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素素在原地焦躁不安的等待著,因為周圍黑氣越來越濃重,她眼中的小樓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界’中的時間流逝並不明顯,畢竟死人是沒有時間觀念的。
元素素感覺她等了只有一會兒,又覺得過了很久,焦躁之中,突然有人站到了她的身邊。
那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少年,但給人的感覺很奇怪。
視覺和听覺告訴元素素,這個人是個少年,眉眼間確實帶著輕狂的痕跡。但感覺卻告訴她,這個人又像是一個女人。
他的頭發剪短,有喉結,穿戴和行為舉止也不女態,元素素卻莫名這麼感覺。
那個人似乎沒看到她,一臉疑惑的看著修車店的位置,邁步向往里走。
「喂。」元素素不知道蘇源在里面干嘛,但也清楚現在不是能讓人打擾的時候。
那個人似乎嚇了一跳,看向元素素的眼楮沒有焦距。如果再仔細看的話,那雙眼連生氣也沒有多少。
「誰?」
蘇源設下的陣法還是起了作用,雖然黑霧仍舊能夠感知紫氣,但魂魄確實看不到元素素了。
「我……你是誰?」元素素反問。
「我是……」那個少年剛剛想答,腦袋卻扭到了一旁,閉上嘴專心听著,似乎听到了什麼。
他的身體也轉過去,像是自然自語的呢喃到︰「有人在叫我了。」
那個方向和修車店相反,少年在離開前仍舊放不下修車店里的東西,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這里做什麼,尋找著什麼。最後滿臉疑惑的消失在了元素素的眼前。
就如同入了水中的魚兒,平白無故的不見了。
這個時候,蘇源火急火燎的跑出來,看到元素素看著一個方向,遲疑的似乎是想走出去。
「怎麼了?」蘇源看著元素素,她看的方向什麼都沒有。
「我遇到了一個人……」元素素有些不確定的說。「應該是一個人,他還跟我說話了。」
蘇源看了下她腳周的符咒,正抵抗著黑氣的入侵,並沒有什麼異常的情況。「都說了什麼?」
「我叫住他,他問我是誰,說有人在叫他。」他們相遇的時間很短,元素素只來得及說了這兩句︰「然後他就消失在那里了。」
這對話過于簡單,蘇源甚至不確定這是不是個巧合,便也只能搖搖頭,說︰「我在里面遇到了我師弟,他好像發現了什麼。」
兩人說了兩句現狀,便安靜下來,蘇源原本是很擅長活躍氣氛的,更別說有小姐姐在場了,但此刻他更關心那人間地獄一般的車庫里的師弟夜長安。
夜長安上了二樓。
不同于一樓,二樓很簡單,沒有過多的裝飾,地上用血一層層的淋出一副洗不掉的詭異陣法,在這陣法的四個方位都放著一個散發出極度惡臭的罐子。罐子上面蓋著紅布,象征怨氣的黑氣從中源源不斷的流出,供給陣的陣眼。
在陣的最中間,一個成人手臂一般大小的假女圭女圭躺在里面。
她同樣散發著惡臭,皮膚光滑如玉,頭發漆黑如墨,兩只大大眼楮唯獨剩下眼黑,詭異的臉龐,嘴里七倒八歪的種上幾顆牙齒。像是工匠花費了所有的心思為他塑造了完美的容貌,卻在最後不耐煩的粗糙做出了內里。
這些東西都是真的。在這個假的‘界’里,只有這里是真的。
夜長安讓黑氣入體來隱藏自己,但顯然對這里的這些東西沒有任何的辦法,他一踏入,四個罐子就翻滾起來。里面傳出尖叫聲,重重疊疊,這些尖叫並沒有意識,只是在重復它們唯一記住的聲音而已。
這個陣法,夜長安很熟,蘇源也能一眼認出來。
喚魂陣。
以傀儡做引,用親人的呼喚為魂魄引路,從而使死人暫時性的回魂。
但這陣法卻又有些不同,它和制造‘界’的陣法重合在一起,有些不可預知的改變。
這傀儡也不是一般的傀儡,由人肉拼湊而成,因為主人不一,加上怨氣滋養,完全不存在排斥的問題……這是理論上的結果。
從現狀上看,造就這個現狀的人失敗了,他用怨靈滋養的傀儡並不具有喚魂的能力,魂魄甚至不願意到二樓來。
那個人用怨氣做出了一只怪物,連鬼都害怕的怪物。最後只能將它囚禁在界之下。
躺著的傀儡突然做了起來,尸臭撲鼻,夜長安的表情未變。繼續走進,把自己身上的紫氣順著陣法上的紋路涌向傀儡。
說來奇怪,原本看著不善的傀儡臉上出現一絲迷茫,紫氣順著紋路入體,那傀儡身上的繚繞不散的怨氣就少了一分……
看來他猜得沒錯。他能進入這個假‘界’並非偶然。這個界的存在讓某些人更覺得頭疼,所以想到用人的運勢來中和傀儡的怨氣。
夜長安身上的紫氣去了大半,卻又自顧自的生長出來,勢頭比之前更為強大,仿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這當然不是先天的,而是他救了人,幫助天道撥亂反正,天道給他的獎勵。
不多時,傀儡女圭女圭就慢慢癟成人皮。夜長安正準備對付用作囚禁它的四個壇子,卻發現這四個壇子里的怨氣已經自行散去,省去了他很大的麻煩。
夜長安卻並沒有感到高興,依舊面無表情的出去了。
在‘界’退去的一瞬間,所有滯留在虛假‘界’內的靈魂都四散開來。變成靈魂的碎片,他們不知道要經過天地孕養多久,才能再次進化成可以投胎轉世的魂魄。
看到夜長安面無表情的出來,身上沒有傷痕反而像是另有一番境遇,蘇源松了口氣。
此時天空陰沉沉的,只能看出來是半夜。蘇源一看表,已經早上四點多,手機也有了信號。他終于放松的笑了出來︰「我就說,交給我沒問題吧,你看,事情都解決了!」
「謝謝。」元素素咬唇道,她仍舊沒有查出凶手,但她也清楚,這樣的情況下,她能活著回來已經是萬幸。
「沒有完。」夜長安說。
他把之後遇到的事情說了一遍,在元素素看來,滿屋子的殺人現場、看不清面目的凶手,已經人肉的祭壇和傀儡已經是十分的不可思議的。
但懂門道的蘇源立刻就明白過來了。
太簡單了……這就像是一款難度十分大的游戲關卡,他們進去之後發現早有人替他們把一切做好,他們只需要進去開個寶箱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