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第九十四章 傅籍

姜妙之這便回府了,走至府門外忽聞一聲喚:「淳于姑娘。」

出聲略顯蒼老,自身後傳來,姜妙之轉身,只見一個年約五旬的老頭兒走過來,看著有點眼熟……哦,想起來了,是李斯家的老管家。

手里頭似乎拿著什麼東西,莫不是當真是婚宴的請柬?

老管家走來,果然同姜妙之言道:「淳于姑娘,老朽,是左丞相府上的管家,奉夫人之命,給姑娘送請柬來了。」

說罷,這便將請柬遞給了姜妙之,有兩份,姜妙之一一翻開看了,一個是她的,一個是淳于越的。

老管家道:「明日荷華公主與我家七公子成婚,到時請姑娘連同淳于僕射,務必到場。」

他說罷作揖,道:「老朽,告辭。」

姜妙之卻已然怔住,汀月適才在集市上听到高陽恭叮囑了什麼,這會兒自∼然也知姜妙之到底在想什麼,便輕喚:「小姐。」

姜妙之微微皺著眉,看著請柬上她的名字,道:「還真有婚宴。」

汀月問道:「那小姐去麼?」

汀月所問,正是姜妙之糾結之事,這事兒她自然是不像摻和的,無非就是一場喜宴,有什麼值得她去的,加之高陽恭又千叮嚀萬囑咐明日萬不能去。

可她若當真不去,那豈不是得罪人?何況老管家適才也叮囑她務必到場。

姜妙之輕嘆了一聲,反問道:「你覺得我是去,還是不去?」

汀月頓了頓,道:「婢子覺得,這婚宴,小姐無論如何都是要去的,畢竟是李丞相家的婚宴,小姐就算再不想去,怕是也得給三分薄面,更何況,李家七公子娶的,可是荷華公主,並非一般人家的姑娘。」

姜妙之仍皺著眉,愁道:「說得也是,可高陽恭提醒我千萬不要去,必定也有他的道理,會不會,明日將有什麼驚天動地之事發生?」

汀月想了想,道:「那就要看看,高陽恭他到底知道什麼了。」

姜妙之抱怨道:「我連他是什麼人都不知道……」頓了頓,忽然像是恍然大悟一般,道:「汀月,咱們去官府找齊中尉查查。」

她說罷便轉身要走,汀月連忙將他拉住,言道:「小姐,找齊中尉的事不急,咱們先得去把請柬送給老爺。」

姜妙之恍然,她都忘了這茬事兒了。

于是,姜妙之又去找淳于越,淳于越白天常待在書房,姜妙之便直奔著書房去。

書房的門關著,姜妙之輕輕叩門,便聞淳于越在里頭冷冰冰的問道:「誰?」

「父親,是我,妙之。」

冷冰冰的聲音再次響起。

「什麼事?」

淳于越如此態度,姜妙之早已習以為常,便並沒有不適,站在門外便說了。

「明日荷華公主與李丞相七子成婚,在丞相府設了酒宴,丞相夫人命人送了請柬來,請父親明日過去吃酒。」

她說罷,淳于越未曾回應,姜妙之只聞一陣腳步聲愈發近了,而後書房的門開了,淳于越看了眼她手中的請柬,道:「為父身體不適,怕是去不得了,既然請柬在你手里,那就由你代為父前去吃酒。」

姜妙之聞言不免狐疑,看淳于越的身子分明好得很,何來抱恙之說。

都說淳于越與李斯關系要好,李斯之子與公主成婚,他豈有不去的道理,莫不是明日當真會有什麼不測?

她是這樣想的,殊不知淳于越與李斯,不過是外人眼中的交情匪淺,當年韓非子被李斯陷害致死,淳于越到底有多痛恨李斯,又有誰人知曉。

「父親,丞相夫人命人送了兩份請柬來,一份是父親的,一份是女兒的,明日女兒已是非去不可,而今父親身子抱恙,女兒自然不忍父親再多勞累,只是女兒面子薄,實在不能再代替父親。」

淳于越頓了頓,似在想什麼,姜妙之便試探道:「父親,不如明日,由元弼哥哥代你去,如何?」

淳于越听言想都沒想,當即應道:「那就依你的。」

他說罷便合上門又進了去。

姜妙之仍站在門外,思忖著淳于元弼乃是淳于越最疼愛之人,又是他的獨子,倘若淳于越當真已知明日喜宴上會有什麼不測,才拒絕前去吃酒,那他果真忍心讓淳于元弼涉此一險?

還是她多心了?淳于越壓根兒就沒覺得喜宴上會有什麼不該發生的事,那他為什麼不肯去?難不成還有別的原因?

