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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奈何為賊(1)

西域,最早指周朝諸地,在漢代以後,西域多指玉門關、陽關以西的諸多國家和地區。

今朝西域諸國中以龜茲國國力最盛,其北枕天山,南臨大漠,西與疏勒國為鄰,東與漢土接壤,儼然是西域諸國中領地面積最廣闊的。龜茲國與四鄰關系尚睦,往東往西都有貿易往來,而往南的大漠,情況就有點復雜了。

大漠中並非全都是漫天黃沙,要知道因絲綢之路的開闢,多少中原商人想往西域而來,而西域諸國的商人也想來中原去,很多時候都是要經過大沙漠的。

有利的地方就有人。

這大沙漠里自是有勢力分布的,勢力最大的是人稱「沙漠之王」的札木合,他縱橫戈壁大沙漠長達三十年,其使著一把大風刀,有無影神刀一說,而且札木合的勢力還遠不止分布在大沙漠中,就是關內也有他的勢力,沙漠之王的稱號當之無愧。

而現在他死了。

嗯……人固有一死的,不是嗎?

咳。

不管怎麼說吧,人死不能復生,但札木合身為「沙漠之王」,他的死所帶來的後續影響自然不小,估計沙漠中和沙漠周圍的各方勢力,都會對札木合一死所留出來的利益十分感興趣,即使札木合還有繼承人。其中在龜茲國的都城延城內,就有一方人提到了札木合。

「死了?」問出這話的是個年輕男子,他穿著一身白色勾勒著銀線的衣袍,稍微自然卷的長發用一根玄色發帶束在身後,而他雖是說著中原的官話,可口音听起來不那麼流暢,像是在故意拿腔捏調,但听起來格外有韻味。且他還有著比中原人更加深邃的五官,膚色也看上去更白皙些,鼻梁更高挺,此刻眉梢上揚,劍眉下是一雙深邃沉靜的眼楮,也不知是這會兒外面的陽光傾灑進來的緣故,還是他的眼楮本就如此——那雙眼楮里好似是金色的,這讓他看上去更加勾人心魄。

在他這麼輕飄飄的問完後,站在下首的屬下就恭敬的回道︰「是的,札木合的女兒黑珍珠在札木合失蹤後去了關內,然而卻是只帶回了札木合的尸身。」

年輕男子對此反應平淡︰「哦。」

名為敏汝的下屬問道︰「王子,我們現在可要出手?」

王子反問道︰「你說吞並漫天黃沙組成的大沙漠嗎?」

敏汝︰「……當屬下什麼都沒說。」他真是傻了才會問出這麼一個問題,他們家王子愛干淨到什麼地步呢?這麼說吧,明明他們家王子是國王唯一的兒子,卻因為不願意見到一丁點黃沙,就導致二十年來基本上沒有出過都城,就連去和沙漠還有別國交涉需要到他們家王子時,都沒見他們家王子妥協過一回,如今這些外交事務基本上都是他們家王子的妹妹琵琶公主在處理,他們家王子還美曰其名「妹代兄職」,以至于給國民還有其他國的來使留下了龜茲國國王重女輕男的印象,甚至到了現在很多人都只知琵琶公主不知大王子。

可事實上呢,龜茲國能有如今被其他西域各國馬首是瞻的地位,他們家王子最功不可沒。

這種反差就導致知道實情的敏汝,在听到其他人把他們家王子當病貓時,他都忍不住嘴角抽搐,還油然而生一股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慨,滋味不可謂不復雜。

這時龜茲國的病貓王子眨了眨他那雙異于常人的眼楮,語帶玩味的說了句︰「黃沙要來了。」

敏汝回過神來︰「王子?」

王子沒理會他,自顧自的看起手中信箋來,那信箋還是敏汝帶回來的,是從中原里傳回來的最新消息。

敏汝不明所以,又叫了一聲︰「王子?」

這一次王子終于理會他了︰「所以你現在是說話算話了?」

敏汝︰「……」這個詞用在這里好像沒什麼毛病。

不過敏汝最終還是沒從他們家王子那兒知道「黃沙要來了」,這句話到底是有什麼深意,總不能單純是字面意義吧?畢竟如果有黃沙到延城來,他們家王子還能這麼神情自若?難道說的是札木合的死,會給大沙漠帶來人為的風暴嗎?這倒不是不可能,札木合是有個繼承人黑珍珠不假,可黑珍珠畢竟還年輕,她的心機和手段遠遠比不上她的父親,有很大可能會壓不住其他想要分一杯羹的勢力。

不,應該說是一定壓不住。

札木合可是被人害死的,敏汝雖然不清楚到底是哪個關內人,可對方既然害死了札木合,那必定是個非常厲害的人物。敏汝想到這兒突然福至心靈的想到,難道這個厲害人物是他們家王子口中的「黃沙」?

