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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日出東方(1)

什麼是江湖?

這個詞很難準確來定義,而且它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見解。在大部分時候,江湖往往會和武林等同,可更多的時候,江湖它所涵蓋的範圍要更廣。

而彼時江湖中更是喧囂,正道中不僅有少林,武當這等被人耳熟能詳的門派,更有嵩山派、泰山派、衡山派、華山派和恆山派這五岳劍派,又巴蜀之地的青城派和峨嵋派如今也是立派數百年,門下英才濟濟,幾可和五岳劍派並駕齊驅,可以說正道門派呈現著百花齊鳴之勢。

與之相對的是正道眾人口中的「左道」,這左道中又以位于黑木崖上的日月神教為最,它可以說是左道中的領頭羊。當然了正道又如何會稱呼它為神教,在他們口中日月神教往往被用「日月魔教」來代替。

不過正道眾人這麼叫歸這麼叫,在日月神教內部以及左道中,可沒有誰會這麼稱呼,甚至于他們還會叫日月神教為聖教呢。

這就是看問題的角度不同,所得出的結論不同了。

咳。

反正呢,正道和以日月神教為首的左道,是正邪不兩立的。先不說正道里的各門各派是否相安無事,又是否同心,單就來說日月神教內部也並非上下一心,甚至于教內近來愈發暗潮涌動,似乎有什麼了不得的事將要發生。

如今日月神教的教主名為任我行,他似是沒意識到教內不諧之處般,待教內副教主,十長老還有光明使者等人的態度和往常無二,甚至于待被他一手提拔起來的東方副教主的態度更勝以往。

這一切都被光明左使向問天看在眼里,他倒是有心提醒任我行,長此以往下去,東方副教主怕會野心膨脹到想對任我行這個教主不利的地步了,可這不過是向問天的揣測而已。他如今根本沒有實質性的證據,若是貿然和任我行提起,恐怕到時候不僅沒得到任我行這個教主的贊賞,反而還會得罪到在神教中地位比他高的東方副教主。

這是得不償失的。

向問天思忖再三後,只得將這一揣測放在心底,並決定在暗中多加留意東方副教主的動向。

向左使這一心向著任我行任教主,卻不曾想到他們家教主早已心如明鏡,即看穿了東方副教主是野心勃勃之輩,也知道這個被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副教主意存跋扈,對他這個教主起了二心。

恐怕他那副教主還當他是個睜眼瞎,看不到他平日里的小動作呢。

任我行在心里嗤笑一聲。

任我行本就是個唯我獨尊的性子,他自是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東方副教主來挑戰他的權威,只是東方副教主畢竟是任我行一手從風雷堂長老座下一名副香主,破格提拔到如今地位的,又為日月神教累積下不少功勞,在很多教眾看來東方副教主就是任我行任教主的親信,任我行若是貿然對著還沒有露出狐狸尾巴的東方副教主下手,那自是對他在教中的威望不利,另叫長老們寒了心那就不美了。

這種一個處理不好就得不償失的事,任我行可不會去做。

可任我行又不能容忍東方副教主繼續做大,他思來想去下就決定把日月神教中的鎮派功法《葵花寶典》,賞賜給東方副教主。

這似乎有點不太對?

關于這個問題,只能說這《葵花寶典》上記載的武功確是厲害不假,可在這功法的扉頁上卻是有那麼一句話,「欲練神功,引刀自宮」。

這里的自宮,就是那個自宮。

說白了就是在自宮後,本人就不會再是一個完整的男人。

這對于一個男人來講,不啻于是最難以接受的事。

任我行作為一個男人,他無比清楚這一點,可他也很了解東方副教主,東方副教主是一個有野心之人,而《葵花寶典》上記載的絕妙武功,莫說是有野心的練武之人,就是任何學武之人,在見到之後就絕不可能不動心。就是任我行自己,如果不是他在這之前就學了「吸星**」,他說不定都會去練這《葵花寶典》上的功夫了。

也就是說任我行很篤定東方副教主在得到他賞賜的《葵花寶典》後,肯定會引刀自宮。想到從此後被教中不少人敬佩的東方副教主,從今往後成為一個不男不女的閹人,任我行就不由得張嘴狂笑起來。

「哈哈!」

狂笑過後,任我行還更進一步的想了想往後的事。在他看來,東方副教主在練就了《葵花寶典》,武功更進一步後,必定會想著來找他這個教主取而代之。不過他們這令人敬佩的副教主也只有想想了,任我行得意洋洋的想到,因為他到時候會後發制人,正好借機光明正大地把他給一舉鏟除,到時候看教內還有誰敢對他這個教主再心生二心!