姜妙之想得出神,汀月喚:「小姐,小姐?」

姜妙之被拉回思緒,應了她一聲,本想親自將請柬送去橋園,可一時間又急于了解高陽恭,便將請柬給了姜思聰,命它叼著,叮囑道:「送去橋園,給我二哥。」

姜思聰這便跑去了,姜妙之隨即與汀月往官府走去。

到了官府,齊中尉知她過來,連忙迎接,道:「淳于姑娘,大駕啊。」

姜妙之開門見山,言道:「我想查一個人。」

「誰?」齊中尉有些狐疑,生怕她又是為上回貴人之事而來。

姜妙之道:「高陽恭。」

「高陽恭?」齊中尉想了想,道:「沒听說過這號人物。」

「所以我才想查。」

齊中尉不解,問道:「姑娘想怎麼查?」

姜妙之道:「四境之內,丈夫女子皆有名于上,生者著,死者削。我想查查他的傅籍。」

「傅籍?」齊中尉想了想,問道:「此人可是平民?若是平民,那便是五家為一戶,亦或是十家為一戶,不太好查。」

秦朝自商鞅變法後,對平民百姓的戶籍便實行「什伍」制,即五家為一「伍」,十家為一「什」,這五戶人亦或是十戶人有相互監視的權利,倘若一家犯了過,那麼同「伍」亦或同「什」的人家便免不了受牽連,即「連坐制」,怕是比誅九族還要害人。

姜妙之道:「他這個人,整日無所事事,游手好閑,卻財源不盡,絕非尋常百姓。」

齊中尉又問:「是官家子?」

姜妙之斟酌道:「或為官家子,或為商人子。」

汀月道:「小姐,若是商人子,那也是平民,不過婢子看他,不像商人子。」

齊中尉頓了頓,思忖著此人大可從年歲查起,便問道:「此人年歲幾許?」

「恰恰好二十歲。」

「二十……」齊中尉掐掐手指,算道:「既是二十歲,那理當在秦王政十二年入戶。」

說罷又與姜妙之道:「隨我來。」

姜妙之隨他進了官府內堂,只見他翻出一本厚厚的簿子來,簿面上寫著「丙寅年」三字。

是了,而今是丙戌年,往前推算二十年,就是丙寅年。

齊中尉道:「倘若不是平民,那他的傅籍,就該在這里。」

姜妙之這便與汀月細細翻找,秦朝的文字,她雖認得些,可總歸不是全部認得,汀月雖不過是個奴婢,可自小跟著淳于妙之本主讀書習字,也認得不少字。

姜妙之與汀月看得極其仔細,奈何將這戶籍簿子翻了一整遍也不曾看見高陽恭三字,也沒見著有姓高陽的。

是以一遍不成,再翻一遍,卻仍然未果。

唯獨翻到最後一頁,一個「恭」字,吸引了她的注意,只是這個恭是叫「趙恭」,而非「高陽恭」,這一頁記著兩個人,上半部分寫的是:趙高,秦國岐山人,本秦宗室遠親,因其母犯法遭處,身體殘缺,丙寅年臘月十九赴咸陽,攜一幼子,名恭。高其人勤,精通法,投于丞相呂不韋門下,同年除夕,因呂相引薦,入宮為宦。

下面記著:趙恭,趙高義子,隨高至咸陽,時年不足十月,尚在襁褓之中。丙寅年臘月二十,卒于咸陽。

想不到趙高還收養了一個義子,難道是為了給他養老?只可惜,隨他到咸陽的第二天就死了,死的時候還不足十個月呢。

姜妙之合上戶籍簿,汀月道:「小姐,咱們不找了麼?」

「都找兩遍了,怕是把簿子翻破了也找不到高陽恭。」

汀月皺了皺眉,「那怎麼辦?」

這時齊中尉狐疑道:「會不會,這個人,他是個游士,又或是亡符?」

游士乃四方游俠,居無定所之人,傅籍不在咸陽,而在別處,至于亡符,那便是黑戶了。

姜妙之當即回道:「不可能!他有傅籍!他有自己的宅邸,倘若當真是無傅籍之人,又如何能拿到地契和房契。」

姜妙之說罷站起身,同齊中尉福身道:「齊中尉,今日多有叨擾,告辭。」

汀月緊跟著她出了官府,問道:「小姐,你怎麼似乎急著走?」

「有些話,不方便在齊中尉跟前說,他畢竟是官府的人,我們如今沒有找到高陽恭的傅籍,齊中尉已經懷疑他是亡符,他若查到高陽恭身上,那咱們豈不是害了他?」

要知道,在秦朝,沒有傅籍的人,那可是寸步難行哪!稍有不慎,就要被抓去勞改。

汀月覺得有道理,點了點頭,未語。

姜妙之道:「高陽恭絕對是有傅籍的,只是此人身份神秘,怕是後台極硬,要麼就是找關系將自己的傅籍藏起來了,要麼,就是改名換姓了。總之,這個人,絕對不簡單!」

汀月問:「那小姐明日還去不去?」

姜妙之又犯難了,這時汀月道:「小姐,婢子想,明日那麼大的事,到時姜衍公子必定也會去,倘若當真有什麼不測,姜衍公子必定會護著小姐的。」

姜妙之未語,只是現如今,也只能靠著姜衍了。(未完待續。)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