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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唯我不敗(3)

說來令狐沖如今都已被岳不群從華山派除名,而岳不群也很直接的表明和令狐沖恩斷義絕,可令狐沖心中仍舊惦念的是岳不群昔日對他的恩情,如今更是想解除誤會,重歸華山派。

如此心境也就導致了令狐沖他不會往其他不好的地方想,因而在詫異過後,令狐沖就自動自發的為岳不群想好了理由,他道︰「師父他想必是想著將《闢邪劍譜》交給林師弟,好叫林師弟練就後報了家仇。」

且令狐沖還不禁往更好的地方想,認為岳不群是想從他這兒尋到《闢邪劍譜》,好向其他人證明自己並沒有私吞林師弟的家傳劍法,借此好讓自己重歸華山派。

令狐沖心下不免一動,但听得自稱是《闢邪劍譜》化形的闢邪劍譜冷哼一聲。

令狐沖不禁抬眼去看他,只見他的神情是不加掩飾的不予苟同,甚至是還嫌棄道︰「你當時昏迷不醒,並沒有瞧見你師父當時利欲燻心的模樣,叫我看了都覺得無福消受,于是便變了個模樣好避過他的觸踫。」

令狐沖卻是不信的,不過他現在總算知道那女子貼身衣物是怎麼來的了,見那劍譜還欲說什麼,令狐沖以為他還要說岳不群的壞話,當即便道︰「世人皆知我師父是位彬彬君子,有‘君子劍’的稱號,閣下的話不過是片面之詞,且未免過于狹隘。」

顧青定定地盯著令狐沖看了片刻,很清楚令狐沖所言都是發自肺腑,也就是說他到現在都還沒有看清楚岳不群的真面目,且對岳不群把他驅逐出華山派的事沒有任何怨懟,這般一來不管他現在再說什麼岳不群趁著他昏迷不醒時,特意避開了寧中則進來,搜了令狐沖這個昔日大弟子的身,結果卻沒有找到記錄著《闢邪劍譜》的袈-裟,神色多麼的變幻多姿雲雲的,令狐沖都是不會听進去的。

又對令狐沖這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顧青當然是希望他大步流星地去撞南牆的,到那時候那場景才比較有趣。當下顧青心思轉圜間,面上很是氣惱道︰「你竟然還要替他開月兌?難道你不是該惱恨他竟然敢來和你搶走我嗎?」

令狐沖︰「……」

「我這般驚才絕艷的武功秘籍,得者自該欣喜若狂的同時,好生將我珍藏起來,不予他人分享。」顧青說著還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令狐沖一眼,「難道不是嗎?」

令狐沖︰「……」

這話倒也不無道理,縱觀如今正道的幾大門派,少林寺、武當派、由嵩山派,華山派,恆山派,衡山派和泰山派組成的五岳劍派,還有巴蜀那邊的青城派和峨嵋派等,哪個不都是對自家的武功秘籍珍而重之,非本門本派弟子不可習練。像先前他因為內傷加重,不得不去向少林寺的方證大師求得《易筋經》,當時方證大師是願意出手相救不假,可方證大師的要求便是叫他加入少林派,且《易筋經》也不是少林寺任何一個僧人都能學的,據說平日里都保存在藏經閣,只有藏經閣僧人能參閱。

只話是這麼說,可也沒見著《易筋經》化形後將這種一點都不自謙的話說出口,而且還說的這麼大言不慚!

更重要的是,「我並沒有要獨佔……我是說我並沒有要私吞《闢邪劍譜》的意向,你既是闢邪劍譜那你也該知道,你是被我那林師弟林平之的曾祖林遠圖,遠圖公他創出來的,這麼一來你便是林家之物,我自是想把你還給林師弟的。」

令狐沖言辭懇切,且他所言非虛。

顧青卻是如夢初醒般道︰「我就說我忘了什麼。」

令狐沖︰「……」

「可我和林遠圖的關系,並非你說的他是我的生身父母這般。」

令狐沖不免好奇,到底世人皆知福威鏢局的林遠圖自創七十二路闢邪劍法,在當時稱雄武林,而福威鏢局也因此馳騁江湖。如今這化形的闢邪劍譜卻說他不是林遠圖創下的,而這麼一開拓思維,令狐沖不免想到不管是林平之,還是他的父親林震南他們都不會闢邪劍法,不然也就不會有他們一門被青城派屠戮殆盡一事。

難不成這其中還有什麼隱情?