先不說敏汝片刻間就有了好幾個想法,單就來說他們家王子吧。從先前的描述中可知道龜茲國王子,他有著很嚴重的潔癖癥。潔癖癥本來是沒什麼的,可要知道龜茲國的領地中包含了一部分沙漠,在這種情況下潔癖癥非但沒有轉輕,反而更加嚴重了,這就不得不讓人為之側目。以及說這麼多,就是想點出來龜茲國王子的名字︰

顧青。

顧青現在成為了龜茲國王子,就代表著他又結束了一次穿越,再次轉世開始了新的人生。

在顧青的上一個世界中,他可以說是做到了極致,不管是在朝堂上,還是在武林中,達成了一代明君和武林第一高手的雙重成就。

值得一提的是顧青在禪位給楊侑後,他就轉而以祝長生的身份去破碎虛空,而且還成功了。只不過破碎虛空後的事就沒什麼好說的,索然無味到讓顧青不再想在那個世界呆下去,于是就從那個世界月兌離,來到了一個新的世界。

新的世界有不有趣先不說,就是顧青所處的地理位置,對顧青來說就是一個不小的挑戰。這麼說吧,龜茲國數年來會從原本不如何的西域小國,發展到現在立都延城,且城有三重,室屋壯麗,飾以瑯玕金玉的盛景,全都是顧青的潔癖癥在背後驅使的。

換句話說,龜茲國王子的潔癖癥是龜茲國的第一生產力。

嚴格來說,還不止是龜茲國的。顧青這數年來將龜茲國發展壯大,自然同時還帶動了周圍地區的發展,並且為周遭的穩定也做出了莫大的貢獻。這話兒真不是無的放矢,就拿龜茲國往南的大沙漠來說,札木合的勢力能在大沙漠中扎根,固然有札木合本人有能力有謀略的原因在,可龜茲國想要吞並大沙漠,以及讓西域各國和中原商人不過大沙漠都不是問題,然而顧青對大沙漠一點興趣都沒有,而且他還需要有人駐扎在大沙漠,札木合無疑是個很合適的人選,所以顧青這幾年來都在暗中支持札木合,穩固他在大沙漠中的勢力。

現在好了,札木合沒葬身在大沙漠,反而死在了關內。

顧青的心情可以說不怎麼美妙,他看了從關內送來的情報,得知札木合的死只不過是那幕後之人稍帶的其中一環後,忍不住眯起了眼楮。那雙眼楮本來如海水般深邃沉靜,此刻仿佛卻有暗潮涌動,平靜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變幻莫測,讓人稍有不慎就會被卷入其中,進而被湮滅到尸骨無存。

以及嚴格來講,顧青心情這麼不美妙不單單是因為札木合的死,還有在龜茲國內有朝臣預謀造反的事。

沒錯,造反!

顧青都不想去數光是這幾個世界他就遇到過多少次造反了,對他來說,這種再一再二還再三的事,實在是提不起他任何多余的興趣不說,顧青現如今對造反謀逆之事的態度,可以說是很不耐煩了。再者這一次預謀造反者尤為有勇無謀,這就更讓顧青很厭其煩,以至于在晚間他們一家人一起吃晚餐時,不可避免的流露出幾分不愉來。

琵琶公主偷偷瞄了好幾眼她哥,悄悄拽了拽龜茲國國王,也就是他們共同的父王,跟他咬耳朵說︰「你惹我哥生氣了?」

龜茲國國王︰「……」

龜茲國國王卷須虯髯,頭戴金冠,身著紅袍,身材健碩,單那麼看過去其實他還是很有王者風範的,可現在他一上來就被琵琶公主拆了台。听听琵琶公主說的那話,簡直就是把父親和兒子的身份調換了個,龜茲國國王當然不開心了,他瞪了琵琶公主一眼︰「你怎麼不說是你惹你哥生氣了?」

這好像也沒好到哪里去吧。

琵琶公主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我最近都在練兵,我哥會因此夸我還來不及呢,怎麼會生我的氣。不過父王您就不見得了,我可以听說您最近心血來潮的招募起從中原來的漢人武士,也不知道父王您到底是怎麼想的。」

龜茲國國王色厲內荏道︰「我們的琵琶公主現在那麼厲害了,那你不妨猜猜看本王是何用意?」

琵琶公主正要搭話,從剛才就沒有說話的顧青微微一笑道︰「你們猜我听不听得到你們在說什麼。」

龜茲國國王︰「……」

琵琶公主︰「……」

然後,他們倆幾乎是同步的露出一個帶著些許討好意味的笑臉,不愧是父女倆。在沒得到顧青的回應後,龜茲國國王和琵琶公主面面相覷了片刻,龜茲國國王一咬牙,從袖子里掏出一顆有鴿蛋那麼大的寶石,從桌子底下遞給琵琶公主。琵琶公主不動聲色的把那顆寶石塞到她的袖子里,爾後清了清嗓子,看向她智慧超群的兄長︰「哥,晚膳合你胃口嗎?」

龜茲國國王︰「……」

龜茲國國王回過神來,就狠狠瞪了說廢話的琵琶公主一眼。

琵琶公主假裝沒看到,再者說了他們倆根本就是漢話里說的「五十步笑百步」,她好歹還敢于太歲面前說話呢。琵琶公主重新醞釀了下情緒,再開口問道︰「皇兄,出什麼大事了嗎?」