任我行志得意滿極了,仿佛已看到日月神教所有教眾跪在他面前高呼「任教主千秋萬載」的場景。

那任教主「預想取之,必先予之」的策略,到底有沒有奏效呢?

東方副教主名東方不敗,他既是日月神教的副教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他在黑木崖上的居所自是獨成一院,又院落寬敞,前後有三進,修建得極具匠心,便是最前面被東方不敗當做書房,以及待客之所的一進院,都是綠竹與翠柏昭顯輝映,頗有幾分清雅。

只如今這進院落,並無僕從來去,又夜色漸深,樹影幢幢,竟是莫名多了幾分陰森詭譎。

書房中並沒有照常點起油燈,到底僕從們今日得了東方不敗吩咐,不得往書房里叨擾,可換句話說東方不敗確是在書房中的。可就著不甚皎潔的月光往書房里看,不但瞧不見任何人影,更甚者連呼吸聲都不曾听聞,書房中寂靜的就如同沒人在一般。

那此間主人到底在何處?

掩在書房下的石室內,油燈早已被點亮,散發出暈黃的光,而此間主人正盤腿坐在石床上,手中捧著一本似有些年頭的書卷,正看得津津有味。

哦,原來此間主人在鑿壁借光。

並不是……

不過愛不釋卷倒是真,但見此間主人也就是日月神教的東方副教主,他年紀不到三十,穿著一身深青色長衫,劍眉入鬢,雖像時下男人蓄起胡子,可這並不影響他的英俊,總體來說是英武不凡,顧盼燁然的。如今他全心全意的翻閱著手中的書卷,雙目半闔,眼角眉梢間又多了幾分恬靜,怎麼看怎麼都不太像是被外界認為殺人不眨眼的魔教副教主,反而更像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書生。

只是一般書生可不會在手邊備有長劍。

那柄長劍就在東方副教主手邊,一伸手就能拿到,且看那長劍鋒利異常,似可吹毛斷發,削鐵如泥。想來東方副教主從前就是用這柄長劍,來對付或是來聲討日月神教的正義之士,或是手底下不听話的教眾等人的。

可以說這柄長劍曾染上過難以計數人的血,是一把獨屬于東方副教主的神兵利刃。

以及若是仔細看的話,就在東方副教主身前不遠處的地板上,有一攤還沒有干透的血跡。

就是不知道這一攤鮮血從何而來?

難不成像那也不是什麼好鳥的任我行所言,東方副教主他為了練就《葵花寶典》中的絕妙武功,一狠心就揮刀自宮了?

可現場好像並沒有實質性的「證據」,而當事人此刻也很安然若素,又此刻神情自若的東方副幫主他把那書卷看完,視線轉到了那柄可削鐵如泥的長劍上,目光中似乎帶了一分躍躍欲試。

等等,這對嗎?

說好的掙扎再掙扎呢?

說好的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呢?

還是說東方副教主被那句「欲練此功,揮刀自宮」給刺激得不輕,導致短時間內就移了性情?

這麼說倒也沒錯,只是東方副教主不僅僅是移了性情那麼簡單——他如今已不再是原本英氣勃-發,野心澎湃的東方不敗了,而是換成了不知道轉世多少次的大穿越家(……)顧青。

說起這件事來,和《葵花寶典》是月兌不開關系的。

東方不敗確是野心勃勃,一心一意想要取代任我行成為日月神教教主,于是處心積慮的謀劃,但任我行畢竟是做了多年的教主,其羽翼之豐不是如今的東方不敗能一舉剪除的。而任我行不懷好意賞賜來的《葵花寶典》,對東方不敗來說不可謂不是如虎添翼,也正是他目前最深切需要的。

這《葵花寶典》,東方不敗在日月神教多年自是清楚他的來歷,其乃是日月神教上一任十長老從華山派搶回來的,為此十長老和五岳劍派斗了個你死我活。只東方不敗在打開《葵花寶典》前,是並不清楚它扉頁上那八個字的,不過他得到《葵花寶典》便是如獲至寶,自是迫不及待的翻閱起來。