令狐沖不由得看向顧劍譜。

顧青眨了眨眼楮,道︰「林遠圖他姑且是我的女乃娘,對我不可謂不是情深意濃。」

令狐沖︰「……??」

女乃娘?這是幾個意思?

可惜顧青並沒有向令狐沖做過多的解釋,也就是跟他說林遠圖所創的《闢邪劍譜》,其實是從《葵花寶典》中月兌胎而來的,而《葵花寶典》則是由前朝宦官所著等等的,他只是不甚高興道︰「你以為我的來歷真正追溯起來只有區區百余年嗎?」

令狐沖很敢說︰「可七十二路闢邪劍法確是百余年才聞名于江湖的,這一點世人皆知——」令狐沖說到這兒猛然想起眼前這人的真身,還有若是能說服他變回原來那件袈-裟,去交還給林師弟,那必然可以洗清自己身上的冤屈,所以他最好還是順著此人的脾性來,當下便硬著頭皮道︰「話雖是如此,可闢邪劍法被江湖豪杰稱道也是真,當年折在遠圖公劍下的好漢不知凡幾,堪稱劍法集大成者。」

顧青听得嘴角上揚,眉宇間一派怡然自得︰「繼續。」

令狐沖︰「……」

令狐沖是阿諛奉承不出更多好話,只他靈機一變又想起顧青先前所言的兩個賊人,于是就略微干巴巴道︰「你看你先前也說光是如今又有兩人推崇你,只不知道除了我師父外,另一人又是誰?難道也是哪路英豪嗎?」

終于把話題說了回來。

又令狐沖說完也不禁在心中沉思,如今他既已知道袈-裟即那第四人,且記錄著闢邪劍法的袈-裟並沒有丟,那麼也就是說在師娘把他從林師弟家的老宅門口救回到福威鏢局,再到他醒來的空檔中,還有除他師父外的人來探過那袈-裟。難道是昨日他殺死的兩個魔教中人,他們的同伙發現他們倆的尸體,又循著線索找到福威鏢局來了嗎?

令狐沖再次想錯了。

根據顧青的描述,令狐沖知道這第二人是林平之。

轉念一想令狐沖也就釋然了,林師弟有家仇未報自是想早日得回《闢邪劍譜》的。想通後令狐沖就心中一松,道︰「那不是外人,正是遠圖公的後人林平之。去年青城派因貪念你,也就是《闢邪劍譜》,殘忍的殺害了林師弟的父母,如今閣下不妨承念舊情,回到我林師弟身邊——」

顧青「咦」了一聲,插話進來道︰「可我沒從他身上感應到林遠圖的血脈啊。」這並非顧青信口開河,他說出這樣的話絕對是有理有據的。

令狐沖的話戛然而止。

不僅話說不出半句,而且他還十二分的尷尬——林平之不是林遠圖的後人,這其中可以想象的空間是非常大的,鑒于林遠圖是林平之的曾祖,也就是他祖父的父親。這從林遠圖到林平之,總共是四輩人,所以說被戴綠帽子的人選有三個,當然也有可能不止一個人被戴了綠帽子。

「呃……」

好在顧青作為一代劍譜,他該當不懂凡人的心思,于是他順理成章的無視了令狐少俠的糾結,雙手環胸,垂著眼簾道︰「看來你確實沒對我動心。」

令狐沖︰「……沒錯!」他現在沒力氣去糾正這人的話,是有多叫人誤會了,而且他現在也打算好就當不知道林師弟非林遠圖後人一事。

不對啊,這不自謙的劍譜什麼時候這麼通情達理了?

