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隱靈仙宗,太阿偏殿

殿內門窗緊閉,燭火幽幽。

趙熙閉目盤坐在偏殿內的蒲團上,忽的一口鮮血噴在了面前的供桌上。

供桌上擺著的幾盤靈果沾上了點點猩紅,而供桌上方,靈宗第五代掌門的畫像正漠然地對著這一幕。

見到趙熙忽然噴出一口血,站在一旁的一名廣袖藍紋白袍的年輕修士立刻道︰「怎麼樣?成功了嗎?」

趙熙一言不發,甚至沒有空閑去擦一擦嘴邊的血,而是立刻低頭去看放置在自己懷里的東西。那是個樣式古樸的羅盤,只比成年男子的巴掌略大幾分,曾經日日夜夜被他珍視地托在手上,而現在,這個羅盤發出滋滋的一聲輕響,隨後在他面前裂成五塊!

羅盤上一直隱隱縈繞著的靈光逐漸消失,連同一縷會被正道人士稱為不祥的血色也漸漸散去,這個一直被趙熙視作本命法寶的羅盤,已經完完全全變成了一件碎裂的廢物。

趙熙將這碎裂的羅盤收攏起來,面上平靜,眼底卻全是心痛和陰郁。

剛剛出聲的修士也見到了這一幕,他瞪大眼楮,倏忽明白了什麼,面上求知的急切變成了憤怒和鄙夷,「趙熙你這個廢物!為了這次計劃我和大師兄可是把全部身家都給你了!結果你竟然連一個還沒築基的小子收拾不了?若是早知道你是這麼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蠢材,我……」

「賈玄通!你給我閉嘴!」趙熙像是再也忍受不了,臉色鐵青地反擊了回去,「五年前若不是你極力舉薦李飛才那個廢物,一切至于到今天這個地步嗎?」他焦躁地在殿內來回走動,恨恨道︰「李飛才那個廢物,明明漏掉了風家那小子,回來的時候還信誓旦旦地說風家雞犬不留,死了也是活該!」

名叫賈玄通的修士聞言臉色一白,隨機冷笑道︰「你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當初讓李飛才帶人下界這件事你不也沒反對?現在這幅作態是給誰看?呵,該不會是以為翻出那幾件舊事吵一吵,就能把今天這件事輕輕放下?可惜啊,風家那小子既然命大沒死,那麼接下來他肯定會被接入劍宗,再想要下手可就沒機會了,你就等著掌門傳喚吧!」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要不是五年前凡界的壁壘太強,連練氣七層的修士都過不去,我會同意李飛才那個蠢物下去?早知道會有這一天,五年前我就是拼著自損修為也定要下界除了那一家禍害,哪還輪得到你在我面前指手畫腳?」

「趙熙你說話客氣點!你又有什麼資格指責我?為了這次謀劃我可是我把養了整整五十年的金丹期符鳥拿出來了!結果現在你連風家那小子的一根毛都沒撈到,要是我來施法……」

「夠了!」清冷的聲音響起,趙熙和賈玄通爭吵的聲音立刻靜了下來,兩人不約而同地低下頭,滿心忐忑。

內殿的另一側,君澤面無表情地立著,微微昂頭看著掛在牆上的歷代掌門畫像,俊美的側臉如覆霜華,冷得叫人心頭打顫。

殿內一時靜得落針可聞,唯有衣料摩擦的聲音緩緩響起又靜止。

君澤緩緩轉身,面對著眼前低著頭的兩個師弟,聲音清冷平靜,似乎刺殺風且吟這件事情失敗了也對他毫無影響,「此事就此作罷,以後你們就留在宗門,不要再參與此事。」

趙熙不甘地咬牙道︰「趁著劍宗那幫人元氣大傷,更沒法立刻回到劍宗,我們應當請示掌門,再聚集力量將之撲殺,正好把裴玉那個劍宗弟子魁首也殺了,省得他擋道!大師兄!良機難得啊!」

旁邊的賈玄通也眼神渴望地看著君澤,顯然也是這個想法。

君澤卻緩緩搖頭,他看著趙熙,「從六年前知道那件事情開始,一直到現在,我們刺殺了風且吟多少次?」

趙熙不甘不願道︰「加上此次,一共四次。」

君澤漠然問道︰「成功了嗎?」

趙熙說不出話來,賈玄通急急道︰「大師兄,這完全是巧合!五年前李飛才下界的時候,我們也不知道那個人就是風且吟啊!上次在臨川城外,是有外人相助他們才逃了過去,第三次是因為董敬之那老不死的庇護,而這次,完全是個意外!我們……」