然後他就知道了。

那八個字如一桶冷水澆下,東方不敗剎那間就冷靜了不少。

作為一個真性情的大好男兒,除非迫不得已,幾乎沒有一個人會願意丟了「根基」,東方不敗也不例外。他暫且把那八個字總綱丟下,好好查閱起剩余的部分。

任我行給的這本《葵花寶典》自是真跡,其中所記載武功絕對是上乘的,看東方不敗在翻閱完後,心情久久無法平靜就可見一斑。

這時候一個艱難的選擇,就擺在了東方不敗面前。

一個是自宮後練就《葵花寶典》,一舉奪得日月神教教主之位;

一個是對《葵花寶典》視而不見,任由它寶珠蒙塵,而他自己繼續和任我行爾虞我詐,可東方不敗跟隨任我行多年,他很清楚任我行是什麼樣的人,他猜忌心甚重,教中不服他的便是長老,也能叫他給架空權利,任由其自生自滅,而自己的武功不如任我行,尤其是任我行還修煉了可吸他人內力的吸星**……

在躊躇過後,東方不敗試圖找出一個兩全法,那就是在沒有自宮的情況下,強行催動了《葵花寶典》上的法訣。這麼做的結果就是他真氣紊亂,進而走火入魔,在吐了一口心頭血後神魂消散,緊接著便被再次轉生的顧青接替了身體。

值得一提的是東方不敗原打算若是強行催動法訣行不通,那他就揮刀自宮的,看長劍都準備好了。

一室不掃,何以掃天下。

咳。

而對顧青來說,他在意的點就有所不同了。

顧青他例行在穿越過後快速地接收原身的記憶,等他將全部記憶接收後,給他留下最深刻印象的便是須得練前先自宮的《葵花寶典》。

這不例外。

顧青他從前接觸過不可計數的武功秘籍,作弊般的武功如北冥神功和小無相功,傳奇般的武功如長生訣和道心種魔**,在性別上有特別要求的也有陰癸派的天魔**和慈航靜齋的《慈航劍典》,可欲練此功必先自宮的功法,《葵花寶典》還是頭一份。

順理成章的,顧青就對《葵花寶典》感起了興趣。

在翻閱完《葵花寶典》冊頁後,顧青大致清楚為何這功法需要練者自宮,又對曾穿越成為過非人類甚至是連人形都化不成動物的顧青來講,他並不是多在意他的「皮囊」,加上他想親身實踐下《葵花寶典》,因而就有了先前他看著東方不敗準備自宮用的長劍時,露出一分躍躍欲試的一幕。

而很快的,顧青就打消了念頭。

原因很簡單,顧青可以不在意「皮囊」的完整性,可他不能不在意當「皮囊」不完整後,給他這個潔癖癥晚期患者帶來的困擾。

在權衡了不到一息的功夫後,顧青就果斷放棄他自己來練《葵花寶典》。

這對顧青來說無異于是少了一個樂趣,因而他就想著在其他地方找補回來。想到這兒,顧青垂下眼簾再次看了看那薄薄的一本《葵花寶典》,通過先前吸收的記憶可以知道這是原身的頂頭上司獎賞給他的,只是縱觀如今日月神教的情況還有那任我行的秉性,就可以知道任我行之所以會把《葵花寶典》賞給東方不敗,不過是任我行想要擺東方不敗一道——《葵花寶典》在俗世中人看來自是包裹著蜜糖的砒-霜,修煉起來說不得害人害己。

以及東方不敗確實抵抗不了絕頂武功帶來的誘惑,他可是打算自宮以練就《葵花寶典》的。

簡單來說就是任我行想讓東方不敗練,東方不敗也想練,那何不滿足他們的願望呢?

「唔——」顧青拖長了一個無意義的單音節,眼中興味更濃,說到底他從前並沒有過類似的體驗。他是男扮女裝過不假,可那時候他出現在眾人面前時,就已經是個徹頭徹尾的女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得循序漸進的展現一個自宮後,因體內激素發生轉變進而反應到外部上的過程,另外還得兼顧到這一過程中的心理變化,可以說這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不知道有沒有前例可以借鑒?或者說若有「珠玉」在前,那他總得預防著被看穿吧?