「沒什麼,」顧青輕描淡寫道,「只是有人預謀造反而已。」

什麼啊,只是有人造反。

琵琶公主撇撇嘴︰「誰啊?我看他是活的不耐煩了吧?」

顧青給出一個名字︰「安得山。」安得山是前龜茲國國王的佷子,論輩分來說是顧青和琵琶公主的堂叔,不過很快就不再是了。

琵琶公主冷哼一聲,「我怎麼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呢,不過皇兄,我們這位皇叔雖然妄自尊大,可他想要謀反,單靠他手上那幾許蝦兵蟹將,必定是成不了事的,我想恐怕他還收買了朝中某位大臣吧?」

顧青輕輕頷首,看琵琶公主的眼神中帶著贊賞︰「繼續。」

琵琶公主現在如果有尾巴,肯定翹得老高了,于是乎連晚餐都顧不得吃,就巴巴的湊到顧青那邊,繼續跟顧青說起她的推測。不僅如此,琵琶公主的神情中還帶著躍躍欲試,她想要實際練兵很久了,現在不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嗎?

龜茲國國王︰「……」

龜茲國國王本來還想錯愕一下的,哪里想到造反這種大事件,不管是在他兒子還是在他女兒看來都不過爾爾,說得好像就跟晚上吃了什麼飯一般輕松,以至于龜茲國國王想表達下震驚都覺得不合群。而等國王陛下听了幾句王子殿下和公主殿下的討論後,他突然就淡定了,不就是區區造反嘛,他那堂弟安得山和敏將軍確實是活膩歪了。

這般的,龜茲國國王就跟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繼續吃他的晚膳,心里想著的還是怎麼再賺幾箱子寶石回來。

而這頓飯吃到最後,琵琶公主已經拍著胸脯跟她皇兄保證,她會把安得山和敏將軍預謀造反一事處理好的。

外界以為的病貓大王子輕輕一笑道︰「很好。」

琵琶公主得到這麼一夸贊,頓時就如同打了雞血,斗志昂揚到沒花十天功夫,就將安得山和敏將軍預謀造反的人證和物證一把抓,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帶兵圍了安得山和敏將軍的府邸。

安得山還兀自沉浸在美夢中,哪想到這麼快就敗露了。

說好的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呢?

同樣感覺到猝不及防的還有一個人,這倒不是說和安得山狼狽為奸的敏將軍,而是投奔到安得山處,正開始為其雄圖偉業出謀劃策的一位謀士。

這位謀士呢,據說是文武全才,不然也不會在短短時間內就得到安得山的重用,只不過這位謀士長得特別隨心所欲,說他是獐頭鼠目,都對不得獐頭鼠目這個詞。具體來形容下就是他一張蠟黃的三角臉,五官卻似要擠到一堆,頷下幾根鼠須,卻似被火燒過,又黃又焦,不可謂不是有礙市容。

他的名字是吳菊軒,是一位漢人。

特意提起這麼一人來,是因為在安得山陰謀敗露時,琵琶公主並沒有抓到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風聲,就逃也似的逃走了。

這麼說倒也沒錯,這吳菊軒可不就是在琵琶公主前來圍剿亂臣賊子時,就憑借著高超的武功逃之夭夭,不然還等著被抓嗎?只雖然金蟬月兌殼,可吳菊軒半點沒覺得多欣悅,反而眉毛緊皺,使得本來就擁擠的五官更加顯得著急了。

暫且不人身攻擊,就說這吳菊軒皺眉的原因,是他沒有預想過這麼快就功虧一簣了。吳菊軒暫且不為自己為何失敗找理由,他現在只想著等見到了她該如何自處,畢竟他先前已經失敗過一次了。

咦?難道這吳菊軒背後還有其他人嗎?

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竟然是七絕妙僧‘無花’!」

說這話的是個看起來快有三十歲的男人,滿臉青慘慘的胡茬子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紀要大,可他卻有著一雙又黑又亮的大眼楮,兩者相中和下,就讓他顯得和實際年齡相當。這會兒他瞪圓了他本就又黑又亮的大眼楮,滿臉的不可置信,「誰會想到少林弟子中的第一高才,佛門中的名士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坐在他對面的英俊男人聞言,不自禁露出一個苦笑。「是啊,誰能想到呢。」

無花他下棋、彈琴、詩畫、燒菜均是天下第一絕,武功也是絕頂,這麼一個驚才絕艷的人物,竟是犯下了那麼罪孽。丐幫的前任幫主任慈,繼任幫主南宮靈,還有「沙漠之王」札木合等人,全都是或直接或間接的死在了無花手上,而如今雖說無花已經自裁,可作為他的朋友,最起碼是曾經的朋友,再說起他時心中還是很不是滋味。

「好啦好啦,既然事情已經過去了,那就不要再多想,還是想想現在我們要怎麼去找你說的那個黑珍珠吧。」大眼男(……)見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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