下一刻就听知情識趣的顧劍譜道︰「看來我的眼光確實不錯。」

令狐沖︰「……」

顧青輕哼道︰「那些追逐我的人,無不是本身就習得其他功法,雖說我是超月兌其他武功秘籍的存在,可他們這般做很大程度來說是做不到堅持本心。倒是你不為我所動,對你原本習得的劍法不離不棄,而我昨夜里選擇助了你一臂之力,不是我眼光好又是什麼?」

是糟糠之妻不下堂。

令狐沖想完,也不禁嘴角抽搐,只他也確定昨夜中突然亮起的光是眼前這人弄出來的,不可謂不是當下救了他一命……可令狐沖覺得吧,但凡他這麼說,眼前這劍譜怕是會把尾巴翹上天去。

但听得顧青有兩分不情願道︰「你所練的劍法倒有幾分獨到之處。」

令狐沖驚訝得很。

顧青當然知道令狐沖驚訝什麼,卻什麼都沒說就隱去了身形。

令狐沖還來不及猜他這葫蘆里又賣得什麼藥,就听到外面漸行漸近的腳步聲。令狐沖如今內力深厚,刻意去听就听出來那是他師父岳不群和師娘寧中則的腳步聲,當下想到什麼,就去看那個肚兜,可肚兜仍舊是肚兜,令狐沖轉念一想,若是現在就央求著化形的闢邪劍譜,把肚兜變回袈-裟,那自己豈非有兩張嘴也說不清?為今之計,還是想著怎麼才能順理成章的把袈-裟送還給林師弟吧。

嗯……只是這麼做的前提是得有件袈-裟啊。

而心態樂觀的令狐少俠,他隨即就迎來了來自岳不群的兜頭冷水。

就連寧中則都接連嘆氣,原來令狐沖到如今都還不知道任盈盈,便是任我行的女兒,日月魔教的「聖姑」。

可岳不群壓根不信令狐沖這樣的說辭,又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昨夜里被令狐沖殺死的「白頭仙翁」卜沉,「禿鷹」沙天江竟是嵩山派門下,如今嵩山派找上門來,要華山派將凶手交出來。

令狐沖先前自然不知那兩個老者,竟然會是嵩山派門下之人,還當他們是日月魔教的。可如今人確實被他殺的,只不過當時的情況他若是不反擊,那死的就會是他,且袈-裟就會被他們搶去,可以說是事有緩急,他所做之事是情有可原的。

然而岳不群可不這麼想。

岳不群早已洞悉了左冷禪的野心,知道左冷禪一心想要合並五岳劍派,而左冷禪好坐他的五岳盟主,進而去和少林派,武當派這兩大泰山北斗級派別分庭抗禮。不說往後的事,單就是如今左冷禪已四處在排除異己,先前他故意引了昔日劍宗的余孽來,就是欲重創如今的華山派,而現如今的華山派是怎麼都不能和嵩山派正面對敵的!

岳不群已是很小心避開,可沒想到如今令狐沖這小畜生沒把《闢邪劍譜》送回,竟還殺了嵩山派的門人,給了左冷禪掣肘他的「大好機會」。

當下不由對令狐沖恨上加惱,指著令狐沖怒道︰「先前你既是勾結魔教妖人,行為不端,又並著魔教妖人斬殺我正派中人,欠下莫大血債。只不曾想你竟仍是不知悔改,又不知使出什麼妖魔手段殺了嵩山派兩位前輩高人,還將這等罪孽故意帶到華山派來,你可是想叫我華山派身敗名裂,你這棄徒才高興嗎?」

令狐沖心下一片淒涼,又不知該如何辯駁,只有默然不語。

冷不丁有他聲傳進耳中︰「他竟然敢說我是妖魔?」

令狐沖︰「!!」

方才令狐沖只顧得悲哀和無措,恍然間就把《闢邪劍譜》化形的事給忘到腦後,如今顧青忽然間開腔,把令狐沖給嚇一跳,不禁四下張望。

他這樣堂而皇之的走神,更叫岳不群火冒三丈,分神听得背後寧中則回轉,心想若自己對令狐沖這孽徒動手,以寧中則的心性必定會阻攔自己,于是就唾罵道︰「你這小畜生,這當口還在打壞主意不成?」

說著就掌風升起,提起手掌就欲往令狐沖胸口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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