關于這個問題,據顧青目前能從他得到記憶中得知的,《葵花寶典》是日月神教前任十長老從華山派那里搶來的,至于華山派是怎麼得到《葵花寶典》的,似乎和如今華山派氣宗、劍宗的創始人岳肅與蔡子峰有關,而《葵花寶典》它是怎麼流落到華山派弟子手中,時間久遠東方不敗知道的並不是特別清楚,可顯然華山派無論是氣宗還是劍宗,都沒有弟子練過《葵花寶典》。

又從日月神教得知華山派有《葵花寶典》,到日月神教搶奪回來中間也不過數日,而《葵花寶典》被搶回日月神教到如今,有機會看過它的也就只有任我行和東方不敗。

總而言之,《葵花寶典》似並沒有旁落。

這麼一來就沒多少後顧之憂,再者說了即便到時候被拆穿,又能如何?當然了在那之前,顧青得把他的武功重拾回來。

劍法啊,該學回哪一個好呢?

先不說顧青這想法若是被五岳劍派听了去,他們會怎麼羨慕嫉妒恨,但就來說在接下來的一段時日里,任我行他比往常還要密切的關注著東方副教主那邊的動靜,在得知一日得知東方副教主因是前夜和兄弟們喝太多酒,而導致第二日宿醉沒去處理教務,接著在教務上花費的時間越來越短後,任我行就確定東方不敗果然按耐不住去練了《葵花寶典》。

「哈哈!」

任我行心情舒爽得很,轉身就假惺惺地去關懷他那副教主。再怎麼說他們倆還沒有撕破臉,知道自己「親信」有疾,如何能不去關照下呢?

又任我行還「不經意」的像向問天透露了他把《葵花寶典》贈于東方不敗的事,這樣不出兩日,教中長老級別以上的都知道了這件事。不過他們並不知道《葵花寶典》的扉頁上寫著多駭人听聞的話語,只知道《葵花寶典》上有上乘功法。

這麼一來,他們就能理解為何東方副教主近來對教務有點力不從心,原來是去練《葵花寶典》了啊。還有就是在不明就里的教中人看來,任我行這個教主對東方副教主還真是青睞有加啊。

他們這麼想,則正中任我行下懷。

任我行如今就等著東方副教主到時候被萬夫所指,眾叛親離,他相信距離那一天並不會太遠。

這不太遠歸不太遠,可總不可能會是近段時間,畢竟《葵花寶典》功法既是上乘,那就少不了很深奧,而且不可能一蹴而就。因而在任我行等來東方副教主篡位前,先等到了絡腮胡沒有了的東方副教主。

說實話,任我行在乍看到短短數日不曾見的副教主時,他的心中就不由得打起了鼓。只見得原本英武不凡的副教主沒了絡腮胡,臉色似比從前白皙了兩分,且他精神飽滿,唇色異常紅潤,又今日竟穿了件有金線滾邊的翠綠色衣衫,怎麼看怎麼都顯得比往日更……俊美。

說好的神情憔悴呢?

說好的悲憤欲死呢?

任我行在心中「咯 」一聲,難道東方不敗他竟沒練《葵花寶典》嗎?不,不,東方不敗不可能放任著那麼一本可助他武功大漲的武功秘籍不顧的,可是他怎麼能看著比從前還要精神煥發?這其中必定有什麼貓膩!

任我行內心思維翻飛,面上倒還能做到不露分毫,等人家上前來時,還當自己並不知道要練《葵花寶典》需自宮般的,笑著問起來他武功練得如何了?

當下,從英武轉向俊美的顧青他就愣了愣,爾後垂下了眼簾,微微欠身道︰「回教主的話,《葵花寶典》它不愧是我神教長老們費盡心血從華山派搶奪回來的上乘功法,我練它不過數日,就只覺得武功有所進益。教主若是有閑情,也可和我切磋一二,好檢驗一番。」

顧青這番話語調不緊不慢,多有起伏,再加上他姿態謙和,乍然听起來不可謂不是情真意切,然而听到任我行耳朵中就變成了綿里藏針,笑里藏刀,以及虛情假意,尤其是最後一句話,根本就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看來他確是練了《葵花寶典》,進而恨上了自己。

任我行在心中冷笑,嘴上卻道︰「我很高興你武功有進益,只切磋就不用了,打打殺殺的難免會受傷,到時候老弟你那幾個姬妾不得因而記恨上我,我可是知道你們可是蜜里調油的緊吶。」

往後可不會有什麼蜜里調油咯!

這時候有其他教眾來湊趣,任我行幾句話就被哄得哈哈大笑,可余光中一直都在觀察著被他狠狠踩了痛腳的顧副教主。只見他低垂著頭,雙手攏在袖中,想必是已經握成了拳,青筋畢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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