賈玄通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看清了君澤眼中的失望。

「自從臨川城那次之後,我便隱約覺得,我們殺不了他。這次,只不過又一次證實,比起我們,風且吟顯然更得上天垂憐。我們還能爭得過天嗎?」

趙熙和賈玄通啞口無言。眼中卻盡是不甘。

賈玄通上前一步道︰「大師兄,不妨將此事稟報掌門,若是由掌門出手,說不定……」

「你傻了嗎?」趙熙怒斥一句,「因為明國那場地動死的人太多,其他幾大派揪著這點不放,你是還嫌掌門不夠焦頭爛額嗎?」

賈玄通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君澤看了兩人一眼,忽然背過身去,道︰「你們下去吧!此事,我會尋機稟報掌門。」

兩人對視一眼,不敢違背君澤的意思,只好躬身行禮退了出去。

偌大的偏殿眨眼間就只剩下君澤一人。

听到偏殿大門開啟又關上的聲音,君澤冰冷的面容再也控制不住地扭曲起來,他捂住嘴,鮮紅的血沫從手指的縫隙里不斷冒出來,怎麼捂也捂不住。

派出去拖延裴玉的那只符鳥雖然是金丹期的,但它的主人賈玄通卻只是個築基中期的修士,因而符鳥的威力只能發揮出十分之七,但裴玉可不是尋常的修士,又有淨邪靈劍在手,光靠一只符鳥只怕拖不住他。為了以防萬一,他將自己修煉多年的半身也派了出去,雖然在符鳥的配合下重創了裴玉,但他自己,也受創不小。

好半晌,他浮動的氣血才漸漸平復下來,盯著掌心的一片猩紅,他滿目茫然,喃喃道︰「難道……真的改變不了?不!」他的眼神漸漸變得冰冷堅硬起來,像是宣誓一般,他抬頭看向掛在牆壁上的歷代掌門畫像,鄭重開口,「我君澤,絕不會讓宗門落到那個地步!」

=====

——修真界,萬林山

萬林山距離千金峰五十多里,卻絲毫不受其影響。這里山巒起伏地勢險峻,林木蔥郁一望無垠,如若不是靈氣實在貧乏,只怕早就被一些修仙門派據為已有了。

裴玉在一棵松樹下盤坐療傷,忽然心有所感,不由抬眼向遠處望去。只見一艘細細小小的靈舟從遠處行來,不多時便到了眼前。

站在靈舟上的裴松和石崇志見到他,恭敬道︰「大師兄。」

裴玉微微頷首,見在林子里休息的其他師弟幫忙將靈舟上的人帶下來,而從靈舟上下來的人雖然面色憔悴,卻都沒有受傷,不由暗暗點頭,遂要接著閉目療傷,心頭卻隱隱不安,只得又仔細看了一眼,這一眼卻令他皺起了眉頭,「怎麼回事?怎麼少了一人?」

正把被劈暈的風且吟扶到一邊躺下的裴松和石崇志聞言心頭一凜,只好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裴玉听完久久不語,半晌後,他由另一個師弟扶著從樹下坐起,慢慢走到風且吟面前。此時風且吟臉上的紋路已經慢慢消退,臉上淚痕斑斑,即使是昏迷著依然面色痛苦。

裴玉嘆了口氣,「把他叫醒吧!」

裴松有些後怕道︰「大師兄,要是他醒過來還發瘋……額不,控制不住自己怎麼辦?」

裴玉安撫道︰「無礙,這麼多師兄弟在這里,不怕。」

裴松這才小心翼翼地將風且吟喚醒。他伸手按在風且吟的後頸上,指尖一點靈力彈出。

風且吟身體微微一震,立刻從噩夢中清醒了過來。

他坐在地上,仰頭望著周圍的一圈人,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看到的那個人有些失望,卻還是有禮地笑了笑,道︰「請問,諸位師兄,可知曉紀珩去哪里了?」

裴松聞言驚訝地瞪大了眼楮。

裴玉倒是沒有半分意外,他有些虛弱地靠在師弟身上,目光溫和依舊,說出口的話語卻十分冷酷銳利,「紀珩已經死了。」

風且吟渾身一顫,慢慢低下頭去,一言不發,眼底一片死寂。

裴玉像是沒有看到他的異樣,接著道︰「此番遇險頗為蹊蹺,背後應是早有人預謀,想來這點你也清楚。那黑色的邪物看著像是修魔者才會有的東西,不過也不是沒有修士利用過這些邪物嫁禍魔道。像今天這種情況,連我這個半步金丹也無能為力。你應當明白,等你有了超越金丹的力量,才有資格讓為你而死之人安心。」

他沒有提讓風且吟努力修煉為紀珩復仇,而是說強大自身讓死去之人安心。不過幾字之差,意義卻完全不同。

風且吟猛地抬起頭,直視著裴玉,聲音鏗鏘有力,「我會的!」

我會努力修煉,變得無比強大,讓任何人都無法威脅到我,讓為我而死之人安心,然後……報仇雪恨!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