞梁,那人放下修長的手中執著的話筒,面對周圍人的恭維和示好,只是進退得宜地笑笑,便抽身去和還在教訓妹妹的宋墨說話。

林樊的目光一路追隨著這人的身影,想必包間里不少人和她一樣,也不覺得尷尬,明目張膽地看著他走近和宋氏兄妹交談,看著他忽然一轉身,徑直朝自己的方向走來。

林樊一愣。

她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始亂終棄的事,不應該存在多年後凱旋而來找她秋後算賬的可能性,可是……就算是光線昏暗,明明滅滅間看不到表情,林樊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了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有點她不能承受之重啊……

胡思亂想間那人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站定,躊躇了不到一秒鐘便坦然坐了下來,修長的雙腿交疊,萬分悠然地靠坐在了沙發上。包廂太暗,林樊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卻無端地覺出他是在笑,頓時毛骨悚然起來,下意識地往後挪了挪。

她不喜歡和太明亮的人坐在一起。

「葉少此番回國,是打算不走了?」身邊有人搭訕。

那人輕笑了一聲,嗓音低沉疏離,又帶著些莫名的熟悉感,「嗯,不走了。」

「國內前景更好?」

那人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道︰「不是,為了別的原因。」

「別的原因?」問話的人有些莫名其妙,雲山霧罩。

「嗯。」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回應地干脆利落,絕不肯拖泥帶水,那先前問話的人卻也知道,這是不想將對話繼續下去的意思了。

林樊一愣,忽然站起身拎著手包朝包間外走去。

KTV金碧輝煌的裝飾在鏡子里反射出刺目的光。林樊看著鏡子中頂著一對熊貓眼額頭還冒出了顆痘痘的臉,回想起方才那兩個人的對話,忽然煩躁地想抬手給自己一個巴掌。

怪不得總覺得有點眼熟,原來是他。

抬手關掉嘩嘩流水的水龍頭,林樊扯出一個無異于肌肉抽搐的難看笑容,深吸了一口氣,在心中默念道︰「淡定淡定淡定淡定淡定……」

出門,靠窗邊站著一個挺拔的身影立馬就映入了眼簾。

林樊長呼出一口氣,眯起眼楮仔細朝他看去,只見那人修長的手指間夾著支煙,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對面男洗手間走出一個熟人,看了那人一眼,招呼道︰「喲,葉少怎麼剛來就出來透氣?」

那人只是抬了抬手上的煙。

林樊停住腳步,等那個打招呼的人進了包廂,才踩著高跟鞋一步一步穩健地朝他走去。

那人听見篤篤的腳步聲,抬眼看見她,如墨般的眉眼陌生又熟悉,薄唇漸漸彎成了一個溫柔的弧度,幽深的眸子里浮現出難以捉模的復雜神色。緊接著,卻是躲著她一般,朝後退了幾步。

林樊本來就有些紊亂的心跳被他這個往後退的動作一下子就整涼了,默默地蜷起垂在身側的手心,停下腳步,頓了頓,打招呼道︰

「好久不見啊,葉以謙。」

葉以謙就靜靜地靠在窗邊的大理石窗台上,掐滅了手上的香煙,也朝她露出一個淺笑,「好久不見,林樊。」

「你還知道來!老實交代吧,葉以謙和你到底什麼情況,我認識你可有六年了,就這麼給我藏著掖著,你這是要起義啊你。」宋簡見林樊面無表情地坐下,立刻主動發起了攻擊,坐了玫紅色美甲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玻璃桌面,烈焰紅唇勾出一抹滲人的笑容。

林樊︰「你口紅粘牙上了。」

怎麼可能,她今天明明用的某牌最新款,喝東西從不沾杯的!

剛才還一副女王範的宋簡幾乎是頃刻破功,慌慌張張地掏出化妝鏡看了看,確信自己完美的妝容沒有一點瑕疵而是林樊在睜眼楮說瞎話之後,這才冷靜了下來,將化妝鏡往桌上一拍,冷笑一聲︰「別轉移話題,你快說,你倆到底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大抵上就是「少年春衫薄的年代,因為一件芝麻大點的小事喜歡上當時叱 校園的風雲人物,又因為一點巧合有了和男神接觸的機會,自作多情地以為男神也喜歡自己,最後被狠狠打臉發現完全是自己想多了」的悲情故事。

林樊一只手撐著下巴,透過落地窗射進來的溫暖陽光在她身上鋪滿,好像披上了一層柔軟的毛毯。林樊坐在陽光里,還是覺得心里冷得牙齒打顫,「沒怎麼回事,剛上大學的時候,你們不是都知道我有喜歡的人麼。」

宋簡先是點點頭,繼而忽然間恍然大悟,手上的杯子差點沒拿住。

當初她們6020四朵金花,可是從一進校開始就不知道惹來多少狂蜂浪蝶。

老大王慎,身材高挑、濃眉大眼、性格開朗和氣,在校內身兼數職,是團委老師眼前的紅人,各種活動都有露臉的機會。用林樊的話說,看王慎穿著正裝一臉正氣地坐在小牌牌後邊,還真的挺像個正經人。當然,「挺像」同時也意味著「不是」,極其器重王慎的團委老師是絕對想象不到王慎是怎麼在寢室里剛罵完「校領導都特麼是sb」,緊接著就聲色恭敬地「恩恩,好的于書記,哎麻煩您了麻煩您了」接听電話的。

老二唐靜容,膚白貌美大長腿,長著一副我見猶憐、楚楚動人的柔弱模樣,實際上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女漢子個性,時任她們系的學生會副主席,行事果斷干脆,出了名的雷厲風行,又是校辯隊的骨干,校內校外不但收獲了大量異性追求者,還贏得了無數學妹的敬仰與芳心。所謂男女通吃,大抵說得就是唐靜容這類人。

老三是宋簡自己,活得向來瀟灑隨意,長得漂亮家世好,性格潑辣花痴顏控,男友如同過江之鯽,沒有最高記錄只有更高紀錄,最厲害的是分手後統統還能做朋友,遇事個個肯伸出援手毫不含糊,也是別人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的傳奇人物。

林樊是她們6020最小的一個,卻也是最奇怪的一個。

彼時林樊還不是現在這副面癱心冷、得過且過的模樣,雖然說不至于自來熟人來瘋,可大抵上也是萌萌的。

宋簡說得這種萌,是不知深淺模不透林樊而產生的那種反差萌。

第一次見林樊的時候是新生報到,林樊黑長直發純白布裙,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桌邊整理畫夾,看起來文靜又文藝。可交往起來才發現自己竟是完全被她的外表欺騙了,一開口能把人懟到懷疑人生。

唐靜容曾想盡一切辦法將她拉進辯論隊,好不容易把人騙去了,林樊面試沒通過。原因是面試官學姐隨口問了她背的布兜是什麼牌子挺好看挺有藝術細菌的,林樊一開口就是「隔壁夜市十五塊錢買的」,結結實實把學姐得罪了。

宋簡听說這個事兒的時候在寢室笑得差點背過氣去,後來才得知林樊當天背的布袋還真就是在夜市花十五塊錢買來的。

穿四位數的鞋子,背兩位數的布袋,對D市有名的高級餐廳了如指掌,也知道許多走街串巷但口味極佳的地攤小店,明明長得單純善良無公害,偏偏一言不合就把人噎得啞口無言,這就是當時的林樊。

不過雖則她是6020一大奇觀,可外人看來只當林樊藝術家氣息濃厚,而藝術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古怪,這也無可厚非。住過寢室的人都知道,這一屋子人,若是有一個談戀愛了,那別人也就快了,6020四個天之驕女湊在了一起,其他三個都是桃花不斷,只有林樊一個,自始至終孑然一人。

有好事兒者偷偷問宋簡,林樊到底有沒有男朋友,宋簡也不知道,轉而問林樊大好時光為何不好好把握,不是泡在畫室就是蹲在圖書館,林樊這才交了底,原來她心里有個白月光。

白月光之所以稱之為白月光,就是看得見模不著,你以為一踮腳就能夠著,實際上隔著十萬八千里。宋簡這才回憶起來,林樊常常一個人對著手機傻笑,聊天也時斷時續,偶爾接到電話的時候聲音溫柔地快要掐出水來。先前不在意,這會兒一想,竟然是全都對上號了。

宋簡開始以為白夜光頂多是和林樊異地,可直到這天大家在臥談會上嚴刑逼供,林樊才說出來,她和那個白月光,不只是異地,還異國。

Y國首都到D市,橫跨八個時區相隔八個小時,是白天和黑夜無法逾越的距離。

宋簡那時候心里隱隱就覺得不靠譜,可林樊意志堅定不為所動,她也不好開口勸她。身邊的異國黨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寥寥無幾,不是敗給了時間和空間,就是敗給金錢和溫暖,就算是兩個人分開前情比金堅又如何,何況那人還只是林樊心里的白月光。

宋簡問過林樊,那個白月光在她心里到底有多重要,林樊幾乎沒有遲疑,只說,他能叫她安心到,一條短信發過去,如果對方沒有回,林樊絕不會東想西想,只會想到他是在忙沒有看到。

寢室里三個人看著林樊樂在其中,也希望她有朝一日能順利同白月光白頭偕老攜手走上幸福的康莊大道,可她們還沒機會見識到把林樊迷得不行的白月光到底長得什麼模樣,林樊就出事了。

關于車禍的具體細節,宋簡不知道,林樊在重癥監護躺完又躺進了vip,她去醫院看過幾次,林樊都不大願意說話,整個人都變得沉默了起來,沒多久便辦理了出國,直到兩年前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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